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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此生有愧知心人,最难消受美人恩 ...

  •   虽然那醉酒水手猛然爆发,几乎就要将方铭的手腕扳过去,然而方铭微微定神,便手上发力,又将局势挽回。
      众水手纷纷一阵惊呼,这局势变化剧烈,他们一颗心也如同风中浪头,大起大落,紧张万分。
      方铭也不欲在较量下去,如此比较,时间最需把握好,或长或短皆会伤害感情,适时收手便好。
      众水手一声叫好,定睛看去,方铭已将那醉酒水手手腕压倒,随即方铭迅速起身,拱手笑道:“多谢兄台承让,在下侥幸了。”
      那醉酒水手揉着手腕,道:“方兄弟这话却是客气了。赢了便是赢了,输了便是输了,我天生便脸皮厚,不知羞耻为何物,方兄弟大可不必客气。”
      随即他拉过方铭的手,道:“;来来来!方兄弟,喝酒,今日与方兄比试,我方才知道天外有天,方兄,我且敬你一碗!”
      方铭也举起了碗,两人相视大笑,一碗酒如清水般灌下,火辣辣的感觉充斥在喉头胸间,直要仰天长啸方能释解,当真是无比畅快。
      酒过三巡,众人俱是胸胆开张,心中快意,然而天色已晚,方铭牵挂青兰,便朗声道:“诸位,今日与诸位兄弟相聚,实在痛快,然而在下尚有同伴等候,今日便不能与众兄弟厮混下去了,今后若有机会,兄弟们切莫忘记了方铭。”
      船老大一身酒气,眼睛却依然清明,他将烟杆在桌子上敲了几敲,笑道:“方兄弟客气了,若有事情,回去便是,来日方长,兄弟们厮混的机会还多。”
      那醉酒水手愈发的颠倒了,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便要倒地不起,然而穿越人群,绕过桌椅,却毫不差乱。那水手笑道:“方兄弟莫不是想着屋子里的小姑娘?这可不行,温柔乡乃是英雄冢,好男儿岂能沉浸脂粉,方兄不如留下,与我等喝酒猜拳,岂不快活!”
      船老大笑骂道:“你这混球!无端拦着方兄弟做甚,灌你的马尿去!”
      方铭笑道:“多谢这位兄弟盛情,不过在下却并非什么英雄,只愿做一个大丈夫便好,这晚归,却一定不可以的。”
      那醉酒水手也不在意,肆意谑笑道:“想不到方兄弟竟还是一个好相公,罢了,快些回去吧,莫让你那小姑娘等急了。”
      众水手哄堂大笑,那醉酒水手歪七扭八的,嘴里唱着不知名的艳曲,水手们的脸上有着莫名的笑容。
      方铭笑着,摆摆手,他并没有立刻回到屋子里,反而是走到了甲板上,吹着夜风,散一散身上的酒气。
      甲板上,夜风携着江水的味道轻轻袭来,那味道,不是山间清泉的清淡,也并非海水的微咸,那是一种微微的令人兴奋的腥味,像是一群鱼在身边游动,像是无数柔软滑腻的水藻拂过手心。
      那风像水一样。
      “方公子……”
      方铭闻声回身,不知何时,青兰已站在他的身后。
      “青兰,你怎么上来了?夜里风大,回屋吧,我待会儿便回。”方铭揉揉脑袋,低声笑道。
      青兰摇摇头,走近,将一件毛绒厚重的毳衣轻轻披在方铭身上,青兰略微矮些,便踮起了脚尖。
      青兰的身子微微向前倾,几乎就要贴在方铭的身上了,方铭站着一动不动,任由青兰动作,呼吸间却满满是青兰的体香。
      先前青兰站在远处,方铭倒还没有发现这件隐藏在夜色中的毳衣,待已披上,身上一阵温暖,方觉佳人情意。
      “紫貂,白狐,制以为裘,郁若庆云,皎如荆玉,此毳衣之美也。青兰,你倒是有心了。”
      青兰为方铭将毳衣披上之后,便欲抽身退去,此时便答道:“你走后,我与那年轻夫妻说了会话便回房间,又在屋里左右等不到你,便想着到甲板上看看,没想到却看到了你,你与那些水手们喝罢酒了?”
