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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二回 成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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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八原夜凉如水,清幽的月光洒落大地。妖怪们趴在藤原宅的窗口,爪子搔过窗帘时会有细小簌簌的声响。夏目知道妖怪是想引起自己的主意,但是,他现在是真的没有心思理会它们。
夏目的眼睛落在屏幕上YURIKO的问题上,他为难得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YURIKO:你是sai吗?
秋风透过窗户吹入房间,拂过散落在书桌上的怀纸,像洁白的花瓣摇曳在月下。风雅的行书汉字与清秀的钢笔假名交替,是佐为和夏目留给彼此的信。手指无意识地将怀纸展开又折起,夏目的心中充满挫折感。
“不要再折腾那张纸条了,快被你弄破了。”猫咪老师趴在《进藤棋谱帐》上,懒洋洋地说。
《进藤棋谱帐》因为被翻阅了多次,纸页的边角都微卷了起来——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汉字批注。夏目虽然看不懂,但也能从下笔的轻重和四周的水渍判断出批注者激动的心情。佐为先生,他是如此地热爱围棋和思念着光。夏目看着《进藤棋谱帐》,总是既感动,又难受。
而现在,不仅仅是网线那一端的问题令他无措,佐为留给他的信笺,也足以让他心乱如麻了。
“佐为先生,如果您愿意,我可以把我的身体无限期借给您。”这是他上次留给佐为的话。
信笺上的字迹有水晕染的痕迹,佐为先生回信的时候显然落泪了:
——“谢谢你。贵志,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但我不愿再霸占任何人的生命了。如果虎次郎的存在是为了成全我,那么我的存在,便是为了成全光。如今你又让我看到了光出色的棋艺。神明实待我不薄。足矣。”
夏目怔怔看着“我的存在,便是为了成全光”这句话。认识光和佐为以前,他从未想过一个人是为了成全谁而存在的。他甚至从不知晓何谓“成全”——自夏目出生以来,他就多次被亲戚遗弃、被指责为“骗子”,阅尽人间凉薄。
“你是sai吗?”YURIKO又问了一遍。
夏目叹息着把屏幕阖上,把手里的怀纸折叠起来。
这是佐为先生留下的最后一张纸条。三天了,佐为先生都没有再出现。直觉告诉夏目他是不会再来的了。这三天晚上,夏目坐在书桌前叹息,无意义地阅读佐为先生的信笺。晶莹的月光洒落在棋盘的那抹绯红上,反射出凄艳的光。楼下隐隐约约传来电视的新闻播报声,棋赛依旧紧凑,进藤光打入了天元循环赛的最后一轮,与高段棋手数月激战。
夏目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一残局。他反复地回想,金色的笑颜、十二目半、凶险的宅邸、飘零的紫藤……每次想到光的泪水,夏目的胸口就有刺痛感。他无能为力,依然心不在焉地还着妖怪的名字,只有在看到棋盘上的那抹绯红不曾褪色,心情才稍微安定。
“如果您的存在是为了成全进藤君……那么又是谁,来成全只留一缕气息的您呢?佐为先生?”夏目伤感地自言自语。
“小子,你在嘟囔什么?”猫咪老师睁开明亮的眼睛。
“猫咪老师,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为了成全谁而存在的?”夏目若有所思地问。
“废话!”猫咪老师露出了那种让夏目每次都很想拍飞他的表情,“当然是为了成全高贵纯洁的本大爷自己!”
哼,成全自己……成全自己喝酒吃食成为大肥猪吗?
“不要酒瓶弄得到处都是。”夏目故作嫌弃地说,“你敢给我弄脏了进藤君的棋谱试试,我立刻把你从窗户丢出去。”
夏目哪里会真的威胁猫咪老师,只是佐为先生一直不出现,他心底无助,只能靠与猫咪老师抬杠来发泄。
猫咪老师厚颜无耻地开口:“还有夏目,你的存在,也是为了成全我。你的身体和《友人帐》以后都是我的。制作《友人帐》的夏目玲子也是为了成全我。黄毛小子也是。他家那么好的藏酒是拿来供奉我的,那么大的棋盘正好让我睡觉。”
夏目大怒。
酒瓶咕噜噜地在地面上转动着,猫咪老师跟夏目闹了一会儿就犯困了。上下眼皮直打架,脑海里涌起强烈的倦意,猫咪老师歪倒在夏目的榻榻米上。夏目把佐为的信笺收回到礼盒里,也很快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其实并不安稳。晚风呼啸吹进窗口,夏目蜷缩着身子,冷得瑟瑟发抖。温热的水滴,落在脸颊上,发出啪嗒一声。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在此时看到了满目殷红。一个纤细的黑影撑着伞半蹲在那儿。这不是矶月之森的妖怪常施的咒术吗?
夏目不由想起了铜和浅葱,可是铜死了,浅葱也没有理由半夜出现在这儿呀……
他以为是个梦,身上又在此时覆上了一层暖意,他又很快睡着了。
隔天清晨,他是被猫咪老师吵醒的。从榻榻米上起来时,夏目发现一件雪青色的单衣从自己身上滑落。猫咪老师肥胖的身子在房间和屋檐上下乱蹿,灯泡般的眼珠里满是焦虑。
“这是怎么了……猫-猫咪老师?”夏目用手掩住一个大大的哈欠。
猫咪老师踹了夏目的脑袋一脚:“快给我清醒过来!黄毛小子的棋盘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