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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夜袭 明闯 ...

  •   十一、夜袭明闯

      那天化石唱了歌
      尽是痴迷与惶惑
      我欲伴和
      血泪征战正酣热
      莫分神
      敌手击中我心窝
      变做化石享寂寞
      天地好寥廓
        ——《化石的歌》
      ***

      小小的窗外透进一片在云中时隐时现的月,像一个正在舞蹈的精灵,一阵子浑呈毕露的时候,又似一位清雅娟秀的姑娘,她清清冷冷冰玉洁白中带着固有的阴郁,用梦幻般的光芒温存地抚慰着张狗子,引得他痴迷迷地产生着痴迷迷的遐想。墙角有老鼠在觊觎着什么,苍蝇隐于黑暗中休息了,蚊子却热热闹闹地哼着令人厌烦的歌儿,戏耍或叮咬着这个木呆呆热乎乎的血肉之躯。
      张狗子对这屋内的一切都无动于衷,他是和老鼠一起睡着觉长大的,所受的蚊虫叮咬也别人多的多,他怎么还会在意令别人厌烦的小动物呢?他只关心那片月,月在黑暗出现时出现,给人以个性坚强的印象。月依时而或圆或扁,给人以蕴藏智慧的感觉。但张狗子知道月是娇弱的,任何风雨阴云都能遮挡月的光辉。月是憨痴的,傻傻地围着对月若即若离的地球绕了亿万年,并将继续围绕下去。张狗子的眼眶湿润了,唉,矢志不移的月,无可奈何的月,你就不能放下苦苦的追求,让自己轻松一些,自由一些,潇洒一些吗?禁闭室中的张狗子抹了一下眼角滚出的热热的泪珠,忽然觉得有眼皮在不停地跳动。张狗子想起了一句俗话“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被囚者机泠泠打了个冷颤之后,整个身体开始了更大的颤抖。他先是讶异接着害怕了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这种颤抖是自那次在牛车上,第一次看到并参与杀害同类生命而落下的,以后每逢凶险之事这毛病就会或重或轻地出现,这次是怎么回事呢?不会是因为看月引发联想造成的吧?对,月,就是月月!她今晚参加攻击萧庄据点的战斗,一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张狗子心急火燎地一蹦而起,敲响了紧闭的房门:“喂喂!谁在外面?”
      门外应声的是陈学明,他是张狗子在陈街村民兵队中关系比较密切的人,他俩的岁数差不多,年龄稍大一些的张狗子时常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而白白净净的陈学明则透着斯文,后者总是有意无意地接近前者,开口闭口不是张组长就是张大哥,成天对他“偶像”的一身武功羡慕的不得了。今夜派他来看守张狗子,是不是某个队领导的刻意安排?张狗子顾不上考虑这些,只是急匆匆地要求开门。
      因左右为难而张皇失措的看守,无奈的应答中带着哭腔:“张、张大哥你的武艺那么好,钻窗出去不是很容易的吗?”
      张狗子还真没想到这个,他思索了一下便恳切地解释:“学明兄弟,我们道家有戒律,没有特殊紧急的情况是不可以非路而行的。”
      张狗子急促的敲门声已经消失了一会儿。陈学明的心儿跳的不是很慌了,虽还剩有不少的紧张感,但还是不顾后果地坚持自己的主意:“你现在要是没有特殊紧急的情况,为什么凶霸霸的要出去?”
