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十章 ...
-
在秦浅印象中,淙俟留给她的永远是背影,红色的战衣,永远染血的弓箭,似乎淙俟从来没有过停歇的时候,有时,真的觉得她负担得太重,如果司空是谋略者,那么,淙俟就是执行谋略最强大的利剑。
有时,真的会很心疼。
在一次清剿叛军的过程中,淙俟失踪了,远方的硝烟中没有一丝来自她的消息。司空很着急,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人员可以去搜寻她。愁云惨淡用于形容那时的司空家是最恰当不过的,即使是连续大捷也没能冲淡这没有终点的忧愁。
大战终结,淙俟终于回来了,不是踏着战车,手执长弓的潇洒样子——本溢满傲气自信的双瞳死沉了一般,没有温度,也没有希望。
很久很久之后秦浅才知道这是心死。
这是第一次秦浅看见淙俟在神殿深处独自恸哭,哀转压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神殿中,这份痛苦没人能够宽慰。
再一次见到她时,淙俟不再是审判之神,她只是神界被万神唾弃的阶下囚,司空没有出现,骄傲,永远华美的淙俟被关押在最深的地牢中。永不见天日。
渎罪地牢,顾名思义,连罪名都要玷污。关押在这里的人没有回忆,也没有未来。
秦浅那时还年幼,不懂为什么淙俟没有一丝挣扎,甚至双瞳中还带着笑意。
对于心死了却不能死的人来说,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记得,才是最大的解脱。
而此时,那深刻的背影现在正站在自己面前,巨大的冲击使得秦浅脑海一片空白,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得“锵!!”金属的碰撞声,凌巨大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硬生生挡住淙俟没有任何预兆的攻击。
透过金属盔甲的夹缝,看到的是淙俟浸满狂暴的血色双瞳。
她,不是淙俟,不是那个会笑得很灿烂淙俟,不是那个坚守司空的审判之神。
早已扭曲的关节承受不了淙俟全力一击,白光闪过,带着长剑的右臂落在地上,血液喷洒而出。
凌踉跄得后退,平衡无法掌握。
淙俟没有说话,血色双瞳中看不到任何情绪,抬手,衣服顺着臂膀划下,上面布满伤痕,有些已经结疤,有些还在淌血,但淙俟毫不在意,虚空一捏,流淌而下的鲜血凝结成无数锁链,狰狞如狂蟒。
怵然——血色狂链带着破空的血气直袭而来,不需要任何技巧,只是霸道之至的攻击,强者不需要技巧。
凌被锁定,她没办法移动,也没办法攻击,连续的战斗以及玉石的使用已经让她虚弱异常,赶路已经是勉强。
锁链穿透身体,带着红色的液体不断继续穿刺,割裂一切连接的东西。
“这是对我的惩罚吗?”强烈的疼痛席卷脑海,又顺着脊柱飞驰而下,斗神其实对痛极其敏感。
淙俟不断指挥锁链穿透,撕裂,毁灭,却没有注意到被凌身体挡住的那个人。
秦浅借着凌的阻挡,在锁链刚至时,便将凌的内核强行拽出,虽然会对凌的记忆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但也比死去好。
极力凝聚体内近乎枯竭的神格,以风御行。
秦浅不是那种硬碰硬的主,她现在没有一丝神力,根本无法与淙俟抗衡,更何况是狂化了的淙俟。
唯有逃脱,虽然窝囊了点,但这是唯一活下去的机会,只有活下去,才能探寻问题的真相。神格如同一个干瘪的果子,还被强行驱动,鲜血顺着秦浅的嘴角流下,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只能加快神力输出。
快些,再快些。
秦浅疲于奔命,一条结了冰的大河横在面前。
跑到对岸,依靠密林也许可以躲避淙俟,但跑过宽阔的河面,无异于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可是不跑,身后便是淙俟。
咬咬牙,冲出森林,修长的身影在河面上拉出长长的阴影。
即使腿脚酸软无力,大脑因缺氧而有些发蒙,但还是拼命得往前跑,河对岸越来越近,逃脱的希望逐渐占据脑海,突然,一声巨响,还未反应过来,数十道光箭接踵而至,劈断整个冰面,秦浅眼睁睁得看着近在咫尺的河岸骤然升高,冰冷的河水瞬间包裹她,透过斑斓的冰面,是淙俟手执长空,红色长袍猎猎作响,亦如当初她立于神座上一样,只是这回,箭锋所指,是司空家的姐妹。
可以看清那长剑冲着额头袭来,不愧是姐妹,知道如何才能杀死她。
杀死神界的人只能摧毁他的神格烙印,而秦浅的烙印正是在额头正中央。这一击必杀。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秦浅被困在水中,彻骨的寒冷,以及被割裂的伤口都将成为她的陪葬品。
连秦浅也不知道是否该后悔私自来到下界,对不起司空?还是小锦?还是那个,占据着最重要位置的万翎——她会很伤心吧。
何止会很伤心,会殉情吗?突然秦浅后悔了,即使她死了,也希望她能好好得活着啊,可是,如果是她的话,绝对会这么做的吧。
据说人死前都会回忆过去,神也会这样,秦浅勾勒起一丝苦笑,罢了罢了,如果命定如此,也是逃不开的劫数。
看看还攥在手里没有一丝光泽死寂如石头的内核:对不起了,阿包!”黑暗湮没了最后一丝光线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手中的内核突然红光大作,耀眼如初生红日,贯穿天地。
云锦不断加大神力输出,淡金色的长发随风而动,脸上带着微微的倦意。可,刚刚苏醒的瞬息气息还太过弱小,完全找不到她的方位,焦虑不断侵蚀她的心。那时,那个人死去时,便发誓不要再让任何周围的人受到伤害,此时……
突然东边天空被红色光芒染红,不断侵袭的热浪中,断断续续的是:
救……救…谁来……
眼瞳微缩,巨大的羽翼张开,只留劲风。
一定,要赶上。
淙俟收手,她现在只需等瞬息的身体浮上来,再彻底摧毁她,看了看自己沾满血腥的双手,心中升起一丝异样,但就被杀戮的狂躁代替了。
居高临下悠闲得扫视这片天地,比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不知好上数百倍。但,心中总有若有若无的疼痛,难道是被蒸汽灼伤了吗?
呼啸的天地中,没能给淙俟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