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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晴天霹雳 ...


  •   眼看已近黄昏,令狐聿还未回来,林青竹焦急的倚门而望,心里七上八下,暗忖若是师兄见到韦秋荻,他还会回来吗?若是师兄知道昨日自己已见过她,回来后却隐瞒不说,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因此离开呢?林青竹越想越是担忧,不由的双手合什,仰天祷告,“苍天啊,我不在乎师兄是否每日沉醉而对我不理不睬,也不介意他是否明白和接受我的心意,只要能让我陪在他身边,日日能见到他,就心满意足了,哪怕,哪怕要和他们在一起,每天都得面对那个女人,也请老天爷保佑,不要让她赶我走,不要让师兄离开我。即使每天都要承受那如万剑穿心的痛苦,我也心甘情愿,绝没有半句怨言。”
      说完,林青竹痛苦的闭上双眼,泪水悄然落下。突然,她好象感觉到了什么,急忙睁开眼,擦去眼泪,凝神望去,只见远处隐约出现了一个身影。林青竹的心狂跳个不停,只见那身影越来越明显,正是令狐聿回来了。
      令狐聿缓步走向林青竹,他真不知该怎样开口。虽然明知康儿的事会极大的刺激她,可是他不能隐瞒。走的近了,看到林青竹那焦急的样子,令狐聿呼吸沉重起来。
      林青竹欣喜的望着令狐聿,但随着他的走近,她的心沉了下去,瞧他的神色就知道他们已经见过面了,她感觉慌乱,不知该怎样面对。
      令狐聿走到林青竹面前,勉强微笑一下,说道:“我回来了。”
      林青竹忐忑不安的应了一声,随在令狐聿身后,两人默默无言的将买来的东西收拾放好,回到厅堂,沉默以对,都等着对方先开口。终于令狐聿迟疑的说:“师妹,我有件事要和你讲。”
      林青竹不假思索,马上接道:“师兄,天已晚了,我还是快些做饭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好吗?”她下意识的拒绝。
      令狐聿明白林青竹的心思,可是越是往后拖他就越发开不了口,终于恨下心道:“不,还是现在说吧。”
      林青竹苦涩的想,难道你连片刻都等不得么,无奈的点了点头,她走到桌边坐下,静静地凝视着令狐聿。
      令狐聿有些不自然的避开青竹的眼神,他清清嗓子,艰难的开口道:“今日我见过她了,还见了康儿。”
      “康儿?”林青竹有些不解,“康儿是什么人?”
      “康儿是我和她的孩子。”令狐聿狠狠心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这一令林青竹震惊的事实。说完,他担心的直视林青竹。
      林青竹仿佛没有明白令狐聿的话,她喃喃的重复着他刚才说的话,“你和她的孩子?”重复了几遍,林青竹忽然明白了这话的含义,她脸色苍白,木然无语。
      时间仿佛停滞不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令狐聿仿佛快要窒息了,他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说,他也不知道他该怎么做该怎么说,只能被动的等着林青竹的反应。
      仿佛过了许久,林青竹异常凄惨的一笑,用细若蚊蝻的声音道了一句“恭喜你们了。”接着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回自己屋去了。
      令狐聿心如刀割,他知道青竹受到的打击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如果她哭、她闹,他反而会好受些。他瞧着青竹离去,想伸手拉她,却又不敢。跟在林青竹后面,令狐聿来到她卧室门前,想推门进去,却觉得此时的那扇木门仿佛有重有千斤,他实在没有勇气,更无颜面对,最终只是无力的扶门而立。
      林青竹回到自己屋里,转身将门掩好,浑身无力的倒在床上。此时她一时想哭,一时想笑,一时又想大喊大叫,把所有的悲伤、愤恨统统宣泄出来。可是终于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无声的饮泣。林青竹伤心欲绝,只觉得脑中空白一片,心仿佛都被人掏空了,整个人好似堕下悬崖,向深渊不断坠去。苍天啊,为什么,为什么啊。原本以为韦秋荻再也不会回来,她终于可以和师兄厮守终身了,虽然她知道师兄心里爱的念的是韦秋荻,可是只要日日见到师兄,即使得不到他的心,她也满足了。尤其是这几日来,师兄对她很是关心,她甚至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即使昨日遇到韦秋荻,她也心存侥幸,以为师兄未必会弃她而去,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何况当年又是韦秋荻抛弃了他。可是她万万没有料到,他们竟然已经有了孩子,男女之情或许可以舍弃,父子天性怎能断绝。难道是天意如此,难道她与师兄真的没有缘分?她该怎么做,难道就这样任由他们离去?不,绝不能,自私也好,无情也罢,她可以忍受一切,独独不能再承受失去他的痛苦。就算是他们赶她走,她也绝不离开师兄。如果韦秋荻不愿意收留她,她就跪下相求,哪怕为她母子当奴做婢。决心已下,林青竹慢慢平静下来。
      令狐聿伫立在门外,听着林青竹压抑的哭泣,深感无奈,天意弄人啊,天意弄人。为什么一定要他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来,一面是他刻骨铭心的爱人和儿子,一面是他青梅竹马的师妹,他不想伤害任何一方,偏偏又重重的伤害了她们,尽管他自己也是伤痛难言,可他宁可受伤的只是他自己一人,看着她们伤心难过的样子,令狐聿便如万剑穿心般痛苦难熬。
      良久,令狐聿不再听到林青竹的哭泣声,他松了口气,猛然又担忧起来,害怕她会出事,终于推门进屋。
      令狐聿进门一看,青竹伏在床上,一动不动,骇然的扳过她的身子,见她只是双眼红肿,并无大碍,方才放心。他松了手,叹息道:“师妹。”
      林青竹没有答应,只是定定的仰头望着他,一言不发。
      令狐聿不知该如何安慰青竹,他明白此时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能弥补他给她带来的伤害。
      青竹凝视着令狐聿,许久才涩声道:“师兄,真要恭喜你了,我真是没有想到,想必你也知道了,我昨日已见过她,只是并未见到你们的孩子,她也没说。那孩子,你见过了?是叫康儿么?”