      “……。”张狗子一时间没了词儿。
      ***
      初秋的夜总是使人感到适意,何况还刮起了阵阵阴凉的小北风儿,把秋老虎的早燥暑驱赶的荡然无存,而且间或露出星月的天空还不时地落下几滴雨丝儿,使人有一种疑置深秋的感觉。但地面上的人们却真的是汗比雨大,仅小小的陈街村就有四、五十人,在向四十里外的萧庄据点快速运动,他们出动了村中很大一部分壮劳力、人力畜力车辆,带着麻袋、箩筐、扁担、绳索等等工具。
      上级指示他们必须于午夜十分,与其他村庄的支前队伍在啸庄村北汇合并参加战斗。
      现在已经是子夜了,啸庄村的据点火光冲天,枪炮声比过年的动静还要热闹。陈月月、刘金堂、陈胜率领着陈街队伍急匆匆地赶到,急匆匆地领到抢运第四仓库的任务,急匆匆地与另外村中的支前队伍互换工具,也就是用己方的的麻袋、箩筐等换取对方的扁担和绳索一类家什,因为第四仓库里的物资是军服,而与之对换工具的那个村的任务是搬运粮食,然后又急匆匆地冲进了已被八路军攻下的据点。
      热火朝天的抢运物资行动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鬼子的增援部队开了过来。八路军虽然在离据点很远的地方展开了阻击,但陆续赶到的敌人越来越多,日军的炮弹开始在抢运现场不时地炸响。
      月月接到了立即带领本村人马撤退的通知,她立刻把这个命令传达给了陈副队长。陈胜与刘指导员都想对她说一句:“你领队,我断后。”但月月已经风急火燎地又向炮楼下的仓库冲去了。二人向到她凡事冲锋在前的个性,只好急忙确定了陈胜在前,刘玉堂居中的分工。陈胜立即跳上马车一面连连狂呼:“回村!陈街的人赶快回村!”一面赶马向据点外驶去。
      在兵荒马乱的环境中,陈胜忽然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熟悉人影,他勃然大怒掏枪一指同时大喝:“张狗子,你好大狗胆,无视军纪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那人确实是张狗子,他拗不过也不忍心再为难陈学明,还是越窗逃出,临行前又好心地与好心的看守交代了一句:“学明兄弟,日后追查此时,你就说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逃的。”
      张狗子多年来驱赶赵老爷的畜力车四处买货卖货,近一年来又跟着张道士到处化缘做法事,使他早已成了这百里方圆的“活地图”。跳窗后立刻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径直扑向了宛如雷雨前蚁窝似的啸庄据点,找到一位陈街民兵询问月月在哪儿,得到的答案是后面。对恍然发现他的陈胜所发的喝问,他连愣也没愣一下,就晃身隐进了黑暗的人群。这使陈胜疑心自己看花了眼,悻悻地收枪指挥队伍离开了啸庄据点。张狗子再问后面的陈街民兵,没有注意到陈街民兵女队长的人的回答,竟然是月月大概在队伍前面。这倒是使张狗子愣了一会儿,以张狗子的眼力是不会看漏陈街队伍的,更不会看漏陈月月,那月月到哪儿去了呢?
      张狗子不会看漏人,陈月月却怕自己会看漏,她急急忙忙地扑进仓库要检查一遍是否有遗留人员;如果没有,她想再扛一包东西也能搭上外面的车马。陈愣子牺牲后,她把做梦的时间都用到了抗日事业上;现在看到还有这么多东西无法搬走,心想多搬一次就是位抗日多增加了一点儿力量。可是她刚钻入库房,一颗炮弹就摧毁了此间仓库的一角,月月只觉得耳中一阵轰鸣,眼一黑晃了晃便晕厥在地。接下来更糟糕的事情她不知道,八路军战士开始放火焚烧据点,各村支前队伍已经如同决了多处口子的洼中水一样奔流之后不见了。
      仓房内的浓烟烈火任意蔓延,熏烤着昏迷不醒的陈月月,但她没有变成烤肉或干尸,因为张狗子像幽灵似的溜了进来,并连续用可以传的很远的低音呼唤着:“月月姐,月月姐!”
      月月从迷茫中恢复了意识,就如在沉睡中惊醒,虽然感到浑身难受,还是倔强地一挣而起,但后果是她坐起来的高度使其头部耸在了烟雾之中,只有不到十分之二高度的她想张口应答张狗子,可声音还未出口,就被浓烟呛的巨咳起来,而且每咳之间又有毒烟吸入,如此她马上就会因窒息而陷入再度昏迷。张狗子听得咳声已明白了月月的方位和状况,屏息虎跳两下一把将她按倒在低,下面的空气好多了。月月在不停的狂咳中迷离的双眼还是盯着不远处的货物,使着性子就要爬过去。张狗子外表不怎么精明,其实内心还是很善解人意的,他翻身赶到月月的前面,抓过一直较小的包袱塞给她,然后两人就用平时训练的匍匐前进,爬出了那鬼狱般浓烟烈火的仓门。
      原来比集会还要热闹的啸庄据点,此刻除了他俩已经空无一人,连放火的八路也早已撤离的干干净净,一闹一静的强烈变化使人恍惚觉得身在梦中。寂静的夜风传出越来越近的汽车和摩托车的,还有机枪点射与零星单响的枪声,那是鬼子在向这里搜索行进。陈月月同张狗子顾不得再喘一口大气,猫腰撒腿就往陈街的方向猛跑。
      不知什么时候丢过雨点儿的阴云不见了,星儿月儿各自显出身形,让人感到狰狞地贪看着夜幕下的隐事。陈月月和张狗子急跑的影像在星月的辉映下,被高速冲近的鬼子发现了,子弹象蝗群一般没头没脑地向他们袭来,还有两、三辆摩托车亮着大灯鬼头鬼脑地冲了过来。张狗子一边拉住背着小包的月月猛跑,一边不时地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载人机器,忽然拽着月月离开道路跳进了没膝的玉米地。紧追不舍的摩托车也闯入了松软且植物丛生的田地,但没开多远便无可奈何地停了下来,三只魔眼似的大灯虽照不清但仍是照着仓惶逃窜的一男一女,车上的鬼子没等摩托车停稳就已经跳下开始了追击。张狗子向同时进行着窜行滚爬动作的陈月月说出了早就想说的话:“月月姐,让我背你跑吧?”