      方铭道:“酒倒是喝了不少,只是担心这一身的酒气让你不舒服,便先行在这甲板上吹一阵风,等酒气散了便回去。 ”
      一阵冷风吹过,方铭倒是没什么感觉,青兰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方铭这才发现青兰身上衣衫太过单薄,再想起身上的毳衣,便忍不住上前将青兰抱在了怀中。
      他紧紧抱着青兰,使两人的身子紧密地贴在一起,厚厚的毳衣将两个人都包裹着,风再大,这里也是暖暖的。
      “小傻瓜,我是男人,比你更耐冷。”
      青兰将身子软软的倒在方铭的怀里,倚在方铭肩上,一身的重量都压在方铭身上,温暖,那体温火热发烫,比毳衣还要暖。
      “方公子,你知道吗?这毳衣是母亲亲自去峨眉捉了紫貂,在大雪山捉了白狐,一针一线,为我和姐姐们做的,一人一件,不许别人穿的。”
      方铭笑道:“那我岂不是不能穿了?”
      青兰甜蜜而羞涩地说道:“方公子不是别人,别人不可以,方公子可以。”
      方铭笑着,将怀中的人儿抱的更紧了。
      两人在甲板上待了片刻,夜愈发深沉了,淡月疏星,浓云密布,有情无景,却不是赏月色的好时间。
      两人下了甲板,便慢慢走着,愈发近了那屋子,脚步便愈发地缓慢,如同前面不是温暖宁静的房间,却是隐藏着巨兽的万丈深渊。
      临近那房间,隔壁屋子的年轻丈夫却打开门走了出来,见到方铭,先惊后笑,道过谢后,又向方铭露出一个神秘笑容,便快步走开。
      方铭与青兰两人心中奇怪,夜色已深,他不歇息,却不知要去做什么,然而两人也无意问询,只是与这年轻丈夫一次相遇,似乎那房间,也不是绝不可进的。
      方铭轻轻将门掩上,关紧。
      船舱条件并不太好,房间里空间既矮且小,方铭踮起脚尖,举手便能触到房顶,尺寸既小,屋内家具自然也无法大大方方,出去一床一桌一凳外,别无长物,真难以想象,那些拖家带口之行商是如何将全家挤在这小小一间屋子的。
      青兰坐在床沿,方铭倒是不好意思去往床上做了,便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凳子也是十分矮小,方铭个子高,坐的极为别扭。
      两人相对,却默默无言。
      忽地,隔壁传来开关门之声,那“吱呀”的声音在这静默的房间是清晰的如同响在耳边。
      方铭笑道:“大概是那个男人回来了吧。”
      不知为何,他选择了“男人”这个最原始的字眼。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巧合,隔壁房间的年轻丈夫对他的妻子说道:“我寻了些清酒,喝些吧?晚上冷,暖身子。”
      那年轻的妻子声音很低,很轻,道:“相公若要喝,我陪相公喝些便是。”
      或许女人天生对这种话敏感,青兰小声道:“男人就爱骗人。”
      方铭哑然失笑,问道:“那丈夫不过是要喝些酒罢了,怎生又骗人了?”
      青兰仔细盯着方铭,似乎要看穿他的心,看他是否也在说谎,许久,青兰道:“你难道真的不知吗?”
      方铭一脸迷茫,道:“知道什么?”
      青兰红了脸,又羞又怒,道:“不知道最好!”
      方铭摸摸鼻子,一脸无辜。
      不过多时,隔壁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屋子里的两个人却一个羞红了脸,一个却笨的像一个木头。
      不得不说,女人确实比男人成熟的早,或许,男人永远都是一个男孩。
      继而,那屋子里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这下子方铭也明白了,抬起头向向青兰看去,青兰也将目光投向了他。
      两人的眼神便在空中擦出了火花。
      “呃……青兰,你……你先睡吧,我在凳子上坐会儿。”
      青兰并未说话,只是坐在床沿,也不说话,也不睡觉。
      “咯吱咯吱”的声音依旧清晰地响在耳边,间或几声低不可闻的轻呼,声音好像猫爪在心底挠动,又像是细细的羽毛轻轻拂过手心。
      灯火如豆,无风自动,摇曳着拉长了身影,忽然爆起的灯花,倒是将默默无言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
      低屋矮桌小油灯,若是两人要彻夜不眠,纵使不为那“共剪西窗烛”之举,只是听隔壁房间的“一夜风雨”,这灯油也是不久就要尽了的。
      “方公子,你倦了么?”
