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行走的女巫》轻浅格格

20、花事何了

　　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涌上我的心头，我怔怔的看向那被飞刀射中的毫无表情的两大美人，顷刻间，仿佛已经失去了什么，而明雪的眼神已经没有片刻神采，好似没有了知觉了一般，
　　那飞刀发出阵阵低吼并迅速的在我手中翻转着，一股血从臂腕间流向刀口，那闪着可以照人的刀面仿佛立刻被赋予了灵魂一样，
　　它如离弦的箭一般朝花木前飞去，是时候终结了，我不会再心软了，
　　“小雨，不要……”,说时迟，那时快，两团雪白的身影一前一后赶了过来，并以闪电般的速度双双将花木前架起悬空又轻落地，
　　我的刀在空中扑了个空，再次回到我手上，强大的力量带着我退后了好一大步才稳住凌乱的脚步，
　　回过神，看像对面扶住花木前的徐佑跟何婉月，心又是一阵绞痛，那一向柔弱无比，娇媚万分的何婉月---何家大小姐何时也学会了拿眼剜人，那恶狠狠的眼神，仿佛今生我跟她有着杀父夺爱不共戴天之仇，
　　我心底冷笑着，杀父？没有吧，夺爱？有吗，好像，并没有夺过来吧，
　　“给我一个理由”，我抬手，刀口指向他，昔日那个俊雅风流的男人，我八岁那年就遇见他，八岁那年就爱上了他，这么多年来，我以为在他心中，我渐渐成为那不可替代的一部分，那些低眉浅笑的日子，再次鲜血淋淋的横飞在眼前的时光明镜里，它鲜活无比的展现了我多么可笑而又幼稚的心灵，
　　其实，就算心里明知道，他并不会给出任何理由，只是还是很希望能从他口中说出某些什么来，这些年，他有没有真的爱过，有没有真的在乎过我，
　　当然，就算这一切曾经都是真的又如何，反正，两个都不会再爱了，也不会再爱下去了，以前的一切，早就不重要了，无非是想给自己的心一个说法，一个应付往日流年的借口，
　　我很傻是不是？
　　“别傻了，龙陌儿，我忍了很久了，你要理由是吗，好，今天，我告诉你“，何婉月凌厉的神色跟她那一身轻柔的月纱白十分不对称，这女人，她收起她以往贤良淑德的做派，再看她，原本陌生的情感越发感觉她非常的不像个人似得，
　　“婉月，闭嘴“！我终于第一次看见他瞪何婉月，他那么温柔的男人，呵呵，然后看向我的目光尽是歉意，还有什么，怜惜？？
　　怜惜？我不需要他怜惜，一如遇见他的儿时，终归是我先爱上他的，是我错了，
　　如今，我终于可以站的跟他一样高，跟他一样强大，不再需要他无谓的庇护，而他，却等不及先将我重重的抛下，
　　“徐佑，我偏要说，你不说，我来好了“，那何婉月果真是大小姐的脾气，也难为她隐忍了那么久，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龙陌儿，你身上流淌着宇郡龙氏神族的血液“！！
　　果然，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都是假的，我苦笑一声，深深为自己不值，徐佑，你够狠！
　　“你们说我是龙陌儿，那我便是了，如若不是，可真让你们白费心机了一番呢“？仰天三声大笑，我紧紧携着那四大美人的屏风飞身离开，
　　这屏风中的人，恐怕是再也等不及了，
　　如今的我们，已经无法再承受任何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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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郡跟洛城交界处，
　　人生浮浮沉沉、跌跌撞撞，十几年后，我又回到当初的地方，黑风山
　　山风阴列，茂密的原始丛林绵延不绝，那山的背后可真住着神仙？
　　爹娘去了，他们原本就上了年纪的身子是如何受的了花木前的折磨，再加上花木前的刀本身就阴烈无比，甚至他们都等不及见我们最后一面，明雪哭晕了好几回，我跟陈汉一起将他们合葬在黑风上上一颗傲立千年的古松下，都怪我，如果当初我不躲开花木前那两把飞旋的刀，他们，也许就不会死，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意味着一切都可以了结了呢？
　　野阡雨，你真该死，
　　从陈汉坦白一切的口中，我更加清晰的证实了自己原本已经猜测到的一切，
　　他是宁远小皇子的人，一开始将陌紫介绍给徐佑做小妾，原本也是为了洞悉徐佑跟徐前阴谋的一切，而徐佑之所以一口答应，那是因为，他们一见到陌紫，就认为她是宇郡的龙陌儿，只是没有十分确定罢了，后来，陌紫去了兰陵徐府，他们有意无意将龙开引了过来，想趁机验明陌紫的身世，并利用龙开达到自己的目的，结果，陌紫反而被龙开残害，他们是知道这一切的，所以，便当即一口咬定，陌紫并非真正的龙陌儿，否则，龙开断然不会对她下毒手，
　　于是，他们将目光紧紧锁定了我，
