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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绥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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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然而,有纷争的地方,其实也有江湖。
自从三年前静恩楼神秘崛起后,江湖上的纷争就越多了。原因无几,静恩楼的崛起是以数十个大小门派的灭门为代价的。自此之后,静恩楼就迅速成为江湖三大楼之一。各大门派颇有微词,武林盟曾经召开过无数次的“除魔”大会,都因为各个门派的利益纷争和立场不同而始终达不成共识。而被武林盟竭力拉拢的同为三大楼之一的天下楼,一直都是江湖中持中立态度的门派,加之新楼主上任,更无暇理会蹦跶得厉害的静恩楼。而红芍楼的楼主更绝,想让我参与“除魔”?行啊,参与“除魔”我能得到什么好处?苦于寻求静恩楼和红芍楼的帮助却囊中羞涩的武林盟主,在听到红芍楼楼主如此嚣张的话后,差点就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也所以,到最后,风骚的静恩楼依旧风骚下去……
绥山,一座闻名于天下的灵山。它坐落于轩晅国国内,山内四季如春,景色如画,引得无数文人雅士心向往之。可它的出名,又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秀丽风光,更是因为隐居在山内的人。据闻,曾经名动一时的江湖三大怪医之一的莘弄巧就跟着她的丈夫——轩晅国瑄王轩晅沐,以及她的养女秦忘隐居于此。不仅如此,地位超然的武林泰斗、不老传奇——天祁老人容语,也在这山中,过着自由惬意的生活。
世人皆传容语乃当今世上不世出的高手,其武功造诣早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更有甚者,将他传得是神乎其神,说他早年得到仙人的指点,如今不老不死,一直维持着年轻时候的模样。无人知道他到底活了多久,世人只知道的是,当绥山还是一座名不经传的小山时,他就已经隐居在那了。也因此,每年入山欲想拜访天祁老人,渴望得到他指点的江湖人士络绎不绝,却往往鲜少有人能真正找到他的住处。
不过……秦忘却是个例外。
容语此生只收了两人为徒。一人是天下楼楼主兼魔医夜磷。可夜磷自从学成下山后,就鲜少回来了。另外一人,就是毒医莘弄巧的养女秦忘了。要说秦忘这孩子也没什么,可是容语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小时候是一朵天真烂漫的小娇花,怎么长大之后就这么……就这么的三观不正呢?
容语时常在心里反省自己,到底是他的哪一个教育环节出现了问题呢?
而此时,他也在进行着“每日一省”。
容语木然地望着忽然闯进门来,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秦忘,心莫名颤了颤,“……丫头,为师要更衣了,”他顿了顿,神色悲戚,“况且,一个女孩子家,在清晨闯入尚未起身的师父的房内,成……”
“成何体统是吧?”秦忘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那眼神更加肆无忌惮地扫了扫坐在床上,拿棉被死死捂着自己的容语,“哎,我说呀师父,您不是黄花闺女,我更不是虬须大汉,您捂得实实的,跟个小媳妇那样害羞干啥子哟?”
可你是小流氓啊……
容语简直要悲愤了,白皙的脸上一片涨红,“你、你先给我出去!”
秦忘无奈,再意犹未尽地扫了扫容语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嫩白手臂,末了,还叹息道:“可惜了……”随后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还忘记了关门。
“……”谁能教教他,这时候,他应该给出个什么样的表情?
他慢慢地回想起九岁时候的秦忘。那时候,脏得像个小皮猴似的秦忘闯入了他的法阵,还非常趾高气扬地要求拜自己为师。本想着拒绝的他,在她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骚扰下无奈的答应了。明明体质根本不适宜练武,却比被世人称之为“武痴”的夜磷还要勤奋努力。而在让她挑选武器时,她甚至选了并不适用于女子,攻击性和灵活性都异常强悍的冰弦丝作为武器。长大之后的她,长得倒是温和无害,清纯可人,却喜穿男装,比她的流氓养父还要流氓,想想这些年被她以各种或明或暗的方式来调戏的自己,真是忍不住要抹一把辛酸泪。
秦忘痴痴地望着挂在大厅中间的容语自画像,眼发金光,哈喇子将掉未掉,整一欲求不满的流氓样,末了,甚至还伸出爪子在自画像上逡巡不去。
当梳洗完毕的容语来到大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秦忘的这幅样子。容语在那一刹那甚至觉得,秦忘摸过的地方,感觉像是真真切切地摸到他身上一样,让他泛起阵阵的凉气。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咳咳,”容语虚咳一声,欲想转移秦忘的注意力,“丫头啊,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又犯什么事了?”
