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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雾中看花空对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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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穆乘风望着太后,此时的她年纪不过四十五岁,可是,鬓角却已然有了一丝白发。精心保养的容颜依旧可见往日丰韵,但眉目间的郁郁之色却是浓郁的化不开。
她似乎看着看向自己,目光却又穿过自己,看向另外一个人,那样的感觉,让穆乘风觉得异常怪异。
穆乘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低声唤道:“太后!太后?”
骤然听到他的呼唤,高令皖才回过神来。
怔怔看着他半响,才道:“是乘风啊。”
“是的,太后。”
高令皖看着他,忽然问道:“乘风你的生辰快到了。”
他不明白她何故提及自己生辰。但却依言回答:“下月初十,便是十七了。”
“十七了。”高令皖说着,却有些黯然的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提及生辰,穆乘风内心却是有些不悦的。旁人生辰,总会是一家在围坐一起,共聚天伦,可是他呢,出生之日,其母难产,其父病逝。所以,每年生辰却终是他父母的祭日。
空荡荡的郡王府终是他孤家寡人一个独自面对一桌坐冷了也无法动筷的美味佳肴。
他看着高太后,总是觉得奇怪,这太后总是喜欢自己常常进宫陪她说说话,聊天解闷,可是,每次过来,她总是看着他,却似乎陷入沉思。
“太后。”苏峨眼见她又回忆当年了,她连忙道:“太后,小厨房内熬着银耳羹,此刻用来再合适不过了。”
听到苏峨的话,高令皖道:“乘风,去,陪哀家用些吧。”
“是!太后!”
青花玉瓷碗中盛满了晶莹剔透的银耳羹,高令皖用过一口却停下调羹,却认真的见穆乘风将一碗用尽。
见他用完,她道:“乘风,过些日子,哀家替你物色几位郡王夫人吧。”
没想到她竟然提起这一茬来,穆乘风险些被口中茶水给呛住。他淡然一笑道:“有劳太后费心,可是,微臣暂时……”
高太后一听,顿时了然道:“哀家知你与夫人鹣鲽情深,可是,你乃穆家唯一的独苗。有责任替府中开枝散叶的。这样吧,哀家有了人选后,再找你来,与你协商,如何?”
话已然说道这份上了,穆乘风知道暂时还不能拂了太后面子,忙道:“那微臣先行谢过太后厚爱。”
两人正说笑着,忽然门外太监来报,皇上驾到。
穆乘风赶紧起身,却见詹渊已经到了门外,他瞧见了穆乘风,先拜过了太后,再受了穆乘风的参拜后,方落座。
“穆郡王也在,也好,近日太后身体不适,穆郡王经常在外奔波,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就别走了,常常来宫中坐坐,陪太后聊天解闷,可好啊?”
穆乘风温煦一笑,道:“微臣惶恐。”
“诶,穆郡王你年纪虽轻,可是却常年周游列国,见多识广,尽管捡些有趣说与太后听听,无碍的。”詹渊说道。
“微臣那些小把戏,那能入得了太后尊耳。”
高天后道:“那可倒好!哀家正愁无聊得紧,就怕穆郡王嫌弃哀家是个啰嗦的老太婆呢。不过,乘风啊,你如今回了长安了,可还要出去?”
穆乘风想了想说道:“本想回蔺南封地的,可是想来,家父身前常年在外,但生命中的最后几年却都是留在了长安的,听家中老管家身前提及过,家父常说他出生在长安,去也得留在长安,长安才是他的根!”
陡然间,听他提及先父穆天朗,高令皖心窝一阵抽痛,眼中溢满泪水,就要流下,苏峨见状赶紧替了杯茶水过来,有意无意的将她遮住,高令皖端着茶杯,小口轻啜,甘醇的茶水中却有泪水的咸涩。
她搁下茶杯,面上却平静无波。
她道:“既然如此,你就留在长安吧,别回封地了,说来,蔺南那地方山穷水恶的,不回也罢,哀家派人替你将旧宅收拾出来,你且回旧宅居住着,赶明个,再寻块好地方重建一府来。”
太后发话,皇上也笑道:“瞧,太后多疼你,偏心得,几乎连寡人也要吃味了。”
“陛下说笑,微臣惶恐。”穆乘风嘴上说着,脸上却笑道依旧如春风般和煦。
詹渊想了想说道:“说道宅子,寡人原先倒替雪瑟物色过一处地方,已经着人修建了,雪瑟尚小,寡人有心将她留在宫中,外面修建的宅子想来也是无用的,不如就一块赐予乘风吧。似乎那里离你旧宅倒也离得近,索性一并修葺吧。”
太后一听詹渊要将雪瑟留在宫中,本有些不悦,可有想,他既然同意穆乘风留在长安,心中倒也开怀。
穆乘风毫不迟疑当机叩谢。
穆乘风拿着皇上特赐腰牌慢慢走在绵延兀长的甬道,他细细的数着地上的青砖。却在转角时碰到抱着雪瑟出来散步的沫严。
他见到沫严本是无所谓,但他却在与之相遇的一刹那拐入一旁的假山背后。
听着沫严低声哼着调子,逗得雪瑟咯咯作笑。
一瞬间,穆乘风的嘴角向上轻扬,一抹诡异的微笑浮上脸庞。
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轻微的声响,他顿住脚步。
一个脚步声慢慢的在身后轻轻响起,若不是事先有所提醒,任谁也无法察觉。
穆乘风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是何人。
他道:“黑鸦。”
身后一个冷漠的声音低沉回答:“黑鸦见过主人。”
“事情怎样了?”