      青兰蓦地发问,方铭愣了一愣,摇头道:“不,不,我不累,不累。”
      “那我们便说说话吧。”青兰甜甜笑道。
      “呃,好啊,说什么呢?”方铭有些惊讶,有些措手不及,不知为何,青兰会有这样的想法。
      “谈谈你和蒹葭姐姐吧。”青兰淡淡道。
      方铭惊愕道:“什么?为什么呢?还是谈谈别的什么吧,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很好呢?”方铭笑起来有些尴尬,有些不安。
      青兰微笑道:“方公子,不必担心,你是知道我的,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想法。”
      方铭迟疑着:“这个……你若愿意,那我们便谈谈她吧。”
      “那么……”青兰低头问道:“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呢?”
      “她?她是……”方铭微微抬起头,可惜并没有月亮供他慨叹,然而,没有月亮,他的面容,也依旧像月光一样的明亮而萧索,“她是一个独立的女子,一个遗世而独立的女子。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她不因美丽而倾城,是因独立而绝世。”
      “怎样的独立呢?”青兰将头愈发地低了,藏在了胸前。
      方铭轻叹道:“她该是女子的身体却藏了一颗男人的心。”他并没有注意到青兰的反应,却是说的趣味愈发浓厚,自顾自地说下去:“有时我会想,她究竟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她的想法,会与这个世界如此的格格不入。她的特立独行的思想,最体现在的便是男女之间,那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想法。”
      方铭道:“她天生便觉得在爱情之中,男女便是平等的,没有谁一定离不开谁,也没有谁一定要依赖谁。两个人在一起,甚至只要灵魂的契合便可,然而,她又要完全的完整的爱情,恰恰是我所不能给予的。”
      他的神情很是落寞,语气中是深深的无力感:“我不能给予的,她要的一个完整的灵魂。她只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而我,我却不能给她一个承诺,我不能保证,我只爱她一个人,我不能,不能放弃你,青兰。”
      “然而,我也许就要失去她了。毕竟,她是那样的独立,那样的决绝。江湖的儿女,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若是感情上不和,拂袖转身,也毫不拖泥带水,我又能怎样呢?我爱的,便是这个样子的她,爱她月夜下冷峻表情,爱她持剑挺身而出的矫捷,爱她用手背擦去额头汗水的样子,爱她破庙里背靠断垣席地而坐时,看着篝火的笑容。我爱的,便是这个样子的她,若是她为了我,却变了样子,我又不知道,我是不是还会爱着她。”
      沉默,最寂寞的时候两个人便要沉默,这一刻,沉默的两个人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
      一只狰狞的巨兽隐藏在这沉默之中,它伤害的却是双方两个人。
      方铭在沉思,在想着什么,或许,他在想蒹葭,想蒹葭是否会在某个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他流泪,因为蒹葭说过,不会离开他,但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也许,他在想这青兰,想青兰所想,想她是不是会伤心,是不是会流泪,想这个妹妹,单纯的妹妹,是不是就要长大了。
      青兰没有特别的反应,听过了方铭的话,青兰的反应平平,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沉默啊,沉默,这该死的孤独。
      隔壁房间的“咯吱咯吱”渐渐平息,若是侧耳倾听,还会听到若有若无的轻喘,灯火暗了下去,灯花爆炸,便忽地一亮,又很快地暗了下去,比之前还要暗。
      沉默的时候,时间便没有了概念,又不知道该以什么来度量时间,不知道现在的月亮是在半空还是最高不胜寒处,也不知道三更五更,子时丑时,时间仿佛停止了,时间又仿佛很快地溜走了,好像两个人在朝着不同的方向走着,时间过的越快,两人的距离便越远。
