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情（林风篇）》夜惊鸿

13、第 13 章

　　第十三章
　　她坐在他的对面，看着床上的他，天色已经将近黎明，微微的光沿着窗帘下的缝隙射进室内，曾经无数次，她在飞机上注视着黎明前的那些变幻万千的时刻，光从群山的那头隐隐约约地发散，那些或青翠或秃黄的高耸岩石全都在一刹那间变成了阴影，明亮与昏暗在那一刻交错，只有那时刻，也只有那种时刻，她务实的脑海中才会产生一丝空灵的想法：
　　这世界如此的大，浩瀚无边，变幻莫测，而她视为宝贵的正确的疲累的乏味的生活，是多么渺小与无意义。
　　最难忘的是曾经在曙光初现的山间，隔着玻璃窗，曾见一只振翅翱翔的雄鹰，御风而行，那样自由自在，衬着阔大的背景与晨间明晰的光线，让人心中油然而生诗一般的优美——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一个画面，却久久定格在她脑海里，这么多年的空姐生活，她始终忘不了那一刻的心灵一动。
　　而跟躺在床上的林南对视半晚，也应该属于很多年不会忘记的画面吧？
　　从她给他绑上之后，他就拒绝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她心中最后一丝残存的后悔和不忍因他眼神中的藐视而彻底消失，她就坐在他对面，两个人仿佛两只斗鸡一样，在互相瞪视中迎来了天亮。
　　后来他终于开口道：“如果你不把我松开，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吗？”
　　“什么事情？”流云冷冷地问，她一晚没睡，竟然毫无睡意，瞪着他的脸仿佛迎接挑战似的问。
　　“男人早上都会干的事情。”他若无其事地说。
　　“男人早上都会干什么事情？”流云不解地问。
　　被包成一个大粽子的他，竟然还笑得出来，眼睛看着她，先前说话时揶揄的口气又出现了：“不懂吗？多大了，三十了？”
　　“多大关你什么事？”
　　“通常我不会这么没礼貌，可是真奇怪，我只需要看你一眼，就知道礼貌是多余的东西——三十岁的处女，你的生活真有那么可悲吗？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所以才会为了奶嘴娃娃一般的弟弟，连夜飞了上千里地赶回家，给他擦屁股？”
　　流云被他说得火起，哂道：“你懂什么？你这种人，存在的目的就是给别人带来可悲，如果不是你活得这么自私，现在怎么可能像一只大粽子似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难道这不是你发疯的后果吗？”
　　“我本来打算给你松开的，是你自己说了那些不像话的话，我才又给你系上了。”流云说道后来，声音有些微弱地加了一句：“我要是发疯，也是被你刺激的，要怪就怪你自己人品不好。”
　　“我的人品好得很，从小到大，标准的好孩子，从没有人说我人品不好，而且这次，事实上是我帮了你。”
　　“你帮了我？”流云不解地看着他。
　　“当然是我帮了你，不然你不知道自己就要闯祸了吗？”
　　“我？”流云无语地看着他，摇头说道：“别费心想让我给你松绑了，你以为凭着几句好话，我就会给你松开了？”
　　“我根本没想过这样，其实我仔细想想，就这样被你绑着，然后一晚上都看着你，也不错——”说到这里，他嘴角一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眨也不眨一下。
　　流云对他的话根本没有防备，脸腾地红了，她知道如果被他发现这种话能影响到自己，只怕以后他单单为了折磨她，也会说个不停，措手不及之下她站起身，匆匆说道：“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走开，饿你一天？”
　　“你以为被绑着的我还会吃东西吗？”他看着她反问。
　　“不吃？”流云看着床上像个大粽子一样的人，他脸上那高傲的神情跟此时的处境如此不搭，若不是她此时心中彷徨不定，说不定就会笑出来，“真不吃？”她又追问了一句。
　　“除非你自己把我放开，诚心诚意地跟我道歉，并且接受我的处罚，那时候我才会吃东西。”他说道。
　　“你是不是搞错了，饿的是你，不是我？你通过折磨自己，来让我忏悔？”流云有些搞不懂他的逻辑，反问道。
　　“如果我说我这样做，单单是为了能看着你，你信不信？”他注视着她说。
　　“一定是我绑得不够紧，一定是你躺得太舒服了——”流云受不了他的眼神，走过去，到他身边，伸手摸着他身上的带子，想要看看是不是自己真的绑得太松了，以至于他竟然不想起来。
　　“这样摸我，是趁机揩油吗？”他盯着她问。
　　流云脸红了，顺着手用力在他身上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痛得大叫一声，有点儿意外地看着她气道：“你这么用力干什么？我就是逗你玩！”
　　“从我进门，你就说耍我，耍我，你看我哪里好耍？”流云生气地说，她很累，身上和精神的双重疲乏让她有些不堪重荷，捂着脸，不想在他面前崩溃，低声说道：“你不知道我活得多累吗？不知道我从来没被人这么耍过吗？你为什么非要这么下流？”
　　“下流？我吗？”他显然有些意外，摇头说道：“应该让我妈我哥听听这句话——我哪里下流了？我有非礼过你吗？有碰过你吗？是你自己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是个男的，而且这是早上，你不知道我会有什么反应吗？也是，三十岁了，还——”
　　“二十八，我二十八！哪里三十了？”流云生气地打断他道。
　　“二十八活得像个三十岁的，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失败？”
　　“二十八和三十岁差异很大吗？怎么就失败了？”流云气道。
　　“你就不能二十八活得像十八？现在就像三十来岁的人，等你三十岁了，是不是就像四十岁？我这眼神也真是准，在门口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很熟悉，现在仔细想想，我说怎么回事，原来你那发型气质，跟我小时候看见的妇女主任太像了，连那一副大义凛然的架势都像极了，好像脚下踩着正义真理的旗帜，看别人都是蝼蚁臭虫——”
　　流云简直要气疯了，她低头看着他，齐耳短发耷拉下来，胸口呼呼直喘地问：“你是不是——是不是搞不清楚状况？智商不够吗？不知道自己现在被绑着，我可以想把你怎样就怎样吗？”
　　“你能把我怎样？”他竟然笑出来了，人被绑得那样滑稽，他竟然也有本事让流云成了他眼中的笑话。
　　他吃准了她不会伤害他吗？
　　流云咬牙说道；“我可以像个连环杀人犯，把你宰了，然后让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看看你自己，说的这句话连自己都无法说服，杀人犯都像你这样，这世界也剩不下人了——快想点儿别的吧。”
　　“我——”流云看着他，被他眼睛里的嘲笑和逗弄气得口不择言，竟然脱口说道：“我可以不让你上厕所，让你尿在床上，那时候你就知道现在我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