“回主人,前些日子,郡主半夜高热,皇后却暗中不允许太医诊治。不过寻常病症倒也无碍的。”
“仅此而已?”穆乘风可不相信。
黑鸦看着面前的清瘦男子,明明不过十七岁,可是他的心智却沉稳绝情过常人。他道:“暗中下毒三次。”
果然!骆真儿那个毒妇,要不是他思虑周全,雪瑟早死了不知道几多次了。
“可有人发觉?”
“大皇子碰巧遇见一次,可是没有证据。”
穆乘风冷晒起来,“不是没证据,证据都被你毁了吧。做得好,千万别打草惊蛇,你只需好好守候郡主即可。”
“是!”
“下去吧!这里是皇宫重地,暗中的死侍之中不乏高手,你要处处留心。我已经搬回旧宅,有事便来找我。”
“属下知道,属下告退。”
背后骤然刮过一丝微风,穆乘风知他离去,抬步也向前走去。
遣了所有宫人出门,整个房间只余高太后与苏峨两人。
苏峨替她取下发髻上的九凤金冠。
高太后忽然道:“之前让你查的事呢?”
苏峨顿了顿,道:“太后,阎珠不是自尽了么?”
高天后猛得一拍桌子道:“她是自尽了,可是你当本宫老眼昏花看不出来么?”
苏峨吓了一跳,放下玉梳噗通跪到在高令皖面前说道:“太后!奴婢已经问得清楚了,采儿所生的根本不是什么皇室血脉!”
“不是?”骤然相反的说法,倒令高令皖奇道。
苏峨以头磕地解释道:“太后容禀。”
“你且一五一十说来!”
苏峨咽下一口唾沫,把早就想好的了的托词徐徐说来。
“采儿当初是与侍卫通奸,竟不想,意外怀有身孕。而那天,陛下刚刚好喝醉了酒,太后留宿。采儿便大胆爬上了龙床,制造一出鲤鱼跃龙门的戏来。只是她算漏了一步,太后不喜宫人私自勾引皇上,以后凭着腹中骨肉能母凭子贵。”
苏峨说着却偷偷觑了高太后一眼,发现她对自己的说法并没有什么怀疑,当下越发放心,接着说道:“事情败露后,她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和自己家人性命,怎么也得咬得死死的,非说是皇上骨肉不可。”
高太后想了想说道:“我怎么当时听说那孩子哭声洪亮,似乎不该是个女孩?”
苏峨心中一抖,想到之前似乎有人说过仿佛是个男孩,可是当时她没有细看,只是吩咐阎珠安排宫人速速处理,而那宫人却正是阎珠的心腹,回来之后,她便服毒自尽了,是男是女已经无从论定,可是皇上捡回来的可是个名正言顺的女子。
想到这,苏峨计从心来,道:“真的是个女孩,想来是采儿以为自己狡辩说产下的是皇子,那么皇上知道后或许会……”
她话未说完,不料高太后却愈发生气,一拍桌子,怒道:“可恶的贱人!竟敢如此算计!留她个全尸倒还便宜她的!”
听话听音,苏峨已然明了,太后将自己编纂的故事听信了去,忙道:“所以,奴婢一时生气,恼怒阎珠管束不严,当时话说得是有些重了,不想,她心胸如此狭隘,转眼便吞了鹤顶红去。”
“不是她心胸狭隘,只怕是她惧怕事情败露吧。倒也算她机敏,自己服毒,否则……”高太后眼中戾气一闪,她恨恨道:“便宜了那个小贱种,也不知是谁家野种,这样明目张胆的养在皇宫,竟然还养在皇上身边,哀家越想就越气!偏偏皇上还拿她当宝贝似的格外疼惜。真是的!”
苏峨眼见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暗中嘘一口气。
她眼珠一转忽然说道:“对了,太后,奴婢听大皇子那边的人说,似乎皇后已经按奈不住了,已经动手了。”
高太后奇道:“有这事?不过倒也像是皇后作风。哼哼,幸好不是我的亲子,要是将来乘风的皇后胆敢如此残害乘风血脉的话,哀家必然先扒了她的皮!”她缕了缕头发,又道:“可是,这事怎么没听沫严说起过?”
苏峨连忙说道:“奴婢听说,大皇子亲眼见到的,当时他喂小郡主吃东西,可是,一个丫鬟的银耳坠不知怎么的就落进碗里,大皇子将那耳坠拿了出来,却惊然发现那耳坠已经变色了。他让丫鬟们将那碗牛乳拿去喂了狗,谁知那狗吃过,没一会儿就蹬腿死了。这事已经被大皇子压了下来,要不是丝菊是我们一早安排到大皇子身边的人,现在这事除了大皇子那边还真没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