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倒影》她姓金jin

8、有些花儿，只允许昙花一现的时间（上）

　　“喂？喂！你没事儿吧？”本以为是付子墨的一个恶劣玩笑，却等到侧过身看到他的脸时，鹿鑫真的被吓了一跳—— 一种惨白的颜色，即使是在橙黄的灯光下，也是与此。
　　鹿鑫控制着力量慢慢把付子墨放倒在地上，自己也跟着跪下，一手揽住他的背，让他可以靠着自己。
　　伸手去感受他的脉搏，清晰有力。鹿鑫开始摇晃他，捏他，掐他的人中，也试着叫他，各种办法，但付子墨还是双眼闭合，像是睡熟了般。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鹿鑫再傻也不会继续认为这是付子墨的恶作剧，他甚至去试了他的鼻息，还算好，规律并且均匀。
　　鹿鑫把付子墨背到背上，一路小跑往街口的小医院奔去。

　　可是医院并不是24小时营业的，鹿鑫觉得他就差没把值班的护士从那个小窗口里揪出来了。他从没怜香惜玉过，现在也更不可能去怜香惜玉，所以鹿鑫对着小护士那张带了点儿恐惧又有些委屈的脸没有任何心理内疚感。一把扯过对方拿出来的制氧气的简易包，临走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一眼。虽然这并不是人家的错，但他想不到那么多，最直接的感情抒发，鹿鑫向来不藏着掖着。
　　不知道对方住在哪里，有过‘要不要送到吴煜家’的想法，却又因为不知道自己身上这个志愿者究竟与他的服务对象关系好到什么程度，也就作罢。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先回自己的那个破屋，时间要紧。

　　到了家，背着付子墨简单的整理了下床面，就把他放倒在自己床上，拉过被子先给对方盖上，鹿鑫就跑到家里唯一的一盏小灯下面研究那所谓的氧气包。身上的钱不够，情急之下又忘了去翻付子墨的衣兜，护士只给了他一个最简易的。连工具也没有，除了一根管子。
　　鹿鑫觉得这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大难题，没有之一。两包药好像是要混合到一起，好像不能放水里但好像又得放，还找不到合适的器皿，鹿鑫拿着管子，兜里揣着两包药又走近付子墨，心想要不然就舍命给他直接人工呼吸算了，谁叫给人整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他。

　　鹿鑫发誓在他又看到付子墨那两个黑眼珠的时候真的要哭了。直接扔了管子，鹿鑫两步并一步奔过去跪在床边两手扒住床沿，只露出半张脸紧紧盯着付子墨，可怜兮兮：“哥，你是我爷，我再也不让你背我了。”
　　“……”好像是忽然一下子适应不了鹿鑫的突变，又好像刚清醒脑子还没正常运转。付子墨盯了鹿鑫一会儿，又转头仰视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
　　蠢蛋？这是第一意识。
　　头疼，这是第二意识。
　　盯着天花板许久，付子墨才勉强把事情大概串到一起，尽管中途有一部分是失去意识的。
　　“所以，我是怎么了？”
　　“你，你中途突然就晕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然后我背你去医院可它那儿关门了，我没带够钱，她丫就给了我两包药让我自己配氧气。我不知道该把你送哪儿就把你背回我家了，然后内药还特难弄，我都看不懂！幸亏你醒了，不然我真要哭了！”
　　头还在疼，听了那蠢蛋一连串的话就更疼了，总之结论就是自己晕了，内小子各种辛苦。付子墨按了按太阳穴，“蠢蛋，过来给哥揉揉头，哥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好的！”蠢蛋其实是个特别好使唤的孩儿，虽然时常都处于炸毛状态。付子墨闭着眼享受免费按摩，满意于自己的结论。

　　在鹿鑫家里折腾了一夜，准确的说是折腾了鹿鑫一夜，付子墨觉得自己身体基本无碍了。不过看着内个蠢蛋挺白的脸上徒然增加的两个和自己相似的青黑眼圈，和内双明显动作已经僵硬的手，没忍下心，又换付子墨给他揉了半天。
　　恶语相向是他们的相处原则，但不可不说，终究有了那么点儿温暖。
　　付子墨还是去了吴煜家，用他的话说，‘到了那里我也是在休息而已。’

