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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白衣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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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随州城的上空仍日沉浸在一静默中,清冷的远月高高的桂在空中,散发出一种惨淡凄迷的光辉。张府的大门前三个男人面面相觑,盯着地上的几粒碎银子愣得出神。
在这个时辰,基本上少有人行走,而这个时候还能在此处走动的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所以,也没有人能欣赏到门前三人千变万化的表情,呆站了一会,孤独信才幽幽的开口
“传令下去,行动。”
玄冥一愣,随即便点头下去了。
“你去保护她,确保她全身而退。”独孤信再次冷冷的开口道。
身旁的玄武点头示意,飞身进了张府,不一会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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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人的骑兵,前方后窄布成梭阵形,寂静的长街上只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在这样夜深人静的夜里,越发显得清脆。铁甲森寒,行了半柱香的时间却没有进入随州的主道,而是折入靠城墙的巡道,沿城墙而行。
行走在中央的骑兵众多,两翼卫兵都手拿高盾,前后分别有两盏灯笼照明,队伍中央则完全没入黑暗,让人无法看的真切,但是一看这样的布置就知中心必定护卫着重要人物。
前排的前锋将们均手持利器,战刀长矛遁甲齐备,即剑攻又可守。左右两侧各有二十人的骑兵,像是两堵墙一般护卫着队伍的中央,人人手持战刀,向着外侧,穿着厚重的盔甲,盔甲闪动着银白的光芒,一看就是以西域重甲所铸,即使有人在高墙或道旁偷袭放筹,只要不以重型□□,就无所畏惧。
这样严密的防范,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滴水不漏。自从义军肆袁弘秘死去之后,惜命的贵族们立时人人自危,陷入了一轮惶恐之中。
寒风凌厉,地面上积雪翻飞,更见肃杀森严之气。
“公子。”一名家奴策马上前,对着马上的男子沉声说道:“再往前走就是嘉定门北侧,我们悄悄的进去,不会被独孤信发现。探子已经在城门前等着我们了,只要半个时辰孤独信和那小丫头必然身首异处。”
男子冷冷的点了点头,目光似狼,残忍且嗜血,嘴角弧度坚硬,阴郁且枭桀。
天空中层云堆积,星月无光。
黑暗中的男子一身黑色夜行服,双眼微微半眯,站在高高的宫墙之上,一阵冷风吹来,扫过他修长的身休,越发显得孤傲凌厉,卓尔不样。
三十名黑衣手下围立两侧,或蹲或伏的隐藏在层层阴影之中,静候时机的到来。
突然,城门处响起了敲更声,隐隐约约能听到其中的节奏。男人知道,时机已到,城内的人开始为他们的行动做掩护,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一声尖啸陡然划破了长夜的宁静,惊乱了那此有现律前行的马蹄。魏阏兵将们顿时大骇,慌乱的仰起头来向黑洞洞的两侧望去。就在此时,嗖嗖声呼啸而起,高墙之上三十架弩箭齐发,箭芒闪烁,嗜人心肺,取马不取人。
战马的惨嘶声起,奋力扬蹄,马上士兵纷纷堕马,哎呦惨叫声不绝于耳。男子被众人护在中央,惊怒交加,怒声喝道:“来者何人?”
宜春院的密室里,玄冥一把扯下男人蒙眼的黑布。男子紧紧的皱眉,好半晌才适应了这样明亮的光芒,抬起头来,却陡然看到男子淡漠轻笑的脸孔。
“独孤信?男子双眼顿时大睁,不可置信的大声叫道。
独孤信坐在椅子上,正在品茶,闻言略略抬眼,淡笑着打招呼:“尔公子最近贵人事忙,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你好大的胆子!”尔宏冲顿时大怒,厉声说道。
“我的胆子向来不小,尔公子应该心领神会。”
“独孤信,尔家不会放过你的,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独孤信呵呵一笑,好似听到一个笑话一样,缓缓说道:“我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不知道,但是我却敢肯定你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还记得吗?”独孤信微微探前身休,笑容邪魅,声音舒缓的缓缓说道:“当年你们血洗北镇的时候,我就说过,你那日不杀死我,总有一天要死在我的刀下,你砍我一根手指,我就砍你一颗脑袋。”
“啊!”
