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郁金香》落止

1、第 1 章

　　Kei死了。
　　Kei死了，Cecil葬掉了他。那天我没能在伦敦，以至我到现在都不确信，Kei是否真的死了。
　　他不会死。

　　公元2200年。
　　柔和的晨光铺展在梯形教室里，晕染着淡淡金光。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此刻坐在教室里的孩子们。他们沐浴阳光，洁净，纯真。幸福如斯。
　　讲台上站着一个金发男人。他看上去还很年轻，却透露着很年龄不相符的睿智。孩子们喜欢他的课。他风趣幽默，时常能听到学生们爽朗笑声。只有我偶尔看到他冰蓝眸子里透出的忧伤，化不去。深邃却淡然。仿佛在诉说着一切皆是虚幻。
　　这个人有着双重特质。
　　简直不似人类。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下节课我们继续讨论Wilde的生平……”
　　“Dr. Pheadrus，听说Wilde是同姓恋，是真的吗？”突然有人这么问了一句，很洪亮的声音。
　　台上人一怔，道：“真爱无关性别。”
　　“那先生您呢？”那声音似乎有意找茬。
　　“如果‘英国文学史’是男人的话……”下面的学生都笑了。
　　“好了，下课吧。” Dr. Pheadrus挥了挥手，似乎不介意那声音的有意捉弄。他看上去没什么脾气，此刻依然面带微笑。
　　他叫 Kei Pheadrus，我认得他，就像祖母形容的那样——光鲜，忧伤和冷漠是两道潜伏之下的暗流，承载着不可知的记忆汩汩流动。
　　我在这里观察了他好几天。
　　Kei整理完讲义，准备离开。
　　我尾随其后。
　　“教授——”
　　多年后我还是可以轻易回想起当时空气的湿度，维多利亚式过道上阳光倾斜的角度，还有Kei金缕一般的金发。当然那只是一些表象。不出所料，他看到我的时候表情有瞬间的凝固，下一秒又换上迷人微笑，我看在眼里。
　　“你好。”他说。Kei有很多信徒一般的学生，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因为他异于常人的俊美容貌，还有他如纯酒一般深沉内敛的中音，哦，那佳酿一定是用罂粟所制——叫人上瘾，沉溺其中却又一无反顾。他是灵性的。如果不是上帝在庇护他那就是撒旦在守护他。
　　“我想从教授这里印证一些关于Wilde的传言，可否赐教？”
　　“当然，尽我所能。”
　　“据我所知——Wilde和英国某个贵族交往过密，他入狱后那个家族甚至还动用了很多暗处的关系网企图营救，而这件事似乎牵扯很大……”我看了看Kei有些苍白的脸，继续说道，“您知道这个家族吗？”
　　“不，我对此一无所知，抱歉。”他转身。
　　“据我所知，这个家族姓Pheadrus。”我说。
　　“那么，”他看着我，挠有兴致地说，“你觉得我与此事有所关联？”
　　“恕我冒昧。”
　　他笑了：“我从未从长辈那里听到只字片语关于Wilde的事，所以我想你找错人了。现在继承这个姓氏的人已经屈指可数，范围不大，你可以再做些详尽调查。”
　　“是的，谢谢您的指点。”我是或
　　“年轻人，你叫什么？”
　　“Chasel，教授，Chasel Pheadrus，很荣幸我也继承了这个个尊贵的姓氏。” Kei看着我，如冬日湖水般的瞳孔波澜不惊。而我能感觉到他开始变得警觉。阳光依旧温暖，Kei却让我觉得寒冷。
　　“教授，不，或许我该叫您——曾祖父。”
　　二十一世纪三十年代，Mallarpa经济继续以惊人的势头增长着，海绵似的不断吸收大量资本流入。“Mallarpa像一个高级妓女。全身散发着物质糜烂的馨香。”高中时我曾经如此置疑过Mallarpa的一切。为此我还被老师狠狠训斥了一顿。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女教师是Syou的狂热崇拜者——她简直是着了魔。我愤愤，把作文给了父亲看。他笑了，说，Chasel，这一切都是Syou带来的，他是Mallarpa的创世神，是Mallarpa的英雄。他创造了一种极致，也许他当时也未曾想象Mallarpa会有如此风景。
　　是的，这里是天堂。公产主义者预言Mallarpa将会是世界上最早实现“公产“的地方，教皇甚至想把Mallarpa定为现世圣城，以逐渐取代多年战乱被损坏殆尽的耶路撒冷，然后再以次证明神迹的存在……如此种种。所有的人都对这里充满希望，洋溢热情。
　　在我眼里这里只是另一个所多马。
　　Pheadrus一族并不人丁兴旺，自我的祖母Tliup后也未出现一位攻于政治的人物，似乎只有Syou和他这位名义上的大女儿才是费氏血脉的例外。这一族的人普遍正直。刚毅，并不适合政治，所以我一直觉得Syou在勉强自己，或者说，他在有意扭曲自己。至于为了什么让他付出至此，当时的我一概不知。
　　淡出政治圈后费氏都以商业为重，父亲更甚。偌大一个费圆似乎一直都只有我和母亲二人。费圆很大，也很冷。小时候常坐在Syou巨幅肖像画前，兀自做梦。画中人还很年轻，并且俊美。画像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会跳出来指点江山，继续他五十多年的抱负。
　　他是英雄。后来我就怎么理解他了。
　　豪门一向庭院深深，我明白这点的时候是在二十岁那年，于是我找到了“Kei”。
　　就像传言中的一样，Kei是个让人着迷的精灵。难怪Syou一生为之牵拌，倾其一切。他的英雄不是为Mallarpa。只是为眼前这个金发人儿——我的曾祖父，Tiulp的父亲，一个永远被时间遗忘的“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