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碎乡心梦不成》灯知

8、 part.8

　　鼻尖流窜过熟悉的馨香。我的故乡，我的渊山，我的东音。
　　就这样，我从山下走上茫茫渊山。山脚碧波，山上绿浪，皆是一致的景象，只是余了中间的似火夕阳与层层叠林彩花沃土。
　　回首顾盼便可明这撩人光景从何处始，亦从何处止。
　　喷薄暮色已敛去乖张之势，只温温地从遥远处流淌而过。
　　婉儿问我，翠翠姑娘，你真的不再回幽王府了么？
　　我只低声回道，婉儿，你是否还记得王爷在我临行前对我说的话。
　　她没有回答我。
　　她知道的，王爷说，如果可以，你就永远待在渊山上，别再回来了。
　　她只是不明白，明明当时是王爷将我从渊山上接下山，说好举案齐眉，却又为何落得这般境遇。
　　而我明白，并非不怜，并非不爱，睿智如他也并非不知事情始末。只因苏芸容不下我，若他再容我，这天下便不容他。
　　可我该如何告诉这样纯良的小婢，这一切只因我生在渊山东音而非相府贵阁。
　　所以我才在大夫告诉我我已失明之后，自请回到渊山。
　　默立良久，我从怀中取出梁衡赠予我的玉，抚摸着仍能觉出其是上好佳品。然后举起它，往地上重重掷去。
　　一片脆吟锥心。
　　于是，将萧衍曾经赠我的一玉最是相宜，紧紧握在手中。想起他的蓝衣，他的箫声，他的浅笑，他执笔的模样。想起爹娘的怀抱，爹娘的温语，均像是隔了沧海桑田一般恍惚起来。
　　萧衍寄来的信已不知去向，只那寥寥几字却已深入人心。
　　他说，一树一花一点相思。
　　而我呢。
　　一生一次一意孤行。

　　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有什么丝滑的东西从面颊上轻柔触过。心里一阵悸动。
　　婉儿扶着我的手，亦是紧了紧。
　　我抬起头来，眼前是大团迷雾般的乌障。却仿佛能看见，孤寺旁那绚丽了一方人间的一树娆娆无情。
　　我闭上眼，心湖中丝雨涟漪凄迷。
　　我说，婉儿，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