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恋》流炎歌

51、临水惊锦鲤，入山得鱼苏

　　几个人挤在一张桌子周围，倒也还凑合，老爷子独自一条板凳，飞鱼大哥一条板凳，不过想必待会儿阿翠嫂会和他坐一起的，然后是方铭与小龙女，那两个孩子，坐了另外两条板凳。
　　阿翠嫂端了饭又端菜，方铭要帮忙，她却连连摆手，待她为众人盛好了饭，大家准备开始吃饭了，却又不见了她的踪影。
　　方铭问道：“嫂子呢？为何不见她吃饭？”
　　飞鱼大哥答道：“方兄弟尽管吃吧，管她干嘛？做完饭后，厨房不要收拾收拾？院子里的鸡也要喂，有她吃饭的时候，她是做饭的，还能饿着她？”
　　方铭想想也是，便不再深究。
　　用过晚饭，那名少女与她母亲一起收拾了碗筷去厨房，虎子跑到院子里玩耍，飞鱼大哥在院子里修补着渔网，老爷子在屋子里坐着，方铭与小龙女两人便陪着他。
　　老爷子坐在一把椅子上，背靠着椅子的把手，悠悠道：“方铭，既然要打算在这里长久居住，我便向你说说这小村子。”
　　方铭道：“小子洗耳恭听。”
　　老爷子眯着眼，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个村子没有正式的名字，大概登州官府的老爷大人们都不知道有这个村子，不过村子里的人都姓陆，说它是陆家村也不为过。这个村子里姓陆的人都是同一个祖先，几百年前从登州城内隐居到这个地方，以打渔为生。
　　几百年来，村子里男人成年以后，都要到外面闯荡几年，找到媳妇了才回来，女孩们长大了便嫁到外面，很少嫁在本村的。
　　既然村里的人世代都以打渔为生，也就读书识字的少，我也是年轻时偶然救了一个船被风浪打沉的水手，这才跟着他到海上跑了几年，长了点见识。只是，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村里的年轻人出去了，大多还是到码头上做苦力，攒够了钱，娶个媳妇便回村。
　　这也是我想你留下的原因，无论如何，你读过书，能给孩子们当个先生，又能治病，当郎中，正是村子里需要的，而且你是外姓，也能给村子里增添新的血脉，所以，方铭啊，你若是能在这儿扎根，那是最好不过了。”
　　方铭沉吟了许久，道：“老爷子，我暂时是没有什么去向的，也无依无靠，按道理，老爷子您如此看重我，我也不能辜负您的好意，只是我总要回登州看一看，虽不在一时，却也一定要回去一次的。所以，我留下来也不是不可，只是，若是我什么时候要想去登州了，或要离开村子十天半月，还请老爷子不要怪罪。”
　　老爷子笑道：“这个好说，好说，若是你能把家安在这里，别说登州了，哪里都去得，只要还记得，这个村子里百余口人还盼着你就好。”
　　方铭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留在这里吧。”
　　老爷子道：“事不宜迟，你先在我家住一段时间，明天我便让飞鱼召集年轻人给你起一座房子，如何？”
　　方铭道：“那就有劳老爷子了。”
　　“哪里，哪里。”老爷子笑道：“我在这村子还是有几分威信的，你也别叫我什么老爷子了，那是城里的老爷员外们的称呼，你若不嫌弃，叫一声陆伯就好。”
　　“好，陆伯！”
　　陆伯完成了一个心愿，开心地应道：“哎，方侄子。我毕生所愿，便是这村里的孩子能够不像他们的父亲们那样，一辈子只能打渔出海，好歹也能出一个读书人，只可惜我识字太少，教不了他们。方侄子，我这心愿就靠你了。”
　　方铭郑重道：“陆伯放心，别的不说，这字我还是能教几个的。”
　　陆伯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家正好还有一间空屋子，方侄子，你与龙姑娘尚未成亲吧。”
　　小龙女脸红了，方铭也坐不住了，道：“陆伯，这个没有，真的没有。”
　　“好。”陆伯笑道，“那先委屈龙姑娘与我那孙女住几晚，方侄子则独自住在那空屋子里，可好？”
　　方铭道：“一切全凭陆伯的安排。”
　　三人又说了些话，夜深了，陆伯便回屋休息，只剩下方铭与小龙女在屋子里坐着。
　　突然，小龙女说道：“喂，方铭，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方铭不明所以，只好跟着小龙女走出屋子，跟飞鱼大哥说了一声，便出了院子。
　　天空中只有孤零零的一轮月亮，清辉落下，铺满整个世界，一片洁白。
　　“喂，你有什么事，说吧。”
　　两人在院子外的小路上走了一段，小龙女依然不说话，再这样走下去，两人就要走到海边了。
　　“方铭，你真的要留在这里吗？”
　　小龙女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冷冷地看着方铭。
　　方铭愣了一愣，道：“难道这里不好吗？”
　　小龙女大声道：“这里哪一点好了？难道你不想回原来的世界吗？”
　　方铭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她这样的生气，他笑道：“我当然想回去了，而且，我也没有说不回去啊。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办法，只能先在这里呆着，我不是跟陆伯说了吗，以后会时不时的离开这个村子一段时间，就是要出去找找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
