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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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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短短几个月, 虽然匆忙但很充实. 和仙道在一起的暖洋洋的日子有些平淡无奇, 然而始终是弥足珍贵的. 很多年后回忆起那个时候, 嘴角会不能自抑的上扬, 想起他淡如清风却无比明亮的笑容, 那些生动的话语和眼神, 总觉得他的音容笑貌会在那一时刻慢慢浮现于眼前, 一如既往的熟悉和温暖, 就像还站在他的面前与他对视, 周身都被他的声音和气息所包围, 不能自拔.
醒来的时候, 一个人对着窗外景色,良久回不过神来. 为之黯然的程度一直让我怀疑, 那些回忆, 究竟是美梦还是噩梦.
那时每年的4月到8月是校园里最热闹的季节. 各类社团竞赛相继拉开. 篮球社也自4月中旬开始每天把人扣在体育馆里大幅度集训. 那是年少的记忆中最繁忙也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两个人去海边吹风钓鱼或是搭火车横扫整个神奈川的时间因为仙道的社团训练而紧缩, 有时候放学以后根本见不到他的人就得匆匆赶去上班, 只是经常在晚上下班的时候发现他在靠近书店门口的那个架子旁随手翻着各样的书.
一早猜出他是来接我的, 感动莫名, 当他偶尔递来用漂亮的油纸包装好的樱花糕时, 我常常会发愣的盯着那团打开一个口的美味食品, 半天默不作声的出神, 忘记了吃也忘记了道谢, 唯一想到的记住的只是仙道的名字和仙道的模样.
如果这是一种关怀, 那么我将用尽这一生去珍惜, 因为在碰到仙道之前我从未体验过被人关怀的感觉, 哪怕只是轻淡如一屡阳光的关怀.
他到底知不知道, 他的一点点阳光曾经温暖了我多少年寒冷清苦的记忆, 大冬天里徒手劈柴的日子, 把十根手指伸进冰冷的水里使劲揉搓那些冻的僵硬的衣服, 夜晚独自一人站立在家门口观望星星, 潮水一般涌过来的无依无靠的感觉, 压的我欲哭无泪.
温和的阳光会让人变的慵懒和软弱, 而我必须用自己的双手撑起这个家. 爱叮爱咛那么小, 我注定是要被依赖的那个人, 既是如此, 谁还会给我阳光?
谁都不能, 除了仙道. 仙道彰.
温暖的笑容犹如神奈川的午后和风, 在阳光下静静酝酿, 又从容的荡漾, 不知何时总是拂过脸庞, 吹面不寒. 走过秋冬送走春夏, 一直一直, 它从未离开.
比赛的胜负, 球队的荣辱, 大家的期待与学弟学长不厌其烦的挑衅和纠缠始终未能改变他. 走出反射着灯光的篮球场地, 退去那一身蓝色, 背着钓竿站在码头上的仙道迎风将四肢慢慢舒展开来, 所有的燥热所有的阴郁都被一扫而光, 那种惬意的样子很容易让才赢了他的对手产生极强的挫败敢.
听见他说, 慢慢从头再来吧, 恍然明了, 他是真的在乎吧, 只是不愿为已成定局无法改变的事而无端苦恼.
“那么好的天气, 用来哀怨未免太可惜, 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我那时想, 可怜的田冈教练.
“你比赛的时候有尽全力吗?”
“当然没有,” 他挑挑眉毛, 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不过到了后半截我没有保留.”
那是自然, 除非他可以在看着出线权被对手轻而易举夺过去之后还笑的云淡风清.
“重要的东西快要丢了, 怎么能不尽全力挽救,” 说这话时他又笑了, 很狡猾的那种, 眼睛眯成一条缝, 乍一看很憨直可爱.
我歪头打量着他, “说真的, 我觉得你和篮球运动比较不配, 不, 应该是和所有有争抢过程的体育活动都不配.”
“为什么?”
“因为, 感觉上你不会强求得到一样东西, 也就不会跟人家抢.”
他的宝矿力又定格在半空, 易拉罐底部上扬45度.
“哦? 你对我有这种看法?”.
仙道, 我不知为什么这样叫他, 一声叹气随之而出, 几乎连自己都觉察不到的轻, 他听没听到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换作你, 是不是会竭尽全力去争取?” 突然他反问我, 茫然之下, 一时也说不清, 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易拉罐沿着抛出的弧线顺利落进垃圾桶里, 他转身走过来, 笑了笑, “
走吧, 请你吃冰淇淋.”
盛夏的冰凉让原本打蔫的心情变得清晰起来, 其实还是高兴着的, 也十分享受与他坐在有空调的糕点屋里慢慢挖着爆冰吃的感觉, 但是心底一直都有那么一点破坏这种兴致的不良因子, 倒底是什么? 说不清, 那个时候也没太在意.
眼前一切美好的浮华和快乐把什么都挡的死死的, 什么都看不到.
如果一直看不到也不会有问题, 但是 “一直” 总有个期限, 就像漏沙总有流光的时候, 只是很多人到了结束的那一天才意识到沙子真的会流逝而去, 且一去不复返.
对我而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们两个一起创造了不少美好的回忆, 以后想起那时, 总不至于太过悔恨.
那个夏天过的很热闹, 因为去看仙道比赛的缘故, 也认识了一群很有意思的少年. 像是海南的清田信长还有湘北的樱木化道和流川枫. 那时才发现仙道在那些人面前永远没有学长的样子, 永远是微笑着好奇的看着他们, 有时候被那些一年级的学第无端欺负了也只皱眉骂句 “那个混账”, 过后说起他们还是一脸新奇的表情.
那个叫做流川枫的学第有时来找他一对一, 两个人经常在球场上奔跑追逐直到看不清五指, 然后仙道就说, 今天先到这里吧, 随之看着我笑. 流川经常因为这不爽的对他皱眉头, 我看着他像个孩子似的, 玩不尽兴就发脾气, 突然想如果仙道也经常这样, 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那时偶尔会在仙道去买饮料的空档跟流川聊天打发时间, 记得那个学弟话不是很多, 通常是我问他答, 用的最多的词是”嗯”. 我想若我不是仙道的女朋友, 他可能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有一次他却反过来问我, 你和篮球, 仙到更喜欢哪个?
记不太清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 或者我根本没有回答他. 他沉默了一会, 说, 每次我提出一对一, 他拒绝的时候总是说他有事.
他说有事其实是去接你, 是不是, 流川问, 声音平稳没有波动, 眼睛清清亮亮的, 看不出什么特殊的意味.
是吗, 我笑着垂下头去, 那实在是对不起了, 流川枫.
那个混蛋, 他说, 很小声, 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那个混蛋…他很快回来了, 看见我们两个在聊天似乎有点惊讶.
也许他没想到, 也许在那之前, 流川没有想到, 或许, 连我也没想到.
我们没想到的也许不是同一件事, 但我们都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