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面具》九命妖娆

13、月上枝头黄昏后

　　第十三章：

　　骆真儿看了锦绣一眼，这事无论怎么说，都是有些疑点的，比如红豆怎么会因为私藏一串大殿下的珠串被人发觉了而自戕？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连骆真儿都觉得疑惑，有些怀疑，可是，怀疑也得有根据吧，德海是自己宫中的人，而锦绣她可是太后宫中的人。
　　一个宫女一个太监联合起来撒一个谎，就为了除掉朝阳殿的一个宫女？
　　这也说不过去。况且，这两人根本都不相熟！
　　至于吗？骆真儿揉了揉眉心，看着雪瑟与詹沫严道：“既然你们来了，正好！你们一个是红豆的旧主，一个是她的现在的主子，本宫就将这事交给你们了。来人，起驾回宫！”
　　她可倒好，两手一拍，施施然走了。
　　詹沫严与雪瑟对望一眼，却最后都将目光留在了锦绣身上。
　　“锦绣姑姑，德海说得可是真的？”
　　锦绣若有所思的看了雪瑟一眼，俯下身子行过礼道：“不敢欺瞒郡主殿下。”
　　詹沫严却道：“将那串珠串呈上来。”
　　他一发话，即刻便有人用铺着锦布的托盘呈上，锦布中赫然躺着一串珠串，珠串上还沾染了斑驳血迹，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之下顿时流光溢彩。
　　詹沫严紧锁了眉头，这串珠串，他并不陌生。
　　当年是琉球国上贡之物，詹渊看这珠子色泽青翠堪比修竹，便命人将这一十八颗琉璃珠命人串成珠串赏赐给了大皇子詹沫严。
　　可是数年前，他搬出皇宫时，却怎么也寻不到这串珠子。想说必是在搬迁途中，有人顺手牵羊了去。不过，那时詹沫严到没什么在意。
　　却不想这串珠子原来在红豆手中。想来定是她寻见了，想一同给自己送来罢了，只是没想到后来……
　　可是，话又说回来，她就为了这点细琐之事会自尽？
　　他可是比任何人都了解红豆的，她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事必然有蹊跷！但是一个太后宫中的宫女，一个皇后宫中的太监，言之凿凿，不似乎不由他不信啊！
　　雪瑟看了看詹沫严的神色，压低声音道：“沫严哥哥，你一定要为红豆姑姑报仇！”
　　詹沫严回眸看她，却见她紧咬双唇，双目微红，泫然欲泣。
　　“你也不相信红豆是自尽？”他反问到，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盯着雪瑟，似乎要将她脸上的一丝表情都尽收眼底。
　　雪瑟抬头回看着他，目光灼灼，不躲不闪，直直的坦坦荡荡的迎了上去。“红豆姑姑性情怎样，你我再是清楚不过了！她就算真的是自尽，也必定是为了你我二人！可是谁能有本事逼得她为我们自尽？”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可是正是如此，才更加显得红豆死于皇后之手是那么合情合理。她不就是雪瑟的左膀右臂么？詹沫严想到了或许皇后已经猜出了红豆是他布下的一颗保护雪瑟的棋子。她一死，雪瑟在这宫中越发孤立无援了。
　　詹沫严直直望着她，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他想说什么，可是却始终没有说。
　　皇后猜到的，雪瑟未必不明白。
　　“沫严哥哥，我害怕。”良久，雪瑟启了莲唇，半响方怯生生的说出这样的话语来。詹沫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躺在地上血泊之中的红豆，她双目圆睁，似乎想传递什么。可是，她终究是个死人，什么也说不出，做不到！
　　就算她不甘心，却也无力回天！
　　因为此刻，她仅仅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手背上骤然一凉，詹沫严一看，却见一滴晶莹的泪珠坠落到自己手背上。
　　“雪瑟。”他唤道她的名字，却见她强忍着悲伤，可是眼泪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滑落，那样的她愈发显得楚楚可怜了。
　　他的心似乎一阵抽痛，只想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安慰一番。
　　“沫严。”第一次她也不再叫他哥哥，却是直呼其名，“红豆死了，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了？”
　　她喃喃的话语轻柔的说着，却带着三分绝望七分忧伤。
　　“不！”他捧着她的脸，他凝视她，似乎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倾注到她孱弱的纤细的身躯里，“放心！有我在，我是不会让你死了！我发誓，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雪瑟用力的点头，泪水坠落进雪地里，倏忽间愀然不间踪影。
　　她被他紧紧拥入怀中，靠近他温暖的胸膛，恍惚间，雪瑟发觉詹沫严的胸膛是如此的宽厚与温暖。让她的心莫名的为之一动！要是能一生一世都这样就好了。
　　可是！
