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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第十六章往事如梦
      云开和韦繁急忙将令狐聿扶住,韦繁急忙运起内力,将真气输入他的体内。
      令狐聿此时心乱如麻,只觉得浑浑噩噩,神思恍惚,正是到了生死关头,此时韦繁输给他的真气,恰如混沌中的一点亮光,闷热时的一阵凉风,将他内息中仅存的混乱不堪的真气调动起来,缓缓运转,终于给他带来了一线生机。令狐聿终于长出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
      众人见他清醒过来,这才略略放心。
      云开哭道:“聿儿,都是我的不是,你若是恨我,怨我,那也是应该的,是我害的你母子咫尺天涯。”
      韦繁道:“不,聿儿,你不能怪你爹,是我,是我害你一家三口不能团聚,是我该死。”
      令狐聿疲惫的看了一眼,便紧闭双眼,受到极大冲击的他,现在头脑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切。
      云开心如刀绞,痛悔不已,此时却又说不出一句可以安慰令狐聿的话,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弥补令狐聿有父不得知,有母不得认的悲苦,只能老泪纵横、捶胸顿足。
      韦繁感到深深的愧疚,无以言表,这个悲剧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但是他也为此付出了一生痛苦的代价。此情此景,他又能说能做什么呢?
      韦秋荻紧紧搂着韦康,手足无措,心乱如麻,心想,聿郎的身世如此凄凉,竟是自己的爹爹造成,让我有何颜面再见聿郎。爹爹对聿郎的母亲如此情深,又怎么会娶亲生女,难道适才爹爹说关于我和聿郎的身世,难道我竟不是爹爹的女儿?不,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我怎么能这么想呢,爹爹如此疼爱自己,自己居然会怀疑自己的身世,大是不该。想到这里,韦秋荻勉强平静自己的心情,轻轻拍了拍韦康,柔声说道;“康儿,你累不累,天这样晚了,早些去歇息吧。”
      韦康虽然年幼,儿女私情并不懂得,但他天生聪颖,察言观色,也知道眼前情形大为不妙,他看看床上双目紧闭、憔悴不堪的爹爹,又看看身边眼含热泪的娘亲,心疼道:“娘,康儿虽然不晓得你们在说什么,可是康儿知道娘和爹都很难过,是不是?娘,你不要难过,康儿对你好,对爹爹好,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韦秋荻再忍不住,流泪道:“好康儿,娘不难过,爹爹也不难过,你不要担心。乖,娘要照顾你爹,你早点去睡,乖乖的,好不好?”
      韦康摇头道:“娘,康儿今天和爹一起睡,好不好,康儿保证康儿会乖乖的,好不好?”
      韦秋荻紧紧抱住韦康,哭着点头道:“好,康儿乖,康儿陪着爹爹,爹爹有康儿陪着,就不孤单,就不会难过。”说完,将韦康抱道床上,让他躺在令狐聿的身边,对令狐聿说道:“聿郎,你就是为了康儿也要好好珍重自己的身子,过去的事已经没法子改变,你要多为康儿想想。”
      韦康那稚气可爱的话已让令狐聿的心软了下来,听到韦秋荻这样讲,令狐聿微微睁眼,勉力说道:“你放心,我没事,只是想静一静,你也早点去歇着吧。”说罢,又看了看立在床边,紧张的看着他的两位老人,欲言又止,终于令狐聿还是闭上眼,偏过头去。
      韦秋荻见此,急忙宽慰两位痛苦的老人道:“爹,您和师伯也该歇歇了,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吧。聿郎他只是感到突然,没法子一下接受,明天等他想明白了,咱们再说,好不好。”
      令狐聿一夜无眠,反复思量,虽然不能全无伤心和痛恨,但和云开相处这段时日,他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的感觉,仿佛早就相识,特别想和对方亲近,如今才知,这本就是父子间割不断的亲情和血脉。经过一夜冷静,令狐聿已经彻底接受了云开就是他的生父的事实。
      次日,令狐聿让韦康讲两位老人和韦秋荻找来,轻轻地叫了一声爹,终于父子相认。
      云开欣喜若狂,又感觉非常惭愧,老泪纵横,激动不已。
      韦繁见状,心中又喜又悲,他看着这父子相认的感人场面,暗道:“报应啊,人家是父子相认,我却要父女分离。”
      与众人一样都是一夜无眠的韦秋荻,看上去分外憔悴,她不仅为了令狐聿伤心、难过却又庆幸他终于能够父子相认,同时又为自己的身世担忧,昨天父亲的只言片语,让她心惊。如今见云开父子已经相认,韦秋荻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和焦虑,看着面上阴晴不定的父亲,踌躇着开了口:“爹,您昨天说,说……”她始终还是无法说出自己的怀疑。
      韦繁见状,暗叹一声,道:“你是想问,昨天我为什么说,要告诉你们身世。是不是?”