      “夜深了,青兰,你睡吧。”终于,方铭还是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他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就像某种行为,发生的时候很痛快,然而结束了,却是无尽的痛苦。
      他没有醉,也不是醉话,真正醉的人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但凡这样的人,大多是借着酒,以醉的借口,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而已。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把这样的话对青兰说呢?青兰不该承受这样的东西,蒹葭的,与青兰无关,他在蒹葭那里遭受的……为什么他要把这样的情绪施加于青兰的,单纯的无辜的青兰,傻乎乎。
      “方公子,你不累吗?你也睡吧。”青兰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方铭苦笑道:“不,不,你先,我坐会儿。”
      “那么,方公子,你且过来。”青兰的声音微微颤抖,然而方铭心乱如麻,并没有听出。
      方铭站起,慢慢地走到青兰身边,并不说话。
      青兰又道:“方公子,请坐吧。”
      方铭轻叹一声,依言坐下。
      只是,方铭坐的远远的,方铭觉得他离青兰很近,又不是太近,然而,青兰却觉得两个人的距离太远了。
      青兰低声地催促他,方铭便一点点挪到青兰的身边,一直到他的手碰到青兰的手。
      方铭猛地一惊,下意识便要移开,然而,手却被温暖柔软的握住了。
      “方公子,你还要我怎样?”不知为何,青兰的声音带着轻轻的呜咽。
      方铭一下子便惊慌了:“青兰,你不要生气了,不要哭了,对不起,我错了,不该说那些……”
      “不!”青兰打断方铭的话,低声道:“方公子,你没有错,我也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委屈,心疼。”
      青兰低低地抽泣着,方铭默默地坐着,两人谁也没有动,距离却不断地拉近。
      方铭抱着青兰,青兰靠在方铭的肩头,听着隔壁渐渐安静,偶尔有几声细语,看着桌子上的灯一点点变暗,就要熄灭。
      “青兰,我们睡觉吧。”
      青兰点点头,并不说话。
      方铭轻轻擦去青兰脸上的泪水,又捏了捏她的脸颊,轻笑道:“小傻瓜,这么大了还喜欢哭鼻子。”
      他蹲下将青兰的鞋子褪去,手里捧着她的脚,小小的,精致的,美丽的,浑然天成,有如玉琢。
      方铭轻轻地捏着青兰的脚尖,青兰便笑了:“方公子,痒……”少女的声音中有着一丝撒娇的意味,更有着几分令方铭有些躁动的东西。
      方铭又脱下自己的鞋子,将两个人的鞋子并排摆在一起,看着两双鞋子,乐呵呵地笑着,青兰问他,他只说自己心里开心。
      他又将青兰的外衫脱下,青兰并没有反抗,只是闭着眼,任由他施为。
      青兰的身子微微颤抖,方铭手指拂过她的脸,又落在了她的肩上。轻轻的,方铭将青兰推到在床上。
      方铭铺开被子,为青兰盖上。
      他也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将两人的衣服小心地叠好,放在床头,然后,躺在青兰的身边。
      两人之间有小小的空间,两人都没有侧着身子,两人看着屋顶,两人没有看对方。
      “青兰,你看到星星了吗?”
      “我看到了星星旁边的月亮,圆圆的月亮。”
      “青兰,你喜欢我们这样看星星吗?”
      “喜欢,我喜欢和方公子这样,看星星,或者看月亮,或者什么都不看。”
      不约而同,两只手小心翼翼地伸出,轻轻地触在了一起。
      小小的屋子,灯灭了,一片黑暗,天花板上有星星闪烁,有月亮喧哗,一床带有阳光的温暖的白色被子,两个小小的人。
      “青兰,你怕疼吗?”
      “当然怕了,女孩子哪有不怕疼的。”
      于是方铭将身子靠过去,紧紧地贴着青兰,紧紧地抱着青兰,让青兰枕在他的胳膊上,让青兰靠在他的胸口,他低头在青兰的脸上吻了一吻,轻声道:“乖宝宝,睡觉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此生有愧知心人,最难消受美人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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