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仙道] 蔚蓝色的七百日》流彩

6、六

　　年轻人的恋爱很少时候是真的爱情, 喜欢的只是恋爱的感觉.

　　就像那个时候, 每天能有人在清晨笑着对我说 “早”, 和我肩并肩一起去上学, 放学训练结束后一起回家, 中途跑去湘南海岸, 坐在沙滩上一起吹风.
　　说着轻松愉快的话题, 不谈过去和未来.
　　那样就很快乐了.
　　高中生的恋爱, 不过如此. 所以还好我的恋爱对象是仙道彰.

　　毕竟是从乡下来的人, 和这些城市里的孩子在思考方式上面总会有点相左, 古怪的眼神也没少碰见, 但那个时候竟然从未在意, 我想是因为仙道不让我有时间仔细去琢磨那些眼光的意思, 所以那段时光是美好的.

　　深秋的凉意不会让人觉得寒冷, 反而感受的到那些金黄落叶所传递的温暖. 隔三差五, 仙道仍会和球友一起去午后街边的球场打球, 带上我.
　　那时换成我坐在球场边, 看着眼前为了一个篮球而你争我夺不亦乐乎的男生们, 还有额角挂着微小闪光的汗珠的仙道.
　　他的胸膛因为运动而微微起伏, 眼睛里的任性参杂着玩味. 晃过人后不经意勾起的嘴角, 篮球入筐后, 无辜的摊摊手掌笑着说, “我不是故意的啊”, 我想那时他身边的人一定在心里骂了无数遍 “混蛋仙道”.

　　快结束的时候我起身去街角的小店买一瓶宝矿力, 顺便给自己买一杯红茶.
　　回去送到他手里, 他马上在球场边把拉环拉开, 像第一次在学校见到的那样, 抬头不快不慢的灌下去, 我捧着暖和的红茶在一边看着, 感觉很舒服.

　　他一手叉腰, 一手握着饮料, 扬起脑袋让阳光洒在脸上, 被汗水微微浸湿的睫毛均匀的覆盖着闭起的眼睛, 时不时轻轻抖动. 风吹的他的头发有些摇摆, 他却全然忘我, 专心享受着汩汩流过喉咙的清凉液体.

　　那个仙道让人心动不已, 不只是我, 还有其他同来的女生. 我能感觉到从远处暗中投来的嫉恨和羡慕的目光, 尤其是在仙道顽皮的舔了一下嘴唇之后笑着对我说谢谢的时候. 那个笑容比手上的红茶要温暖很多.

　　午后的和风真的惬意, 不管是在盛夏还是深秋, 即使冬天也是如此.
　　因为这里是太平洋沿岸美丽的神奈川.

　　从深秋到隆冬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全日本高中篮球选拔赛是这一季最热闹的事. 陵南篮球队抓的很紧, 然而这种紧张的气氛却并没有很好的在仙道身上反应出来. 难怪那个田冈大叔会气的胃痛. 仙道说起他的教练时带着愧疚的语气, 伴着嘴角不断上扬的弧度, 表情十分诡异, 听完以后我开始怀疑他是否诚恳.

　　仙道是篮球队的王牌, 我听见很多人这么评论他. 于是在海边的时候我对他说, 身为王牌的你训练时这么懒散好像说不过去, 他却摇摇头, “王牌只要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就可以了.”

　　“何况, 我也不是什么王牌.” 他甩了甩鱼杆, 补充到. 坐在他的身旁看他, 发现他说话的表情似乎是认真的. 我撇撇嘴, 王牌什么的我也不是真懂, 他说不是就不是吧, 当时没想过问他, 说这话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够资格还是因为他根本不想当.

　　但是无论怎样, 比赛中虽没有竭尽全力但还是尽职尽责的仙道最终帮陵南拿到了县内第三. 尽管无法参加全国大赛, 陵南的声望却在继续高涨, 因此闭幕式结束以后, 仙道把外套往肩上一搭就开起玩笑来, “明年, 不愁找不到未来的王牌啊.”

　　我笑笑, 拉着他的手, 躲开了数十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以后, 和他一起站在了体育馆外.

　　“快到新年了呢.” 我看着光秃秃的树枝说.
　　身边的人愣了一下, 也看着我看的那棵树, 眯起眼睛笑着, “真的啊, 差点就忘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

　　下雪? 秋田这个时候已经下了吧.

　　厚实严密的雪覆盖着田地和山丘, 藏起所有枯败的景色.
　　傍晚月亮一出来, 满世界是深蓝和柔银.

　　爱叮会在我干活不注意时带着爱咛在门前不远处的那块空地上偷偷堆雪人. 直到被我发现两个小小的人影站在雪地里不停打哆嗦, 动也动不了. 急急跑过去背起爱咛, 空出一只手牵着爱叮把他们带回家. 他们要在屋子里暖和很久才开始活蹦乱跳, 爱叮自然不能幸免的被我说教一番, 可是后来才发现我的威严已经大不如前.

　　她总是会在听完我一长串的道理之后无辜的冲我一笑, 说, “姐姐还是笑的时候比较温柔.”

　　“我会打人的喔.” 我恐吓她, 她却若无其事继续去逗一直坐在旁边愣神看着我们的爱咛, 直到那两个小人的笑声又呵呵的响起来.
　　远处山丘上有人家的灯亮了, 闪烁着温暖的桔红色, 透过白茫茫的雪花星星点点在眼前晃动.

　　爸妈在新年那一天才回去, 并且第二天一早就离开. 因为冬天不是丰收季节, 家里的确更需要钱, 所以那时他们要更加努力的工作.
　　其实爸妈是关心我们的吧, 我现在想, 如果不是, 他们怎么会这么辛苦的去赚钱? 不是为了我们吗? 虽然我无法否认我对他们的感情一直在淡化, 但我是能理解他们的. 要想得到什么就一定会失去另外一些, 他们没有办法.

　　体会到这点的我, 一直以来从不间断的告诉爱叮爱咛, 将来你们长大了, 一定要好好爱爸爸妈妈, 如果不是他们现在的辛苦, 就不会有你们的将来. 而我, 我想我也是欠着爸妈的, 但毕竟要比爱叮爱咛的少, 而且从出来之后我也一直在还, 虽然我从不在汇款单上写寄信人的地址和姓名. 我甚至没写过信给家里.

　　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对得起爱叮爱咛. 今年的冬天我不在秋田, 他们两个还会偷偷跑去堆雪人吗? 在他们冻的瑟瑟发抖, 无法挪动的时候, 谁会走过去, 带他们回家呢?
　　到那个时候, 如果没有人发现他们, 我, 可以飞回去把他们带回家, 然后再飞回来吗?

　　一直不停的走着, 脚踩在一颗石子上却没注意到, 惊讶的时候, 已经落进仙道的臂腕里, 被他牢牢的扶住.

　　茫然之下抬起头, 听见他用温柔的声音说, “想家了吗?”

　　那一刻, 象是被那个声音触动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再忍不住, 伏在他的胸口流起泪来. 他把我抱得更紧, 用手摸着我的头发, 口里说着没事了, 声音一直那样的安慰.

　　过了一会我听见他在我的上方说, “今年除夕, 一起去浅草寺看烟火吧.”
　　我点点头, 擦掉脸上的泪.

　　有时候觉得仙道是个奇特的人, 他可以牵动我的神经. 一句话让我忍了很久的泪轻易掉下来, 下一句却又让我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

　　他在毫无察觉的时候左右了我的喜怒哀乐, 但我从不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