　　小龙女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她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的，只是，我以为你要留在这个世界里了，很着急……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了，如果连你也放弃了回去的打算，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方铭安慰道：“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回去的办法的，一定会的。”
　　突然，小龙女又盯着方铭，道：“以后，你做什么关于我们的决定，一定要问过我的意见，虽然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但是，我也不是你的附属，我们的事情，要我们决定才好。”
　　方铭知道她还是生气自己一个人就决定了留下，便笑道：“好，好，我答应你。这才是我认识的小龙女，霸气、骄傲，你这几天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变了一个人。”
　　小龙女笑骂道：“你这人，对你好还不乐意了，非要我骂你才开心？”
　　两人正说笑着，一个怯弱的声音传来：“是方公子和龙姑娘吗？”
　　方铭与小龙女两人看去，原来是飞鱼大哥的女儿，方铭笑道：“是，是我们，陆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那少女提了一盏昏黄的灯笼，走近，看了方铭一眼，又低下了头，轻声道：“娘左右等不到方公子与龙姑娘，便要我出来找你们，天晚了，请方公子与龙姑娘回去休息吧。”
　　方铭笑道：“麻烦陆姑娘了，我们这就回去。”
　　那少女又低声道：“方公子，我叫陆鲤，方公子叫我陆鲤就好。”说罢，她便侧过身子站在路边等待方铭与小龙女。
　　方铭这次却学会了，对小龙女道：“我们现在回去休息，好吗？”
　　小龙女白了他一眼，笑道：“你倒是聪明，回去吧。”
　　方铭笑了笑，对陆鲤道：“陆鲤姑娘，我们走吧。”
　　陆鲤在前面带路，方铭与小龙女走在后面，夜里很静，那些蛐蛐、蝈蝈的叫声便格外的响亮，夜里很黑，陆鲤手中的那昏暗的灯笼，便在黑暗里晃晃悠悠地明亮着。
　　第二天，方铭起的极晚。
　　昨晚是一个好觉，硬木板床，软绵绵的被子，织进了绿豆壳的枕头沙沙地响，方铭睁开眼的时候，屋内已经是明晃晃、亮堂堂的了。
　　穿好衣服，他才发现桌子上摆好了饭菜，脸盆里倒好了水，他试了试，水还是温温的。
　　他正洗着脸，陆鲤走了进来。
　　“方公子，你醒了！”陆鲤看到方铭，脸微微红了，又是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
　　方铭睡眼迷离，倒是没有注意倒这些，他问道：“这些都是你准备的吗？”
　　陆鲤小声道：“是。方公子，水凉了吗？要不要我再去加些热水？”
　　方铭这才明白为何他起的这样晚，水却还是温热的，心中不禁为这少女的细心体贴而感动，他柔声笑道：“不，不，水温正好，多谢你，陆鲤。”
　　陆鲤的脸迅速红了，她用细小的声音说道：“方公子，你洗过脸后便吃饭吧，要是有什么需要了便叫我，我就在院子里。”说完，她便飞快地逃了出去。
　　方铭笑笑，洗过脸，坐在桌子前，他的介于早餐与午餐之间的早餐是白粥与鸡蛋青菜，方铭知道，在这样的渔村里，这种待遇已经不是平常可以享受到的了。
　　吃过饭，方铭顺手便将碗筷与碟子收拾了一下，端出了屋子，刚走出屋子，便被陆鲤看到了，她急忙跑过去，一把夺过了方铭手中的碗筷，道：“方公子，这种事你叫我就好了，怎么能亲自做呢。”
　　方铭只好把碗筷交给她，笑道：“我又不是什么贵公子，怎么就做不得这些事了？”
　　陆鲤没有说话，急匆匆向厨房跑去，忽然，方铭问道：“陆鲤，龙姑娘起了吗？”
　　陆鲤的脚步顿了一顿，低声道：“还没有，龙姑娘昨晚睡的并不好，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算睡着了。”
　　轻轻叹了一声，方铭知道是小龙女的身体还没有痊愈，想了想，他叫上了虎子，背着一个小筐，向林子里走去。
　　虎子倒是和他害羞的姐姐不同，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跟方铭也亲近，一会儿的功夫就粘着方铭，叔叔长叔叔短地叫着。
　　“方叔叔，你真的会采药，会治病吗？”虎子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方铭笑道：“简单的病痛还是可以的。”
　　虎子又问道：“方叔叔，那你今天要采什么药呢？”
　　两人已经走到了林子里，方铭道：“我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草药，先找找看吧，看能找到什么。”
