《雪**涯》御水而舞

73、第十八章 谁能道正邪是非 破狼役爱恨难究（四）

　　静花坳。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竟然……我竟然会不认得你们……还想要杀了婉琪？！”柳怿寒听完宋冕的话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己会走火入魔到这种程度。
　　“怿寒，你在阴阳山的地室里可曾看见过一个铜镜？”独孤月问道。
　　柳怿寒抬起头，想了想道：“有。当时我和……她，开启地室的暗门后，就有一道金光闪来，我下意识地挡在她的身前，只觉有一股微热钻心而入，因为之后又并无异常，所以当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竟是这镜子作祟……”
　　“难怪……我就说以你身上的阳刚内力怎会与迷霄圣石的阴邪相吸，原来真正与圣石产生共鸣的人是有着迷霄派武功的洛雪，而你阴差阳错地替她挡了下来，致使阴邪内力在你体内受到压制排斥。”
　　“诶，现在再说这些也已经无济于事了，既然我的内力帮你克制住了迷霄派的武功精元，你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了。”邵景阳道。
　　柳怿寒内疚道：“徒儿未能报答师父授艺之恩，还连累师父失去六十年的内力，徒儿实在是愧对师父……”
　　“你我师徒一场，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不过我将内力过继于你，始终只是治标不治本，而且你还要花一定的时间好好将其消化，收为己用，否则可能会适得其反。”
　　“不如老衲再传授柳施主一些内功心法，助你平心静气，镇克心魔。”虚空在一旁说道。
　　“多谢虚空大师。”柳怿寒沉静道，“现在除了我的事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如何找寻《地煞神功》的下落……我不能再失去芸儿了……”他顿了顿，眼神中透出一丝冷漠，“而且，迷霄圣石已碎，证明迷霄宫的气数已尽……一切，都该有个了结了……”