　　还没走到吴煜家门口，就看到之前见过的那位妇人笑眯眯的冲自己招手，付子墨还有点儿不知所以的时候，对方已经小跑着靠近了自己。
　　“不错啊，小伙子！”
　　“啊？”
　　“之前不是让你帮忙说说？”女人转头朝吴煜家的方向努了努嘴，声调降低了些。“就是吴煜和他女朋友的事儿，之前让你帮帮他，你还真挺有两下子的。”
　　“恩？”抓不到什么重点，但又好像隐隐约约感知到了一些。
　　“今天苏妍又过来了，内小子这次没轰人家，刚才苏妍出来过一趟，看她脸上笑盈盈的，我估摸着他俩有戏！”
　　“啊，内个，其实我也就是掺和了一下，没啥实际作用。”承受了女人拍在后背上的一掌，付子墨笑呵呵的揉着后脑勺点头哈腰一副好青年谦虚姿态。
　　“我先走了！再帮着撮合撮合，没准儿就成了！”女人放开了嗓子，又笑着朝付子墨招手离开。
　　“一定。”付子墨也就顺着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其实有些事情是必然的，有些事情是荒谬的，付子墨没有把心里那些连自己都瞧不上的奢望拿出来期待过，也就没有所谓的太难过。
　　吐了口气，付子墨转身走进院子，门刚被开了道缝，就听到了屋里传出的对话，明显与之前不同的——少了压抑，多了点儿轻松意味。
　　“有多久没打扫过了？真的够脏的！”
　　“不记得了。”
　　“要喝水么？帮你倒。”
　　“热的，谢谢。”
　　“你跟我客气什么！”
　　“呵。”
　　“中午想吃点儿什么？看你这几天吃的都是盒饭，不是有个志愿者帮你么？想吃什么让他帮你做不就完了。”
　　站在门外，付子墨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左手上的那条疤，昨天那个老医生说恢复得不错来的。
　　恩，真的不错。
　　“志愿者不是请来照顾我的保姆。好了，想吃牛骨汤。”
　　“你还真喜欢喝那个，记得之前天天给你做，弄得我都不会做别的了！”
　　女生惯有的带了些撒娇埋怨的语气，付子墨听了，在门外笑了笑。低下头又停顿了一会儿，就忽然又想到了鹿鑫内张蠢脸。
　　心里有点儿不爽，付子墨悄悄关了门离开。
　　他觉得他得思考一下是不是要换个帮助对象了。

　　“怎么了？”正说着话看到吴煜忽然把脸转向门口，苏妍端着水走近，也跟着往大门方向瞅。
　　“没。”吴煜摇了摇头，抬起手示意要接过水杯。
　　“那我出去买骨头，看来中午没法吃到了，等晚上吧，待会儿给你抄俩菜先。”
　　“恩。”
　　“对了，今天那个志愿者不来么？我还想给他露两手呢。”
　　“也许吧。”吴煜双手捧着水杯，低下头闭上眼睛去感受水蒸气的徐徐上升。刚才，好像听到关门的声音了。

　　付子墨直接回了宿舍，今天还是晚班，他决定先补一觉，头并没有完全好，回来的路上又发晕了一下。
　　付子墨用被子紧紧包住自己，闭上眼睛，像一个蚕蛹。
　　虽然是夏天，但宿舍里很阴，让他觉得冷。
　　——他在发冷。
　　付子墨发现那些现象开始一个个的冒出来了，而且越来越严重。哼了一声，带着轻蔑。算了，那么点儿精力，那么点儿时间，还是凑活着帮那一个人吧。

　　晚上没有悬念又碰到鹿鑫，今天特意去看了排班表，忽然惊奇地发现，这个月他俩非常有‘缘分’的所有上班时间都被安排在了一起。
　　付子墨没理会也不想理会对方那张八卦的嘴脸，卖力擦着桌面。
　　同样鹿鑫也没在意或是根本不想在意付子墨一副‘我不想看见你’的表情，两步并一步蹭到对方身旁，转过身子靠在桌边，冲着付子墨一脸坏笑。
　　“你昨天晚上中风了么？如果是那我还真是万分的抱歉。”见对方无耻，付子墨也就放下手里活儿跟着一起无耻。
　　“你说你这是失恋了还是连恋都没恋上就被人KO了？”
　　“你脑子中风了吧？”付子墨被鹿鑫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搞得思路混乱，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丝毫可以联系起来的事儿，得出的结论就只剩下‘莫非这蠢蛋是真的白痴？’
　　“不就是人家吴煜身边多出了个小妞？咱也不至于脆弱到直接溜走不登门啊。小伙儿其实你也蛮正的，来，哥给你出谋划策让你这正室地位永远屹立不倒！”说完还不忘捏着付子墨下巴左右转了两下。
　　拍掉对方的爪子，付子墨两手抱在胸前，他一直都觉得在谁面前吃嘴亏也不能在鹿鑫这蠢蛋面前：“呲呲，说实话，其实你小子暗恋我吧？上次在海边儿跟踪我也就算了，没想到这次都跟到我义务服务奉献的人家里去了，唉，其实你小子长得也不错，别那么自卑。说话都那么拐弯抹角的，我蛮有爱心的，不嫌弃你。”
　　“切。”事实证明鹿鑫确实没什么嘴皮子功夫，侧身倒在沙发上冲着付子墨来了个白眼。
　　“我只是好心想叫你一起来上班。结果人家说你根本没来，呦呦呦，其实细想想内小妞是比你长得正。”
　　“得得得，您比内小妞长得还正，行不？”挂着坏笑转着抹布，付子墨往后台挪，留鹿鑫一个人在哪儿琢磨话里的深意。
　　…………
　　…………
　　“你丫岔我呢！”
　　终于，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