巨大的惨叫声顿时响起,凌厉的刀锋下,一只断手顿时掉落在地,鲜血狼藉。
几滴血浆溅到独孤信的手腕上,男子微微皱起眉来,厌恶的拿起一块自绢用力的擦拭。对着属下冷然说道:“拖下去,砍了。”
尔宏冲垂死挣扎,怒声叫道:“鲜卑奴!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尔朱荣?独孤信冷笑一声:“他太老了,脑袋已经不够用了,只有你还将他当做神一样的供着。现在他那颗腐朽的头颅里,还不一定在怀疑谁呢。”
“尔宏冲,你这个蠢材!”独孤信突然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他,厌恶的沉声说道:“你原本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活,可惜你不该激怒我,尤其不该拿我最在乎的人来威胁我,你以为你可以扳倒我?天真。你始终是个不成器的废物,以前是,现在是,原本以后也会是,只可惜你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一把将染血的白绢扔在地上,独孤信凌然转过身去,大步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冷声说道:“拖下去!”
怨毒的咒骂和惊恐的厉啸顿时响起,独孤信背脊笔直,充耳不闻。
他已经长大了,不在是阿爹拼尽全力保护的世家公子。从此以后,他再不允许有人伤害他心爱的东西,再不允许!冷月如霜,夜风冰冷,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日,整个随州城都被惊动,尔家嫡长公子尔宏冲昨晚在随州城遭人伏击,一百兵马全军覆没,尔宏冲被人掳走,随州守军赶到的时候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瞧见,拨索一夜一无所获,如今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因为当时有守军远远的听见贼人自报义军的名号,所以,一系列大规模搜缴义军的屠杀又再开始了。
然而此时此刻,远在洛阳的尔家大宅的主房里,尔朱荣却将一封书信交给自己最为信任的部署拓拔耶,沉声说道务必要对尔宏煜说,尔氏生死即在顷刻,高家如今如狼似虎,而宇文泰更是蜗居盘龙,他若走再不回来,尔家就会成为这些王侯将相踏上那高位的垫脚石。”
五骑快马迅速奔出洛阳城门,向北绝尘而去。
玄冥来通报的时候,独孤信正在廊下品茶,闻言冷然一笑,淡淡的说道:“越热闹越好。”
只是短短的几个字,却顿时让玄冥浑身上下都冰冷了起来,他跟了独孤信八年,却发现自己渐渐看不清楚这个主子了。
“谢姑娘!”远远的一个丫鬟迅速奔来,嫩绿的衣裳随着风轻轻摆动,她快步跑到谢瑾馨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道:“有人找你。”
“找我?”谢瑾馨一愣,放下毽子,站直身子,问道:“什么人?”
“谢姑娘!”笑容爽朗的大丫鬟春芽挥舞着毽子大声叫道:“还比不比啊?”
“你已经连下个月的早饭都输给我了还不知悔改,早晚要你输得没饭吃!”女孩子转过头去,语调清脆的喊道,周困的小丫头们陡然大声笑了起来,纷纷哄起春芽。
来报信的小丫头也跟着众人呵呵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什么王府的,人很多。”
谢瑾馨的眉头缓缓皱起,会是谁来找她。难道是独孤信?可是他不是回去了吗?除了他还会有什么人来找她?
“走,去看看。”谢瑾馨放下手中的毽子,让那个通信的丫鬟带路,向着大堂方向而去。
远远望去,大堂内已经挤满了人,格外热闹,锦衣礼官,一色身姿绰约的女子们端着巨大的金盘,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穿着大典才穿的华服,恭恭敬敬的跟在后面,一绯排金碧辉煌的箝子摇在大堂内,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旷世奇珍。
张员外头紧锁,对三夫人沉声说道:“初雪呢?怎么还没来?”
三夫人额头冷汗直流,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压低声音答道:“就快了,妾身已经派人去催了。”
谢瑾馨一进大堂内就看见那日跟她一起下棋的公子,衣冠楚楚的端坐在首位,而那张员外则是一旁狗腿的小心翼翼的陪着。
“张员外,你这茶有点浓,下次少放几片茶叶”
一个慵懒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张员外闻言顿时头痛,转头苦笑道:“不知公子此番大驾光临,到底所为何事啊?”
“待会你就知道了。”王肃一身锦袍,衣衫如墨,下摆处绣着几只雄鹰,金光耀眼,衣带飘香,一双眼睛邪魅如桃花,大热的天却偏冷得在场的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哎!来了来了来了!”
王肃双眼突然放出光来,张员外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王肃一把拉到一边,唰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折扇,男人紧张兮兮的说道:“我今天的打扮怎么样?不俗气吧?”
张员外无奈的叹了口气,频频点头:“好,很好。”
谢瑾馨眉头轻轻一蹙,心下暗暗留了几分小心,那日她是跟着春桃一起进了那乐器店,难道这公子是来找张初雪的?
莫非他就是孩子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