闻言,背对容语的秦忘眼内一丝精光闪过,她转过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容语的怀里,“嘤嘤,师父,巧儿姐答应忘儿下山寻夫了,师父难道就不会觉得寂寞,不会觉得空虚,更不会觉得冷吗?”
容语试着将身上的牛皮膏药扒拉下来,未果,终于认命地叹了口气,“你长大了,自然要去结识不同的人了。”最好赶紧找人嫁出去,别整天对我耍流氓!一想到这,容语忽然又对未来的徒婿起了恻隐之心,摊上了这货,以后可要这么办啊?真是糟心。
“可是师父,您可以勉为其难地收了我呀,您不怕我危害人间嘛?”她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眸子。
容语木然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呀?”
“……”容语忍了忍,再忍了忍,终于道:“……为师怕你危害我。”
容语看了看依旧赖在他身上的秦忘,叹了口气,轻牵起她的手,将其带至竹桌边,按在凳子上坐好后,这才绕到对面坐下。
他看着桌上新沏好的一壶茶,会心一笑,道:“丫头啊,为师教了你十三年,到如今……也没什么可教的了。能下山历练自然是最好的,不过也要处处小心,万不可轻信他人,这世道……人心不古啊,”他的笑容渐趋苍凉,“还有……”
“您被人骗过?”
“嗯?什么?”容语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您被人骗过吗?”秦忘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语气沉稳得简直和刚才撒泼打滚的死小孩判若两人。
容语讶异,一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清冷深邃的眼眸,他愣了愣,一瞬间心神像是被这双眼眸给牢牢地吸住了,好似自己的秘密已经在那双眼眸的注视下无所遁形,异常的危险却又……吸引人。容语苦笑了一下,他早就知道这丫头不简单,可是哪里不简单,他又说不上来。真不知道这丫头下了山,又会给江湖带来些什么。
他定了定心神,徐徐答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半点也怨不得人,”他定定地看着秦忘手上戴着的一颗用红绳系起来的墨绿色珠子,脸上渐渐流露出些怀念来,“丫头,想必莘姑娘对这颗珠子也不甚了解吧?你要记住,这颗珠子名为‘锁魂珠’,有固魂锁魄甚至起死回生的功效,虽然世上关于这珠子的记录不多,但难免会被一些有心人给注意到。所以,你千万不能将它摘下来。它是认主之物,只要你还要它,那谁也不能从你手上抢走它。”
“……哦,”秦忘显然还没从“清冷孤傲的深藏不露者”和“撒泼打滚的欠扁死小孩”两种角色替换中回转过来,那呆愣痴傻的样子硬是让容语的爱徒之心蹭蹭蹭地往上涨,“那师父,您认识那个锁魂珠的持有者吗?”秦忘知晓自家师父必定是在转移话题,也不忍逼他。
“……认识,他是为师的……为师的一名故人,现在已经……不在了。”说完,容语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落寞,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好了,趁早下山吧,早日寻得如意郎君,将他带回来,也好让师父瞧瞧。”容语不等秦忘回答,便自顾自地站起身来,边揉肩膀边往门外走去,还低声地嘟囔道:“真是老了……”
秦忘无语了。
在她印象中,容语一直是个温润如玉,气质儒雅的人,虽然长得没有她那个流氓养父那般帅得惊天动地,但也确实让人一见难忘,心生亲切。
唉,秦忘托腮并苦恼地想道,这样的人,为什么就不是自己的相公呢?
如果容语知道了秦忘心中所想的,是不是一定会毫不迟疑地一掌呼死她呢?这个我们就不容得知了。
这一年秦忘刚下绥山,二十二岁。
同年,江湖上传来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江湖三大楼之一的天下楼易主。
据说,这个新任的楼主,姓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