　　靠在他的胸膛，雪瑟的目光却凝望着远处的玉湖。此刻那里湖面成冰，在阳光的反射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这样的炫烂之色似乎总在提醒着她，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靠任何人都是没用的，能倚靠的也只有自己！
　　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是她自己将那枚钢针插进指尖的疼痛！她需要这样的痛来提醒惊醒自己，危险无处不在！
　　眼角泪水依旧滑落，唇间压抑的低泣声溢出，可是她清透的眼中却又一道戾色一闪而逝！
　　月华初上，整个朝阳殿却没有它的名字一般如同朝阳，相反的，整个殿中弥漫的是一股阴冷的死寂。
　　雪瑟站在凉气嗖嗖的空院中，举步迈向红豆的房间，屋里的摆设未动分毫，不过一日光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便没了。
　　雪瑟走到床榻前，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红豆喜爱用的合欢花的香味。她的手慢慢的在被褥上滑过。忽的，在被褥间，她看到了一抹翠色。
　　取出一看，是一方绣帕，雪瑟见过这条绣帕，她将帕子拿在手中，细细摩挲着上面绣着的修竹。
　　这是红豆绣的，打算送给詹沫严的。
　　她清冷的嗓音说道：“红豆，休要怪我。我能为你做的只有将它替你送给大殿下去。”
　　窗外树木被风刮得哗啦啦作响。雪瑟将丝帕收进怀中，走了出门。她要见黑鸦，有些事也是该向他问清楚了。
　　走出门，凭着感觉，她向着阴影处望去，请咳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房。
　　书房后挂有一块黑纱帷幔。
　　雪瑟坐在椅子里，提笔描画着什么。一股猛烈的风吹来，将窗框刮得一声脆响。
　　在同一时间，雪瑟骤然感觉到身后不远处的黑纱帷幔那么传来一股阴寒的气息，整个房间因燃烧着四盏暖炉，可是身后那骤然出现的寒冷，让雪瑟一下感觉到了。
　　“黑鸦，你来了。”
　　“主人。”黑鸦已久站在帷幔后的阴影里回答。他透过黑纱看着处在亮光中的雪瑟。可是霎那间，他忽然生出一种错觉。
　　她明明身穿鲜艳的桃红色衣裙，可是，他却感觉她比存在黑暗中的自己还要阴冷上几分。
　　明明是个有着无邪清纯脸庞的小女孩，可是，她的内心却像是被这重重的黑纱一层又一层的包裹住，连一丝阳光也照射不进去。
　　他似乎越来越猜不透她的心了！
　　雪瑟搁笔，回首看了这边一眼，眼光阴寒的让人心中发毛。
　　“黑鸦，我是你什么人？”她骤然的发问，让黑鸦不明就里。只有回答道：“您是黑鸦的主人。”
　　“主人？”雪瑟似乎在嘲笑，她道：“可是，你又是谁的主人？”
　　“黑鸦不明白，请主人明示。”
　　雪瑟顿了顿，声音清冷的问道：“那我问你，锦瑟是什么人？德海又是什么人？”
　　她的话顿时让黑鸦一怔。
　　他想过或许她应该会联想到一些，可是却没想到她会在事情过去的一瞬间就猜到这一切。
　　“如果，你不想说，那不介意我来猜测吧。”她说着便忽然站起来，骤然间却径直走向帷幔处。
　　黑鸦功夫了得本可以在一瞬间退后，可是在那一瞬间，他却发觉自己双脚如同被人点穴，竟然迈不动一步。
　　帷幔被人撩开，习惯了在暗处生活的黑鸦忽然感觉自己眼前亮光一闪，如此晃眼，让他几乎睁不开双眼。
　　他闭了眼，再睁开时，映入眼帘的却是雪瑟那一双灼灼耀眼的琥珀色双眸。
　　作为影奴最忌讳的便是与主人对视，可是，乍一见她晶莹剔透却璨若寒冰的眼眸，一时黑鸦竟然移不开双眼了。那样的双眸几乎可以吞噬人的灵魂。
　　噗通一声，黑鸦跪地，低头不敢再看她，视线只落在她那双华贵的蜀锦宫靴。宫靴上前端绣着一只蝴蝶，蝴蝶的眼珠点缀着小巧的东珠，在灯光的映射下，东珠上散发着柔润的光泽。
　　雪瑟一动不动，低头看着黑鸦。见他不敢直视自己，她说道：“锦瑟与德海，名为太后与皇后宫中的人，可他们其实是你背后的主子一早安排下的吧。而那害死红豆的那串珠串应该也是你一早就放在身边，只等有一天能够物尽其用吧。”
　　明明天寒地冻，可是黑鸦的额头竟然渗出丝丝冷汗，他道：“郡主便是黑鸦唯一的主子，再无他人！主子恕罪，有些事，黑鸦不敢说，但是，请主子明鉴，黑鸦决计不会背叛主子！”
　　“是么？”雪瑟轻描淡写的说道，“你不能讲，我也不勉强，只是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黑鸦道：“主子所料不差。至于红豆，不过是用了一丝迷幻，红豆自尽后，再将珠串放进她手里即可。”
　　“这么说来，你这步棋埋得可够深的。”雪瑟森然道：“黑鸦，你可知，事到如今，我唯一能信赖的人却只有你一个人。”
　　她明明说着这样挖心掏肺的话，可是在黑鸦看来，她去如同来自修罗地狱的修罗女。一丝沁寒由心底升起。不由想起三年前，他救下她的那个晚上，穆乘风召见他，
　　穆乘风站在一株光秃秃的梧桐树下，见他到了，却只说了一句话：“黑鸦，从今以后，我不在是你的主人。”
　　“主人！是黑鸦办事不力，给了他们加害郡主的可乘之机。”
　　“不！黑鸦，你不明白，我不是你的主人，但是我给找了一个新主子，从今以后，你我不再有任何关系！雪瑟才是你的主人，你必须唯她之命是从，对她就像对我一样！绝不背叛！”
　　思及此此处，黑鸦这时才明白，面对雪瑟，自己唯有一心一意，否则……他想到了红豆，那个女子从小将她抱在怀中，悉心抚养长大，可是，如今也不过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