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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食肆中惊鸿一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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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下朝时赵胜仁的表情那么奇怪,我还当他是故意考教属下呢,这么说竟……”邱楠筠打破沉默,语气凝重道,“这不是第一次了,对吗?母后也知道吗?”
天佑帝瞟她一眼,“你觉得呢?”
邱楠筠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他简直是疯了!”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朕可是早已习惯了。”天佑帝轻声道,“反正朕吃喝嫖赌不是什么明君风范还不如老实待在青楼里少出现在朝上碍他们的眼。朝中不少臣子恐怕都是这么想的吧?”他冷冷一笑。
“知道的人很多吗?”邱楠筠不相信,“舅舅怎么堵住悠悠众口?”
天佑帝轻描淡写道,“他们找了替身。”
“替身?”邱楠筠大吃一惊,她如何都没想到舅舅已经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对呀。两全其美不是?那人可是给朕瞧过经朕同意的,身形与朕相似,坐在帷帐中足够以假乱真。”天佑帝平静道,“你可能还不知道,龙椅上现在置备了一圈帷帐说是让朕休息,朕的荒淫无道可真是让人汗颜。”
邱楠筠再次大开眼界,“呵,舅舅还真是别具匠心。”
“好了,你且早日回宫吧,你支走的侍卫要是找不到你恐怕就得报给母后了吧?”天佑帝幸灾乐祸,“论起逍遥自在来,你可比不过朕,母后巴不得朕留宿青楼呢。”
“是,真是比不了您。”邱楠筠惋惜地摇摇头,“没机会去青楼长长见识了。臣妹这就退下。”她站起身拱手行礼,转身向外走去。
天佑帝将她送至门口,正要关门邱楠筠忽然拦住他别有深意道,“皇兄,你的折扇……”
“猜得没错,别故弄玄虚了。”天佑帝敲她脑袋一下,毫不留情地合上门将她关在了外头。
“哎哟……”邱楠筠揉揉脑袋,而后窃笑着离开。
邱楠筠带着问琴从天佑帝的宅子走出来,门口沿街放着抬轿子,轿子前的人躬身请个安。她们二人坐进去,轿子被抬起晃晃悠悠便走开了。
不大会儿轿子停下,到了宫门口。她支走的五个侍卫此时正一字排开贴墙站着。
“你们可真是忠心耿耿啊?本宫在那茶馆等了你们半晌,你们哪里去了?”邱楠筠先发制人,盛气凌人道。
“卑职有罪。”
魏午单膝跪下,而后魏未魏申魏酉魏戌相继跪下,齐声道。
“好了,本宫知道你们也有苦衷。都起来吧。”
邱楠筠挥挥手,向宫门走去。
这个食肆不大,格调却颇为高雅,进门的长廊两边便是颜真卿的字顾恺之的画,到得二楼雅座墙上更是名家名作云集,虽是赝品却不少是难得一见珍品。
然而纪竹姝和耿年衡一个出身猛将之家游走江湖多年,另一个虽是文臣之后却早已阖家弃文从武投身江湖,他们二人除了觉得墙上的山水虫鸟画得着实逼真之外半分也欣赏不来。幸而有个月白长衫的俊俏公子与他们一起,那公子从看到这些字画便喋喋不休地与他们交代,哪幅出自哪朝哪代哪位名家之手。
虽然他自觉讲得妙趣横生但耿年衡和纪竹姝却听得生无可恋,他们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留那俊俏公子在前自说自话。
“哎?敏之兄,你们为何走得如此之慢?”俊俏公子盯着字画说了半晌,意犹未尽地回头发现那两人在后头磨磨蹭蹭。
“额,诲辙兄,愚弟正在仔细,仔细琢磨这画的画法,好哇,真是好,让人拍案叫绝。”耿年衡硬着头皮定定地看看墙上的字画胡诌道,他现在可算体会到自己和文人的差距了,他完全看不出这画画得是马还是驴。
“我果然差敏之兄远矣。”俊俏公子肃然起敬,“只想着分析前辈墨宝从不敢尝试琢磨画法画出自己的作品流芳百世。”
看他有滔滔不绝的预兆耿年衡赶紧岔开话题,“诲辙兄,你别看士则他文质彬彬其实实在是个粗人,他看不懂这个,与其委屈士则和我们欣赏,不如我们暂且坐下点菜,吃饱喝足再谈?”
纪竹姝对耿年衡这关键时刻祭出自己垫背的做法嗤之以鼻,他微微一笑,“何必这么麻烦?不如鄙人先去进食,路公子和耿大人继续畅所欲言阳春白雪?”