　　因为我那张跟陌紫几乎相似的脸，这当然要归功于女巫族强大的遗传，宇郡龙开的皇妃野天痕，徐前自然见过，并且过目不忘，陌紫六岁那年，龙开宣布龙陌儿病逝，朝野上下原本就抱着一颗怀疑的心来看待的，如此，正中他下怀，
　　他们千方百计的将我留在兰陵，无非是不想其他的利益集团发现并利用我罢了，于是，也就有了后来明雪代替我嫁给洛逸凡那段，而我，嫁给了徐前，
　　有了龙陌儿这块招牌，他们料定龙开会出手相携，他徐氏想不坐拥辰郡的江山都是万万不可能的，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龙开自野天痕去后，早已无心朝政，宇郡的大权被后起的龙渊紧紧把持着，何况，宁远小王爷如此好对付，又对明雪念念不忘，禁锢于儿女私情，所以，龙陌儿这块招牌未出，辰郡已到手，
　　乘机除了龙陌儿，此时，正好可以像宇郡靠拢，勾结龙氏的力量，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不管宇郡还是辰郡，下一个目标，便是洛城，
　　没有了洛逸凡的洛城，此刻无疑是一座空城，
　　你永远都不知道一个人心机的深度跟广度，永远都不要期盼谁可以给你一份单纯的情感，因为，就算是因为你而爱着你，那也是你身上有某种吸引他的东西，而对他，你亦如此，
　　龙陌儿，真的龙陌儿早就被龙开亲自葬送了，而我，虽然流淌着龙氏神族的鲜血，可我却是野阡雨，龙少跟野月痕的女儿，野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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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雪终于醒来，
　　“姐，江湖上传的那些都是真的么，你真的是龙陌儿么”？
　　“傻孩子，我是你姐，明雨啊”，我轻佛过她带泪的脸庞，这些天，原本瘦弱的她，更瘦的不像人样了，
　　“那，我们一起杀了徐前，再杀了陌紫，给爹娘报仇”，
　　“傻丫头，徐前交给我，你跟陈汉安心先呆在这里，等我报完仇，再过来接你们”，
　　“那陌紫呢”？她抬眼反问，
　　“傻瓜，陌紫早就离开人世了，她已经死了”，
　　“不，她没死”，明雨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以为她先是失去了宁远后又失去了爹娘，所以精神受了刺激，故，没有跟她争辩下去，哪知，她继续用冷漠无比的声音说道，
　　“姐，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即便你现在不承认你是龙陌儿，那你跟陌紫之间，有一个人一定是，小时候，因为道士的一句话，你拼了命似得也要跳进青湖去找她，我就知道，你跟陌紫的关系就不简单，
　　我跟宁远成亲的前一个多月，你单单跟我说，你滑胎了，那时，我也没多想，可是，后来，发生这么多事情，难道，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了么，
　　今天你是救了我，可是，咱爹娘你也看见了，是死在陌紫手里的，如果，徐前不变幻成陌紫的样子，你一定是不等他出手就先伤了他再先，这样，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一切，是她跟徐前同时害死咱爹娘的，
　　姐，小时候，我没有告诉你，那天，我晚你一步跳入青湖救你，当时，你已经冻僵昏迷了，水里，我看到了陌紫那张脸……
　　当时，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看见她悬浮在深水里一处洞穴门口，她刚开始看向你的眼神，无比纯善，可是，后来，看到我的那刻，却分外平淡，几乎没有一丝表情，
　　姐，你知道么，就在成亲的前一天晚上，我心绪不安，睡不着，我绕着明川的将军府走了一圈又一圈，清冷的月光下，我看到高高的城楼上，一身红衣迎风飘散开的陌紫，冷冷站在那里，
　　当时，我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我真后悔，前一天，我为什么要毒死黑子……
　　姐，你知道黑子吗？整天跟宁远不离身的那条叫黑子的老狗，是我毒死了它，我看着它，就想起我的小时候，想起它用它那锋利无比的牙齿吓唬我的样子，还来抢我给咱爹送的饭吃……
　　我一想到这些，我就想流泪，真的，姐，我就想起我们小时候如此孤苦无助的生活，我好害怕再见到那样的生活，真的好怕……
　　所以，成婚前两天，宁远派它来守护我的时候，我心里就打定了注意，那晚，我亲自端着满满一盆放了毒药的米饭，走到警惕的它跟前，
　　“吃啊，你怎么不吃啊……”,我用手捏起一团米饭，边哭边往它嘴里塞，它扭过头，回避着，眼里突然好似有了泪水，
