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升明月》七夜昭明

4、穿越时空(二)

　　强光散尽后，我花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慢慢放下了遮在眼前的手臂。

　　我正坐在一块黑色的高台上，有个人倒在我旁边。我正想问问他怎么回事，四周却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我举目望去，只见面前整整齐齐站了一大票的人，个个瞪直了眼睛盯着我的脸猛瞧。

　　哦，我是忘了，我还挂着满脸的泪痕呢。真是丢人，竟被这么多人看到。

　　我急忙站起来，抹干净脸上的泪珠。这时，一位青衣高冠的老人走过来，探了探倒在地上的人的鼻息，对着下面一位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沉声道：“城主，公子已经仙逝。”

　　此言一出，台下一阵静默。

　　正当我云山雾海之时，人群中猛然暴出一声长啸：“七夜修罗直属第六小队听令！愿意来的就跟上我，杀了那煞星为公子报仇！”

　　一语毕，已有一人越众而出，长剑一抖直向我扑来。在他身后，二十几人尾随而至。

　　我不禁一愣，这都什么跟什么？干我屁事！

　　幸好当时金铃索离得我近，也一起被吸了过来。我当即纵身一跃迎向他们，两袖一甩四个金铃呼啸而出。他们的身手远比我想象的要好，我也越打越起劲，决定暂时先不杀，逗着玩一会儿再说。

　　但我终究是小看了他们。拜这一身纤细的骨架子所赐，虽然我的身体也算结实有弹性，但却是始终也练不出发达的肌肉来，这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为了弥补力量上的不足，我只好在速度上下狠工夫，这才练就了如今的一身本领。而眼前的这群人却正好在力量上将我吃得死死的。那二十人我尚可应付，但这名当先的黑衣男子手法却着实古怪，过不了多久，我竟隐隐落于下风。

　　他的身法十分灵动，出剑完全不似个剑客，反而更像杀手。龙纹剑轻质细长，舞动起来丝毫不带风声。一招一式全无章法，却招招凌厉直指死门。最可怕的是，虽然他每一招都是一击即走，可就是那短兵相接的一瞬间，千钧巨力透过引线也能震得我手臂酸麻。我尽可能的保持速度咬紧牙关硬接了几剑，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而下。

　　这样还不算完。黑衣男子趁着我忙于对付长剑的空挡，竟弃剑欺身而来，清瘦有力的十指张开，直扣我裸露的脖颈。我心下一警，十指如飞操纵着金铃迅速回防，同时足尖轻点急速后退。哪知黑衣男子的速度快如鬼魅，金铃尚未射到，他的右手却已扣上了我的脖颈。拜后退之势所赐，只见他虚空一抓，冰凉的指甲在我的肌肤上滑过，总算是没有被伤到。然而，颈间却没来由地一阵刺痛，我定睛看去，一段纤细的丝线缠绕在黑衣男子指间，我的玉佩竟让他夺了去！

　　我登时大怒，一肚子火气熊熊窜起，烧得我连浑身的酸麻疲累也不知觉。我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拔地而起，衣袖一扫，万千引线漫天交织，在阳光下舞动出眩目的光华。既而“噗噗”之声接连响起，二十几颗大好头颅陆续落地。没有任何迟疑，我充血的眼睛望向那名唯一还能站立的黑衣男子。或许是被我眼中的凶残阴恨所震慑，他居然站在原地抬头呆滞地望着我。

　　“放下！”我一声暴喝，金铃呼啸着冲向他的臂弯。随着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他的小臂畸形地翻折，一段森森白骨穿透血肉刺了出来。银色的引线疯涌而上，一部分夺回玉佩，另一部分毒蛇般缠上他的断臂，我轻轻一拉，被越勒越紧的断臂终于不堪重负爆裂开来。

　　小心翼翼将玉佩护入掌心，我轻盈地落回了地面。握着失而复得的玉佩，我竟后怕地手足发凉。

　　面对这突发的变故，人群先是一阵死一般的静默，既而暴动起来。我的周围充斥着艳羡的、敬佩的、愤怒的目光，许多人拔出兵器直接向我扑来。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那位骨骼清瘦的儒雅男子从人群中走出。他默不做声地高举双手，仅这一个动作便让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然后转身面向我，慈眉善目地微笑道：“少年才俊，在下佩服。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我瞥了一眼他莫测高深的眸子，缓缓扯出一抹骄傲的笑：“月！我的名字叫银月。”黑暗中同火与血为伍的死神——十六夜的银月。

　　令我惊讶的是，当这个名字一脱口，对面那张淡定的脸上竟闪现出错愕的神情。紧接着，四周的议论声立刻响成一片。

　　“天啊！你们听到了没？月！他也叫月！”

　　他们都是这么说的。我也不明白我的名字到底是哪里不对，我的名声应该也还没响亮到这种程度。

　　儒雅男子很快又恢复了那张笑颜。只见他朝远处一招手，一名姿容俏丽的小丫鬟乖巧地小跑过来，行至我面前恭敬地一礼，侍立一边。

　　不待我发问，男子便解释道：“月公子远道而来，想必有许多事情弄不明白。在下对下属管束不周，竟然与远来之客发生冲突。不知公子可否赏脸，先到辉月阁小憩，待在下处理完这些不懂规矩的下人，再到阁内与公子详谈。”

　　我四下里环视一圈，我的现状确实孤立无援，还是先把情况弄弄清楚的好。

　　于是我点点头，正要发话，一个清脆的嗓音越众而出：“慢着！”

　　我侧头望去，只见一名清俊绝伦的长发美少年站在整队黑衣部下的最前方，背脊挺得笔直，俨然一个统领模样。他没有看我，目光不卑不亢地直对上儒雅男子的双眸：“城主，望城主三思。仅仅因为一个相同的名字您便如此纵容，是不是太荒谬了一点？”

　　“罹空，我明白你的心情。青是你的得意部下，如今他废了我知道你不好受。但是，也请你不要被愤怒蒙蔽了双眼，他是被神圣祭坛认同而存活下来的人，这并不是一个名字的问题。”

　　名叫罹空的美少年动了动唇角，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回天城主也不多话，向一旁的小丫鬟打个眼色，丫头便懂事地伸出玉臂，巧笑道：“公子，这边请。”

　　我最后看了罹空一眼，便跟着小丫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