      “是,他很好,一看便知是个聪明伶俐乖巧的好孩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先天体弱,恐怕活不了多久了。”令狐聿说到这里,心中又是一痛。
      “啊?”青竹失声惊呼,这一日,想不到的事可真是一桩接了一桩。“是真的么?瞧过大夫?”
      “除了医神,几乎瞧了所有的名医,都是这么说,师妹,我,我真是说不出的难过。”
      “师兄。”林青竹叫了一声,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令狐聿。林青竹本极善良,她原本只是为自己伤心难过,此时得知这一不幸,转而为师兄和韦秋荻感到难过,更对那未见过的康儿充满同情,反而忘却了自己的痛苦。想了一想,她安慰令狐聿道:“师兄,你别难过,不是还没瞧过医神么,江湖上传说医神能够起死回生,只要能找到他,康儿一定能长命百岁。我们一起去找,一定能找到他。”
      “师妹,你真好。”令狐聿感动道,“我也这么想,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医神,只要找到他,康儿就有救了。”
      “师兄,我,我能不能见见康儿。”林青竹迟疑道。
      “当然,康儿一听说他还有个师姑,就一直嚷着要见姑姑呢。明天我就把她们接来。”
      林青竹的心一颤,暗想,接来也好,起码他们不会马上离开。
      令狐聿见青竹沉吟不语,以为她不愿意让秋荻母子到这里来,有些不安,试探的叫了一声师妹。
      林青竹答应一声道:“好啊,一会我就去收拾屋子。”
      令狐聿见她并未反对,略略放心,继而想到秋荻的话,心想还是把所有的事都向师妹说明为好,于是便把韦秋荻当日因何误会,今日又为何而来,她又是如何对康儿说他的都一一详细道来。
      林青竹这才明白了事情原委,当她听到韦秋荻是因误会她与师兄有染而愤然离去时,不禁羞红了脸,原来她却也不知道当日令狐聿是如何为她退烧的。她心里又是害羞又是恼怒,羞的是虽然事出有因,可是与自己的心上人也算有了肌肤之亲,羞涩之下也隐隐觉得欢喜;恼的是师兄对韦秋荻一往情深,而韦秋荻却为了一时的误会不顾而去,害的师兄十年来痛不欲生,难道她对师兄就那么没信心,那么不信任么?哼,可见她爱师兄一定不深,林青竹一念至此,对韦秋荻更是大大的反感。
      令狐聿知道青竹素性善良,她知道康儿的病后,对康儿一定疼爱非常,可是明知青竹伤心,自己却无能为力,心下又是愧疚,又是怜惜。原本自己已下定决心,要好好疼爱青竹,与她执手偕老,可是如今这种情形,若是把青竹留在身边,她和秋荻都会痛苦,而他又绝不能弃秋荻母子于不顾,该如何是好,令狐聿真是左右为难。这十年前不成问题的事,随着对青竹心意的日渐明了,如今成了令狐聿无法解决的难题。
      令狐聿无奈的看着青竹,在他心里,青竹的重要性并不亚于秋荻。而且经过十年再次相见,他发觉对秋荻,他已没有了往日的激情,虽然欢喜,但在秋荻指责他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愤怒和委屈。可是当他看到康儿,那种突然自心灵深处涌来的浓烈的激动、欢喜、疼爱之情瞬时间将他淹没,几乎令他无法呼吸。随之而来的是对秋荻的感激和抱歉,虽然他并不认为当年自己做错过什么,但是一想到秋荻独自生养孩子,独自承担时时都可能失去康儿的巨大恐惧与痛苦,他都无法原谅自己这些年来的沉沦。虽然当初他也曾四处寻找秋荻,但是毕竟只找了一年,如果他能坚持找下去,而不是因为不解和气恼放弃寻找,也许他早已找到她,那么他就可以早日见到康儿,就可以早日分担秋荻的痛苦。如今,他无论如何都要陪伴秋荻和康儿,他要弥补她们,但是相对的,他只能继续辜负青竹了。想到这里,令狐聿仿佛感受到了青竹此刻的痛苦。然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对青竹说,什么都不能为青竹做。
