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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七回 绪方由梨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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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光拜访绪方宅时,正好撞见绪方从红色的跑车下来,揽着一个成熟女人的肩膀。两人调笑着往绪方宅里走去。光尴尬地站在院子前,一只想要按门铃的手不知所措地举在半空中。
幸好由梨子及时从里屋跑了出来。醉醺醺的情侣跟她擦肩而过,她看也不看绪方一眼。
“进藤,快进来吧!”由梨子向光微笑。
“可是他们……”光欲言又止地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后,皱了皱眉。
“这有什么。”由梨子耸肩,“都习惯了。”
光跟着由梨子走进绪方宅。绪方宅客厅的特色就是热带鱼箱到处都是。光第一次拜访绪方宅时,是绪方先生给他开的门,由梨子就站在客厅的最里面,在热带鱼箱旁喂食。箱中荡漾的水纹映得由梨子的肌肤幽蓝一片,清秀的脸庞映在玻璃上。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黑色的眼睛盯着五彩斑斓的游鱼。整幅画面安静而寂寥,完全不似由梨子在电话中给光的印象。
上了几堂课,光看出由梨子是个聪颖的女孩,记忆力很好,思路敏捷。这样的她,拥有绪方作为兄长,塔矢一门的资源也近在咫尺,为何迟迟没有成长起来?
在休息时段,光不由自主地和由梨子攀谈起来。
“听塔矢说,你是绪方同父异母的妹妹?你常来东京吗?”
“我没有常来东京耶,我是在大阪那边的小城市里长大的。”由梨子说。
光不确定他要不要继续问下去。他本不是好奇心特别强烈的人,但是他跟由梨子相处时感觉到了一种气息。那种气息,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但是,寂寞而惘然。有一点点像夏目,但又比夏目好上了太多。至少在他面前的由梨子,一直都是欢笑着的。
“你的母亲呢?没有跟你一起来东京?”光装作不在意地问。
由梨子移开眼睛,看着光身后的热带鱼半晌,又低下头。
她轻轻地说:“我的母亲,一年前就死了。不然,我也不用落得个投靠绪方精次的地步。”
光怔住了,完完全全地怔住了,导致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他比任何时候都讨厌自己的讲话不经大脑。
由梨子无意识地把玩着指间的黑白棋子。“一年过去了,一辈子怎么还过不去?”
光觉得再讨论这个话题下去,他们两个都要疯掉。人应该向前看!没有比这更好的出路。
由梨子也是聪明人。往后的围棋课里,两人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些话题。
光虽然口头上没有提起过,但眼前展示的种种太具有鲜明的暗示性,让人想不揣测都难。比如说,由梨子和绪方在家里没说过一句话;由梨子只吃外卖;绪方和女伴在一起时,由梨子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由梨子也不用绪方的棋盘和对弈室,那副玻璃棋子让光用得无比痛苦。
“你如果考职业棋士,我就送一个棋盘给你。”光半开玩笑地说,丢下指间总是跑掉的玻璃棋子。
“职业棋士?真是想得美呢!”由梨子打哈哈道,“我下棋,只不过是为了跟名取偶像下一盘而已。”
光觉得下棋的动机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你有心去做某件事,命运就会自行引领你到应得的路途上。
虽然由梨子对待围棋的态度并不十分严肃,但她掌握棋艺的速度却快得不可思议。光有时甚至怀疑自己发掘到了一个天才。由梨子和光下第一盘指导棋时,熟练地下在“星”的位置上,紧接着又使出“秀策的小角”。
光瞪着那两手棋。
“你……难不成是秀策的棋迷?”
“秀策是什么?可以吃吗?”
“……”
“怎么了,我有哪里下错了吗?”
“没有下错。”光咽了一口唾沫,“但是这两手棋的下法,我记得没有教过你。”
“我之前有和别人下过指导棋,是他下的这一手棋。”
“原来是这样。”
光暗笑自己傻。佐为离开四年了,他还在妄想什么呢?
但由梨子进步的速度也未免太过神速了,短短四个星期,由梨子就能迅速掌握基本的围棋定式。这让光无论如何都觉得不对劲。
但如果是佐为,那就另当别论……可是他究竟还要妄想到什么时候?!
光对亮提起这一点。亮却说:“如果你之前认识绪方由梨子,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这怎么说?”光顿时来了兴致。
“从很久以前开始,绪方先生就用各种方法,强迫由梨子参加我们家的研讨会。”
“强迫?!”光重复这个词。亮鲜少会用语气强烈的词语。
“不错,是强迫。芦原甚至为此跟绪方吵过一次,觉得那是某种程度的霸凌。”亮放下茶杯,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神色,“所以由梨子迟迟无法成长起来。”
“这样做有意义吗?”光反感地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绪方先生。”亮顿了顿,“但绪方先生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光忽然有点懂了,亮那句“由认识的人教总是不太好的”背后的真正含义。
“绪方先生之前状态很不好,本因坊、天元头衔循环赛都败给了你我。”亮又说,“其实我们那时都知道,就是因为绪方由梨子的关系。”
“这么严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亮漠然地说,“这是他们的家事。”
“可是,你知道由梨子为什么肯下棋?是因为名取周一。名取周一不是你的表哥?绪方这么想她学棋,为什么不早早动用这层关系?”
“芦原也问过他。绪方先生说,他不知道由梨子崇拜名取周一。”
光只觉荒诞:“名取周一的贴纸贴满了她的手机背面,连我也能看出来。”
亮皱起眉。他本来就很不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是非,何况那个人是绪方。“你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家事?”
对啊,他为什么要在意由梨子的事?光从来就不是多事的人,只是心底有一种没有办法置之不管的强烈感觉,就像那个时候对夏目一模一样。
亮看着他,说不清是不解还是感慨地笑了笑,“进藤光,有些时候,我觉得你真是幼稚。”
光就说:“绪方不幼稚,可是你看他和由梨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