　　虎子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道：“方叔叔，你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药，长什么样子，说不定我也认识呢。我经常在这里玩儿，知道可多的东西了。”
　　方铭笑道：“我要找的是紫苏叶、荆芥穗、防风、羌活等，也不一定都要找到，有的草药大概这里是没有的。”
　　虎子又问道：“那它们都长什么样子呢？”
　　方铭一边左右张望，寻找着草药，一面将这几种草药的样子对虎子一一介绍着。
　　突然，虎子叫道：“我知道那个紫叶苏，我们这儿叫鱼苏，平常都是煮鱼时用的。”
　　方铭大喜，道：“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到了那个地方，方铭顺着虎子的手指去看，果然是紫色圆叶的小草，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太棒了，虎子，你真厉害！”方铭忍不住抱着虎子脏兮兮的脸蛋亲了一口，然后小心翼翼地拔了一些紫叶苏，然后将剩余的紫叶苏的根部用土培好。
　　“虎子，现在你是我的专业向导了，我采药全靠你了。”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合作的亲密无间，很快又找到了不少的荆芥穗、羌活。
　　“只可惜没有找到防风，否则效果更好。”方铭微微叹了一声，又露出了笑容，“不过，虎子，你今天表现的非常好，很好，太棒了。”
　　虎子咧开了嘴，露出还没长完全的牙。
　　两个人笑着说着回到院子里，却发现好多的年轻人。
　　虎子看到了那些年轻人，立刻笑着跑了过去，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叔叔地叫着，一个看起来跟方铭差不多大小的年轻男子，被虎子叫做“小风哥”，他看了方铭一眼，嗤笑道：“大爷爷把咱们叫来，就是给这个小子盖房子？”
　　一个中年人立刻骂道：“住嘴！大伯的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要你多嘴！”
　　那个“小风哥”吓的缩了缩脖子，讪笑道：“是，是，爹，我知道了。”
　　方铭见状，对众人拱手笑道：“在下方铭，昨日方才来到此处，而今借助与陆伯家，今番麻烦大家为我辛劳，方铭在此谢过各位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还是友善的居多，当然，也有年轻气盛的如小风年纪大小的小伙子不服气，只不过被他们的父辈一个眼神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突然，一个中年人眼尖，看到方铭背后的小筐中的草药，问道：“方兄弟背的是什么？拔些草做什么用？”
　　小风轻笑道：“这草在我们林子里到处都是，他倒当成宝了。”
　　方铭对小风的嘲讽不以为然，笑道：“在我眼中，这虽然不是宝贝，却也有几分用处，我的同伴受寒发热，我找的这些草便可入药，为她治病。”
　　那中年人惊讶道：“原来方兄弟竟然是个郎中！”
　　方铭笑道：“只不过是家里世代行医，所以也学了几分本事。”
　　那个小风又不服气了，冷哼道：“谁信呢，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
　　这时候，陆伯陆老爷子从屋子里走出来，乱哄哄的院子立刻鸦雀无声，陆伯中气十足，朗声道：“今天叫你们来，就是为了给我的方侄子起一座屋子，别的我不多说，只说一句，有了我方侄子，村里就有了教书的先生，也有了治病的郎中。其余的你们看着办吧！“
　　院子里一下子炸开了锅，陆老爷子的话的权威性是没有人敢怀疑的，那么，毫无疑问，方铭就是那个他们梦寐以求的教书先生与郎中了。
　　他们吵吵了好一会儿，才在几个包括飞鱼大哥在内的中年男人的组织下安静下来，商讨起给方铭盖房子的一干事宜了。
　　方铭穿过人群，走到陆老爷子的身边，苦笑道：“陆伯，你这一嗓子，我可就成了村里的猴戏了，到哪儿都有人看着。“
　　陆伯笑道：“能者多劳，只怕以后你是闲不下来了。“
　　方铭道：“岂敢不竭尽所能？“
　　两人大笑。
　　忽然，陆伯也看到了方铭背上的小筐，问道：“方侄子，这是你采的草药？我说你一大早带着虎子出去干嘛呢。“
　　方铭道：“我那世交的妹妹着凉发烧，尚未痊愈，所以我采些草药为她调理身子。“
　　陆伯道：“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对我讲，对飞鱼说也行。“
　　方铭想起了些事情，又问道：“陆伯，陆鲤呢？我有些事情要问陆鲤姑娘。“
　　陆伯道：“那丫头，应该在她屋里做女红，你去她屋子里找她吧。“
　　方铭也没有多想，便直接到陆鲤门外，推门而入，却正好被小风看到，他愤愤不平道：“一个年轻男子，竟然进姑娘家的闺房，成何体统！“
　　他的父亲骂道：“人家方公子是陆鲤的长辈，自然可以进去了！你个兔崽子，整天没点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