      林青竹强压心中的苦楚,去收拾房间。从今而后,她与师兄的天地里将多了一个她不愿意见到,恨不得从未出现过的人,还有…….师兄的儿子。林青竹想到了那个孩子,康儿,心中又是一痛。这个孩子的出现,彻底粉碎了她的梦想,原以为有望实现的梦想。然而他毕竟是师兄的亲生儿子,她不能有半点怨恨和拒绝,她只能接受,接受这对给她带来不幸的母子,而且为了不让师兄为难,她还要善待她们,即使心中滴血,也要强颜欢笑。虽然和师兄的感情非常亲密,可是毕竟从来都是以兄妹相称,而师兄也从未对自己说过半句情话,也许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也许师兄从未对她有半点超越兄妹之情的心思。想到这里,林青竹不由的苦笑,今后能否继续留住师兄还是问题,至于那内心深处的愿望,不提也罢。
      二人在沉默中收拾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将房间打扫布置完毕,各自回屋休息。这一夜,令狐聿思来想去、未曾合眼,而林青竹也是忐忑不安、一夜未眠。

      山下客栈里,韦康因与父亲相逢,分外兴奋,所以到了晚间,也就比往日更加疲劳,令狐聿走后,他很快就睡着了,临睡前还反复的追问韦秋荻,“娘,我不是做梦吧,我真的见到了爹爹,明天还可以再见到他和姑姑么,是真的么?”韦秋荻听了,忍住心酸,大力点头,“当然是真的啦,康儿乖,快点睡,明天还要起早呢。”韦康得到母亲的肯定,终于安心睡去。
      韦秋荻独坐孤灯之下,也是前思后想,无法安歇。今日与令狐聿相见,情形并不同她事前想象的一样。看到他的时候,她并没有多么恨他,相反,看见他憔悴的模样,她竟然有一丝心疼。听了他的解释,她虽然表面上不信,心里可是如释重负,也许她下意识里一直都希望那不过是一场误会,其实这些年来,她也偶尔会想,当时是不是该闯进去,问个明白,一走了之,对是不对?毕竟他是康儿的亲生父亲,就算是他真的对不起自己,只要他能对康儿好,能让康儿高兴,过去的一切不提也罢,何况他也做出了解释,虽然那解释总让人觉得牵强。可是他的师妹呢?记忆中那是一个聪慧美丽对令狐聿一往情深的小姑娘。第一次随令狐聿到清泠小院见到林青竹,她立刻看出林青竹对令狐聿不仅有兄妹之情。当时林青竹那厌恶和戒备的眼神,她可一直没忘。昨日在竹林相遇,林青竹敌视的目光令她很不舒服了一阵子。事隔十年,又带着康儿,明日相见,不知她会怎么对待自己,最重要的,是她会怎样对待康儿呢?
      韦秋荻越想越是烦心,最后干脆拒绝再想,暗道反正这次回来本就没有打算再和令狐聿再续前缘,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康儿开心,想来那林青竹也不是无情之人,只要她知道了康儿的病情,应该不会对康儿有敌意的,只要她能对康儿好些,对自己如何那是无所谓的,只是希望令狐聿能把目前的情形详细的和林青竹说明,倒不要拆穿了这些年自己在康儿面前精心编造的关于令狐聿的谎言才好。事已至此,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韦秋荻走到床前,看着熟睡中的康儿,不由又伤心起来,康儿的命怎么这么苦呢。白天的时候,为了让康儿开心,她总是表现的很愉快,凡事都乐观的很,只有在夜晚,守着睡梦中的康儿,她才能流露出心中的痛苦,压抑将痛苦常埋心底,无法舒解。自打韦康出生,韦秋荻就没有塌实的睡过一晚,日日夜夜想着怎样才能尽量延长韦康的生命,十年来,她带着康儿到处寻医问药,几乎走遍了中原地区,那些大夫或循规蹈矩,或别出心裁,各种各样的草药,康儿不知吃了多少,从开始时的难以下咽,到现在的习以为常,这中间的多少辛苦真是说不尽道不完。从未心灰意冷,却也黯然神伤,如今终于将一切向令狐聿坦白,那一刹那好象身上的重担突然减轻了,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从今而后,终于有人与她分担忧虑,终于多一个人关心康儿,爱护康儿。经过了这些年的努力,虽然仍不肯放弃希望,但隐隐的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康儿快乐,能否根治他的病,那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韦秋荻和衣躺在韦康身边,左思右想,终于朦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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