　　“我让你吃，让你吃啊……”,我大叫着，掰开它紧闭的嘴巴，它哼也不哼，突然，我见它眼里涌出了更多的泪水，
　　顺着那泪水涌出的目光，我看到一身玄衣，步伐矫健的男子，远远的正快步赶过来，他痛苦的皱着拧成一条线的眉头，抬起那有些湿热的眼对我说，
　　明雪，你这是何苦呢？小时候的事情，真的那么难以忘怀吗？他伤心的看看我，又极其爱怜的看看黑子，
　　是，我就是忘不了，看到它，我就是心里不舒服！我起身丢掉那有毒的饭团，哭着冲他大吼，以后，你若是想我能安宁的跟你在一起，就了结了它，我伸手一指低着头也随着我一起站起来的黑子，
　　他垂下无比暗淡的眼脸，意气风发的样子早已不见，
　　明雪，我们真的要这个样子么？
　　对，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我看着他握成拳头的双手重重的打在艳红冰冷的石柱上，一拳一拳……
　　我就那么哭着站在，仿佛看到了那天中午的儿时，我可怜它，那时的它怎么不可怜我，
　　我看到黑子不舍的望着宁远，痛苦的摇头，然后，它居然慢慢低下头，一口一口将我那散落在光洁石滑大理石地板上的饭粒吃进嘴里，
　　它口中不断的涌出白色的泡沫，最后竟然有了血丝，那血丝最后变成越来越大的血块，它就那么顽强的站着，不舍得倒下，不舍的看向一旁扶在石柱上无声哭泣的它永远的主人，
　　它终于挣扎了几下，倒下了，嘴里没有发生一丝声响，明亮的黑眼睛却是紧紧闭着的，仿佛安慰它的主人，它是瞑目的，我看见宁远的拳头握的更紧了，他哭泣的样子，我以为我明雪不会再为了谁而心碎，更不会再爱上谁，
　　可是，
　　那一刻，我发觉，原来，对他，我居然还是有感情的呀，
　　我想起他默默为我所做的点点滴滴，想起他对我无比呵护的照顾，看到他，我突然想到了咱爹，想到了他给了我同样甚至更甚的爱……
　　他告诉我说，从小，他爹娘死的早，皇家冰冷的宫殿内，就只有黑子守护了他那么多年，如果没有黑子，他早就死了好多次了，
　　他说，第一次遇见我的那天，他正被他的亲姐姐派人追杀，口袋里就剩下两个包子了，黑子舍不得吃，都给他留着，所以，那次，黑子见了我，才会如此，它必定不会如人类般思考，后来，为了弥补我，他将全部的干粮都给了我，原本打算送我回去的，也是因为怕牵累我，而只好作罢……
　　他说，自那以后，他以为今生再也不会遇见我，没想到，洛城久安那次，他对我的情感，就再也无法割舍，
　　明雪，我真的爱你，爱的连命都可以不要……
　　说完，他便走了，只是，那次，他没有回头看我，也再也无法回头看我……
　　姐，你知道吗？他，其实是我害死的,真的是我害死他的啊，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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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紧紧将那哭成泪人的妹妹搂在怀里，泪跟着她的一起掉下来，我如此冰雪聪明的妹妹也有为情犯傻的时候，可惜了那黑子，它真的好可怜……
　　“傻丫头，他不是你害死的，他是徐前跟徐佑害死的，就算黑子没有死，你成婚那天，它跟宁远一样，也逃不过劫数，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我们又如何能防的过他们，如今，都这样了，姐答应你，该报的仇，一个都不会放过，你安心跟陈汉在这里，好好养身体，等大仇得报，姐一定来接你们，知道吗，傻妹妹…..”.
　　她终于虚弱的躺在我的怀里安静睡去，我没有跟她解释陌紫那段，因为，即便现在说了，她也未必理解，未必明白，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我将她平放在老宅爷爷奶奶当初的屋子里，爹跟娘的屋子，陈汉用着，
　　我握着明雪的手，守了她整整一夜，
　　天拂晓，
　　我虚掩了门，
　　屋外，迷雾四下里，
　　“这就要走了”，身后，陈汉从房顶上跳下来，
　　我以为他在屋里，没想到，他居然在房顶上守了一夜，
　　“走了，照顾好我妹妹，拜托了”！我朝他一抱拳，
　　“那个，明雨，我想跟你一起的……”,他欲言又止的话语终于说出来，眼前的薄雾下，我才细细打量他的容颜，
　　同样棱角分明的脸，多了些沧桑，宁远被害，花木前将他跟明雪还有我爹娘一起困在屏风里，期间他随宁远一起反击宁歌，对抗徐前想必种种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不用了，你多保存力量”，不等他回答，我便走了，
　　“唉，明雨，我永远都等着你啊…..”,浓雾里，我早已看不清老家那片简陋的宅子，还有身后，陈汉冲着我的大声呼喊，都被隔绝在这漫天大雾里，
　　明雪，你一定要相信你姐，你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