      韦秋荻轻轻点了点头。
      韦繁叹了口气,犹豫良久,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终于开口道:“那年,嫣然生下孩子,却又非要和这孩子师徒相称,我很是疑惑,问她,她只是哭,又不肯说什么。我见她伤心,便也不敢再问。那段日子,我看着她伤心难过,真是心如刀割。有好几次,我都想,干脆找见日回来,将误会解释清楚。可是一想到嫣然她会鄙视我,从此不再理睬我,我就无法忍受。孩子渐渐长大,呀呀学语,嫣然心情也渐渐好转,我以为嫣然已经放开她与见日之间的感情,终于在孩子周岁生辰那日,借着酒劲,对她表白。哪料她听了,当即表示她对我只有兄妹情、朋友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她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她的师兄一人。我始终担心的事终于变成现实,伤心、委屈之下,竟对她说,云见日已经不要她了,她为什么还不肯接受我。她遭我如此侮辱,自是非常气恼,她要我走,并说她现在才明白,或许师兄就是察觉了我对她的感情,产生误会,才会做下糊涂事,她原以为是师兄无力取闹,现在才知道原因,虽然她不能原谅师兄的行为,但也不能再与我朝夕相处。我苦苦哀求,可是她从此后,对我不理不睬。如此过了数月,我见她始终闷闷不乐,明白我再缠着她,只会让她对我厌烦,无奈只得离开。离开后,我了无生趣,几次都想自行了断,可是终是下不了狠心,只因我始终存有幻想,或许时间长了,嫣然她能回心转意,可以接受我。”
      讲到这里,韦繁又叹了口气,看着韦秋荻,欲言又止。众人只是默默听着,并不催促。韦繁终于道:“每年我都会回来,偷偷的看看嫣然。就在我离开嫣然,游荡江湖的第三年,因为无法忍受对嫣然的思念,又回来偷偷看她,谁料想走到后山,竟遇到一个要轻生的女子,我看她一边哭一边用丝绦勒一个小女孩的脖子,不由大怒,斥责她竟然对一个孩子下如此毒手,那女子痛哭失声,叫道,这位大爷,这世上哪有一个做母亲的会愿意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实在是没办法活下去,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倒不如一起死啊。我听了心酸,问她到底为了什么,她见我不肯丢下不理,才对我说了她的遭遇。”
      原来那女子名叫秋萍,本是离此百里之外的山村里一户贫苦农家的女儿,自幼虽然称不上娇生惯养,但由于自小乖巧懂事,加上生的美丽,爹娘兄姐都十分疼爱她,从不舍得让她干那些粗重的农活,因此虽是身在农家,却也娇媚动人。村里有户读书人家,户主是个秀才,怀才不遇,在家开个私塾,耕地之余,也教村里的孩子读书,她虽然是个女儿,却自幼聪颖过人,小时候经常赖在私塾不走,那狄秀才偶然发现她竟能过目不忘,便主动收了她做女弟子,从此和秀才的儿子同窗苦读,直到及笈之年,才回家待嫁。她与秀才之子鹏志同年,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早就两情相悦,两家父母也乐见其好,便为他们订了亲,约定等鹏志中了秀才,便给他们完婚。
      她十八岁那年,两家终于凑足了盘缠,送鹏志到县城赶考。她求她娘带她到寺里拜佛,为鹏志祈福。哪料到竟遇到了当地的首富赵举人,被他相中,要买她做妾。她爹娘自是不肯,只说一女不嫁二家,已经许了人家,只等鹏志中了秀才就要嫁过去了。本想那赵举人也是读书之人,定会就此死心。那赵举人也就此罢了。她的爹娘和秀才商量后,认为女子大了,还是及早嫁了的好,于是决定等鹏志从县城回来就让他们完婚。哪知新婚刚刚两个月,竟然突遭大难,深夜里来了一群强盗,将她婆家所有人统统杀死,放火烧了房子将她掳走。她一个弱女子,并无力量与那些穷凶极恶的强盗反抗,又亲眼看见丈夫被害死,而被惨叫声惊醒,看到火光赶来的父兄和邻居也被强盗杀害,伤痛之下,一心求死,却被强盗严加看管,求死不成。奇怪的是,那些强盗并不侵犯她,如此又过了一个月,她被装在布袋里,送到了一个地方,黑暗中,有个男人□□了她,虽然她拼命反抗,仍未能逃脱如此厄运。那时她已知道身怀有孕,为了给丈夫留下子嗣,只得忍辱偷生。幸好她素来苗条,怀孕时并不明显,她又装作认命 ,不再挣扎,那男人来时也会屈意奉承,再加上一直处于黑暗之中,竟被她瞒了过去。