      陈月月并不了解逃难伙伴的真实能力,为了不给同志更多的负担,她回答的很坚决:“不行,我自己能跑。”
      张狗子会错了意,以为姑娘家爱惜自己的清誉,不肯上小伙子的背,只好默不作声地拉着她继续磕磕绊绊地蹿逃。张狗子也曾想隐蔽一时消灭掉身后的几个鬼子,但他的棺材钉在坐禁闭之前就全交给民兵队了,月月虽然页有手枪,可一来他不习惯使用,二来枪一响就会暴露自己,那样奇袭就会变成战斗,对以寡击众的他们是极其不利的。
      追击的鬼子们向他俩开了几枪,哇啦哇啦地互相吆喝了几句后,却开始了不紧不慢的追随。原因之一是他们怕中埋伏,更重要的是日军的卡车也开到了地头,跳下的士兵摆好了迫击炮,向月光下两个并不太远的黑影开始了射击。一颗准确性很高的炮弹落在了二人身后,张狗子由啸音感知到炮弹的落点,但因为实在不明白这种武器的杀伤力,再加上因拉着月月而在情急间躲不开那令人恐惧之物的慌乱,以致他犯了一个令自己一生中想起来就懊悔的错误,他挥手间把月月向前扔了出去,本人直挺挺地站住,要为月月挡一挡想象中的残忍爆炸。可爆炸是呈放射状由地向天散开的,它的杀伤力有一个最佳角度,在一定范围内较高的物体更容易受到重创,如果张狗子和月月一起爬在地上,情况就会大不相同。——炸弹的冲击波只是推得张狗子向前踉跄而去,一些被激起的泥块打的他满背生疼。而今天屡遭不幸的月月却在空中正处在爆炸的放射状边缘,她经受着空气剧震、碎泥土烂植物狂革的同时,还有一块炮弹皮嵌进了她的背部,诸多因素使得月月又一次陷入了昏迷,张狗子的甩抛加上气浪的冲击,迫得月月如同断线的风筝,凄惨地向远处落去。本来就因紧张的参战和逃跑而导致虚弱不堪的月月,即便不被震懵击晕痛昏,也会摔的背过气去。张狗子的意识也让爆炸弄的恍恍惚惚,但他在恍惚中的身体就着气浪踉跄几步后又猛地向前蹿去,一瞬间的工夫他已回过神来,清醒后他知道自己抱住了月月。不幸中的月月也有她的大幸,不仅仅是因为没有摔死而说她有大幸,她是为多拿一个包裹而受了这么多苦难的,而这个包裹则替她挡了一下那片犀利的弹皮。饶是如此,弹皮还是狠狠地伤了她,陈月月当时只觉得天地一跳,一阵巨大莫名的疼痛立刻袭遍了全身,令她极快地失去了意识。
      张狗子将月月负于肩背之上,看了看渐多渐近的鬼子,足足地深吸了一口气,一扭身像一只被谁狠狠踢了一脚的皮球,在炮林弹雨中向远方的夜幕里疾隐而去。
      ***
      英俊尚武且擅于谋略的武田大队长,现在常有焦头烂额的感觉。进山“扫荡”除“三光”了几个老百姓的村落外,与八路军作战简直没有沾到一点儿便宜,收兵回头再看日占区的老百姓,好像全都变成了土八路。怎么日军进山没有多长时间,这里就有了这么大的敌对力量,拔掉了他们一个不小的据点。还把那里的军用物资来了个痛痛快快的“三光”。向来一仁慈和纪律严明著称的八路军,也使用了皇军惨无人道的政策,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做法,真让人啼笑皆非。武田恼怒之余,叫来了高三雷和赵虎,决定对离城不远的一系列可疑村庄施行严酷的报复。
      在高三雷的提议下的首选目标当然是陈街村,高三雷早就对其牙长三尺,小舅子就是在此村被害不说,上次私自带人想来个奇袭,谁知投机不成蚀了米,竟然使所带最精干的部下全军覆没,光杆司令逃回来又挨了上司们接二连三的狠狠臭骂。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是吃不香睡不稳,恨不得立刻就把整个陈街人活吞下肚,再把屎喂给自家的狗,然后再让狗将屎屙到自家的菜园中做肥料。高三雷添油加醋地把陈街的抗日情况夸张了一番,一旁的赵虎怕八路的消息太灵通,会使剿灭陈街村的计划落空,又献上了一条“假国灭虢”之计,提议先放风说要打击陈街的邻村,接近陈街时再来个突然袭击,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陈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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