俊俏公子可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转瞬间他便醒悟面前这二位都对字画兴趣缺缺,他拱手道,“都是在下太不通情达理了,在食肆自然用餐才是正事,请。”
他们三人在二楼临街的桌上坐好,吩咐小二上菜。
耿年衡先冲俊俏公子道,“诲辙兄,刚才门口仓促之见只是粗浅认识了一下,如今坐下我们可就要做真朋友了,这位是我的江湖好友,纪竹姝表字士则,为人豪爽武功更没得说。”
他又冲纪竹姝道,“士则,这是我朝中结识的挚交,路锦安表字诲敏,不但学识渊博更是有颗济困扶危的菩萨心肠。”
纪竹姝与路锦安起身拱手相互恭维几句。
路锦安道,“士则看起来温文尔雅没想到竟是武林中人,实在是佩服佩服。在下从小最是羡慕那些飞檐走壁的高人,可惜自小体弱不是那块料。”
“哪里哪里,诲敏兄说笑了,不才其实不过会舞刀弄枪罢了,武功实在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纪竹姝赶紧推辞,“诲敏兄才是学富五车的社稷之才,在下这胸无点墨的真是让人见笑了。”
“哈哈,士则这是在怪我之前不分场合胡乱品评书画耽误大家用膳了?”路锦安笑道,“看来为了赔罪,今儿这顿可得我破费了。”
纪竹姝也笑道,“这可冤枉愚弟了,小弟佩服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有二话?”
“话是不敢有,不过饭诲敏兄还是请了吧。”耿年衡插嘴道。
“敏之,这可就不仗义了。”路锦安佯装不满瞪眼道,“这时不该谦虚两句便算了?怎么还能让我这客人真付账?”
“哈哈,诲敏,实话说罢,小弟最近囊中羞涩的得,然而朋友远道而来却不得不请,这好不容易逮住了你这冤大头焉有放过的道理?”耿年衡坦荡地交代道。
“好你个耿年衡,要不是与士则兄投缘,今儿我非得掉头就走。”路锦安闻言毫不介怀,只笑道。
“看吧,耿兄,你可都是沾我的光。”纪竹姝不客气地奚落他道。
说说笑笑间桌子已满满当当摆上了清一色青瓷碎花的盆碟,里面炮凤烹龙玉液琼浆应有尽有,看起来便让人食指大动。
他们三人经过席间这一顿调侃关系已拉近不少,边聊边吃正开怀的时候楼下却传来吵闹声,他们对视一眼都不愿理会便旁若无事地继续吃,然而吵闹越来越大,甚至感觉就发生在食肆里。
纪竹姝不好意思装听不见,便放下筷子道,问站在二楼楼道口的店家小二道,“怎么回事?”
耿年衡也放下碗筷,蹙眉问道,“你们店里装潢都这般雅致为何楼底却乱哄哄没人管?这谁能安心用膳?”
“回公子,小的这就去询问清楚。”小厮将肩上的白巾甩下一躬身伶俐答道,而后向楼下走去。
“嗯。”纪竹妹点点头,拿起筷子继续吃,这道烧竹笋的味道真是让人回味,她边吃边想。
“我听这声音熟悉得很。”原本自顾自喝着酒的路锦安忽然将酒杯匆匆放在桌上忧心忡忡道。
“不会是你的哪个蓝颜知己吧?”耿年衡喝酒喝得有点晕,他晃晃脑袋语无伦次。
路锦安不答,站起身子向窗边走去。
“喂,小二去打听了,你着什么急嘛。”耿年衡嘀咕一声,脑袋搁在桌边晕晕乎乎地扭头看。
不过半刻钟路锦安走了回来,俊俏的脸上阴云密布。
“哟,你这是怎么着了?不大会儿,你怎么就换了画风了?遇上劫色的啦?”耿年衡醉得厉害,看这景象勉强将脑袋竖起来,火上浇油道。
路锦安不理会他的调笑,只狠狠地握住酒杯,努力平复呼吸。
“真是,这都不愿意分享,还怎么当朋友?”耿年衡耸耸肩不大在意,他脑袋越发的晕了。
纪竹姝跟路锦安毕竟算不得很熟,也不好随意出声安慰打算等小二回来仔细问明白再说。
“楼下是邱楠筠,又在强抢民女。”路锦安忽然悠悠道。
“嗯?”纪竹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眼中情绪一瞬间风云万变,而后她垂头夹了一筷子竹笋放在碗中,夹起一根细嚼慢咽后,再抬起头来神情已经波澜不惊,她缓缓道,“在京城这几天我倒是听过这位,却还没见识过呢。”
“甭可惜。”路锦安凝视着缓缓迈上楼梯的身影,低声道,“保准儿让你见个够。”
他话音未落,一个清脆的声音便在他们邻桌响了起来。
“小二,两壶烧刀子。”两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大摇大摆坐在了他们邻桌。
顺着路锦安的目光纪竹姝看向那两个背对着他们的公子。
“这便是那大名鼎鼎的……”
不等路锦安说罢,便有一个清秀的少年从一楼惶惶跑上来,四下一扫跪在距他们桌子三尺的地方,道,“草民是柳巷的柳湘,在此恳请大人们为草民主持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