只是到了六个月,身体的变化越来越明显,终于被那男人察觉,她痛苦流涕,跪着哭求,那男人也怕贸然用药,坏了她的性命,再加上这三个月,她表现的非常柔顺,想尽法子讨他的欢喜,终于答应她可以生下孩子。大概是知道她有了孩子,更加不敢反抗,那男人竟然将她放了出来,将她安置在一处独门小院,还派了丫鬟、奶妈和仆人伺候。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害了她家一门性命的竟是那对她起了色心的赵举人。那厮虽然满腹经纶,表面上虽然道貌岸然的表示就此罢了,背地里竟起了黑心,买通强盗杀了她全家。秋萍虽然恨不得将他粉身碎骨,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只能强颜欢笑。那赵举人开始还严加防备,安排丫鬟等监视她,见她安心生产,并没有半点不满的表示,也就慢慢放松了戒备,但却不许她留着孩子,一生下来就要送走,秋萍以死威胁,赵举人才答应孩子一岁之前可以留下,但过了一岁便得送人。秋萍争取到时间,便暗自准备着在孩子周岁前逃走。到了孩子将满周岁时,秋萍竟又怀孕,那赵举人喜出望外,为免秋萍伤心,便不再提起将孩子送人。秋萍却再也无法忍耐,她为了给丈夫留下子嗣,能够忍辱偷生至今,已是不易,要她生下仇人的孩子,却是万万不能。趁着赵举人回了大宅,偷了些银两,抱着孩子逃了出来。这些日子来,她胆战心惊的到处躲藏,那赵举人派了许多人到处找她,村镇里不能待,只得藏在山上,如今钱粮已尽,看着孩子饥饿号哭,又想到肚子里竟然怀着仇人得孩子,只觉得天下虽大,却无容身之处,思来想去,只能走这绝路,恰在此时,遇到了韦繁。
      韦繁续道:“我听了,非常气愤,便问她难道不想为父母、公婆、丈夫、兄弟报仇,她哭着说,怎么不想,她逃出来后,曾经偷偷回过家,她娘亲因为全家人惨死,她又下落不明,没有几天,竟被活活气死。如今她在世上除了这不会说话得奶娃,就没有一个亲人。她也想报仇,可是她手无缚鸡之力,又带着孩子,怎么报仇。她也曾想过报官,可那赵举人有钱有势,她又没有证据,怎么告他,若是被他知道了她得下落,她倒不怕一死,可是这孩子要是落在他手里,那可怎么是好。她说得倒也有理,于是我说,若是我给她报仇,将那赵举人杀了,她可愿意。当时她便跪在地上,重重磕头,我怎么也拦不住。我将她安置好后,就将那赵举人抓来,让她亲手杀他报仇。那个场面我真是永生难忘,秋萍她一边哭,一边骂,一刀刀刺向那个畜生,我知道她很害怕,似她这样柔弱女子,连只鸡都不敢杀,更何况杀人。可是她很勇敢,虽然浑身颤抖,仍然坚持亲自动手,终于为她夫家和娘家惨死得亲人报了仇。却没想到,大仇一报,她再没有求生得欲望,只求我收留她得孩子,她说她失身于仇人,虽然是迫不得已,但到底有亏名节,无颜苟活。我劝她为了两个孩子,好好活着,她却说她不愿意孩子有她这样得母亲,更不愿意生下仇人之子。我寸步不敢离开,苦劝三日,她终于答应不再寻死,却提出,不死可以,但要我收养她的孩子,并且一旦生产,立刻将仇人之子丢弃。她会守在她的孩子身边,却永远都不会认她。我实在不忍见她轻生,便答应了她。秋荻,我答应你娘不告诉你,所以编了个谎,只说你的生母在生你时难产死了。”
      韦秋荻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听到这里,急忙问道:“那我娘呢,她到底在哪里?”
      韦繁叹息道:“你还不明白吗?她从未离开过你,她最疼爱你啊。“
      韦秋荻恍然大悟,叫道:“奶娘,是奶娘,她就是我的亲娘,是不是?”
      韦繁点头,韦秋荻哭道:“娘,我的亲娘,你的命好苦啊。”哭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急忙道:“那个孩子呢,我娘后来生的那个孩子,是我的弟弟还是妹妹,他在哪儿?”
      韦繁却不回答,反而问令狐聿道:“世侄,你有个师妹,是不是?”
      令狐聿突然听韦繁问起林青竹,心头剧痛,却又疑惑,答道:“是。”
      韦繁接着问道:“她在哪里,怎么不见她呢?”
      令狐聿痛心道:“她,她不幸早亡了。”说罢,潸然泪下。
      韦繁惊叫一声,道:“她死了?她怎么死的?”
      韦秋荻很奇怪韦繁怎么突然转移了话题,忽然她心中一动,忙道:“爹爹,你问这些做什么?”
      韦繁道:“那孩子,那孩子就是你的亲妹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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