　　迷霄宫。
　　洛雪替萧芸儿轻手轻脚地盖好锦衾，看着她安详的睡容，心也渐渐放下了。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洛雪头也不回地说：“曲姐姐，不是让你在外侯着么？”
　　“让她侯着，好不让我进来么？”
　　洛雪闻声蓦然回头：“……娘？……”
　　“你做事向来很有分寸，娘也一向尊重你的主张。可是这一次，你私自从石牢带走人犯，还将她安置在你的卧房里，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么？”洛烟岚冷然地开口。
　　“她是我们用来和武林联盟交换《地煞神功》的人质，倘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武林联盟不会善罢甘休事小，影响宫主大计事大。我想换作是娘，也不会对祭魂的不轨意图袖手旁观的吧？”洛雪冷静地说道。
　　“理由倒是很充分，不过你不觉得有点……冠冕堂皇了么？”洛烟岚嘴角轻轻微扬，出其不意地一掌向萧芸儿袭去。
　　“娘！不要伤害她！”
　　洛雪情急地挡在芸儿面前，洛烟岚的掌心在洛雪额前蓦然停住，未尽掌风撩起她两鬓的发丝轻拂飞扬。
　　须臾，洛雪睁开眼睛：“娘，你在试探我？”
　　“娘的意图瞒不过你的眼睛，你的心思又怎么会瞒得过娘的心呢？”洛烟岚收回手掌，缓缓开口道，“你老实告诉我，你紧张她，究竟是因为她是换取秘籍的关键，还是因为她是柳怿寒的妹妹？！”
　　洛雪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女儿承认，之前对娘说了谎话。女儿的确对柳怿寒动了真情……但是我救芸儿并非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其实芸儿与柳家并无血缘之亲，她自幼父母双亡，因为她父亲生前与爹相交甚好，于是被收为养女。在我与她相处得那段日子里，我们情同姐妹，祭魂对她无理，试问我又怎能视若无睹呢？”
　　“既然你已知自己的身世，就应该放下对柳怿寒的感情，如此优柔寡断，到头来只会害了你自己！”
　　“并非是女儿不肯放下这段感情，而是想放，却放不下。这种感觉，我想娘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明白，不是么？虽然娘之前不肯对女儿提爹只词片语，但我知道，在娘的心底深处，仍然对爹念念不忘。”
　　“可是娘毕竟跟你不同，柳怿寒他是……”
　　“不管他是谁，女儿自知已经无法改变自己的心意，既然放不下，唯有选择亲手埋葬，深深地埋在心底，永不见天日。就像当年娘选择与爹对立一样，如今我与他之间也已是深仇相隔，立场相对，再无挽回的余地。”
　　洛雪说到这儿顿了顿，双膝跪在洛烟岚的面前：“女儿记得娘的教诲，‘不要在行动中与你的对手产生某种牵连；一旦有了牵连，你就会犹豫；如果你犹豫，你就会后退；你后退，就会受伤。’可如今，女儿已经犯了杀手的禁忌，不配再为幽冥使者。娘要如何惩罚，女儿都甘愿承受，绝无怨言。”
　　“我之所以那样教你，只是希望你不要重蹈娘的覆辙，没想到到头来你仍是为情所苦。当真是天意如此么？”洛烟岚叹了口气，扶起洛雪，“起来吧。”
　　“娘，既然你能宽恕女儿，也请你不要为难芸儿，好么？”
　　“你刚才说，她父亲生前与你爹相交甚好……”洛烟岚沉吟半晌，“莫非她姓萧？”
　　“娘知道？”
　　“原来，是萧廷缮和素衣的女儿。”洛烟岚叹道。
　　“娘认识芸儿的爹娘？”洛雪微诧。
　　“萧廷缮与啸海是至交好友，在回到柳家堡的那段日子，我与素衣也相谈甚欢。那时我们还说，倘若我和素衣生下一男一女，就指腹为婚，若同生男或同生女，就结拜为兄弟或姐妹。没想到你们俩如此情况下相遇，竟然也能情同姐妹，或许，这就是你们的缘分吧。”
　　“既然娘与芸儿的娘渊源甚深，我想娘不会反对我把芸儿安置在这里吧？”洛雪不失时机地问道。
　　“二宫主，雪姑娘。”曲莺走进房间，打断了洛烟岚的思绪，“宫主有令，请雪姑娘立刻到大厅商议要事。”
　　洛雪看了看洛烟岚。
　　“去吧。”洛烟岚淡淡地笑了笑，“萧姑娘为娘会帮你照顾的。”
　　“谢谢娘。”洛雪莞尔一笑，转身走出卧房。
　　洛烟岚走近床边，看着萧芸儿清丽的面容，心中有一丝莫名的似曾相识的温暖，一种久违的亲切感让她不禁回想起当初和素衣相识相知的日子。
　　“素衣，你的女儿也这么大了……”洛烟岚情不自禁爱怜地伸出手，轻轻抚上萧芸儿的脸颊，睡梦中的芸儿微微动了动，惊得她蓦地收回手。
　　洛烟岚对自己的失措自嘲地笑笑，替芸儿轻轻拈了拈被角。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掴在洛雪的右脸上，一丝血渍沁出嘴角。
　　“不要以为你武功高就可以剑弑同门，为所欲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端木隐横眉冷言道。
　　祭魂右眼上缠着白色纱带，隐隐约约还透着几许血色，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冷笑。他知道端木隐对于洛雪向来有防备戒心，这一次还不趁机会灭了她嚣张的气焰？
　　“欲弑同门，洛雪自知违了宫规，任凭宫主责罚。”洛雪跪下身，神情淡然，眉也不皱一下。
　　“苍尘甘愿替洛雪受刑。”苍尘也跟着跪在洛雪身边，笃定而坚决。
　　祭魂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心里暗道，哼哼，让你知道毁了我一只眼睛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要你向我保证，八日后的破狼峰一役，能把《地煞神功》给我带回来，我不但不责罚你，还可以允许你把那小丫头软禁在你的卧房。”
　　端木隐不紧不慢的话让祭魂大为意外，脸上的阴笑刹那间僵硬了：“宫主，她犯了宫规，按罚当受……”
　　“从明日起，我要开始闭关修炼《天珏神功》，宫中一切事务交由烟岚师妹暂管；而苍尘和祭魂的任务，就是配合洛雪将《地煞神功》完好无损的给我带回来。”端木隐不理会祭魂的话，继续对洛雪道，“所以，我可以把那丫头交给你看管，你也没有理由继续针对祭魂了，不是么？”
　　“……宫主之命，洛雪自当听从。”洛雪沉默须臾，开口道。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端木隐幽幽地说道，“下去吧。”
　　洛雪和苍尘站起身，一同离开了大厅。
　　“宫主，难道就这么便宜她了？”祭魂想不明白，不服气地说道。
　　“要不然呢？杀了她？然后让你去给我取秘籍？我看就算秘籍到你手上，你也未必有命活着回来吧？”端木隐睥睨了祭魂一眼，冷冷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瞎了一只眼，是你自找的！……还不回去养伤？！”
　　祭魂自知理亏，悻悻地走出大厅。

　　“洛雪，宫主怎么会那么好心不追究你？”苍尘狐疑地问道。
　　“因为她知道她不能指望祭魂，因为我对她还有利用价值，而且她赌我一定不会轻易伤害武林联盟的人，所以为了将功折罪，我定会尽全力帮她拿回秘籍。”洛雪淡淡的口吻说道，“哼，她已经把我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