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夏目友人帐]光夏》奶油蔷薇

134、二十九 亮的请求

　　也许是因为今天为妖怪奔波劳累，夏目很块睡着了。看到夏目和猫咪老师都睡得很安稳，光这才吃力地搬着棋盘，离开旅店房间。下楼之后，光又在旅店大堂呆呆坐了一阵。

　　夏目身上的血迹令他战栗，虽然他说不是自己的血，但光总是想象着他冲过去妖怪面前，为浅葱挡刀的情形。那个画面，光仅仅是想就够可怕的了。

　　在光的记忆中，夏目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上一次有妖怪过来抢《友人帐》，光也正好在他身边，夏目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地用身子挡在光面前，想往光挡住妖怪的攻击。

　　光此时感到提心吊胆的，为夏目的平安。

　　他要怎么样才能更好地守护夏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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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家门外，光模模糊糊地听到下棋的声音。佐为在和什么人下棋吗？光不忍打扰他们的棋局，于是吃力地把虎次郎的棋盘搬到院子里，放轻手脚走向棋室。

　　“——还延长了对局时间，是绝妙的一招呢。”传来佐为赞赏的声音。

　　“我当时听进藤说了，只觉得这一手棋太冒险，没有发现它真正的意图。我今天仔细想了想，才意识到这手棋的真正精彩之处，想进一步与你们探讨，进藤却不在——”

　　是塔矢亮。光很怀疑，记得亮今天在名古屋有王座循环赛事，为什么连夜赶回代镇？

　　“等等，小亮，”佐为讶异，“你说这一手棋，是光想出来的？”

　　“是进藤说的……您不知道？”

　　光不小心碰到了门。讨论声戛然而止。

　　拉开纸门的是亮。他果然是棋赛结束后直接来的，连领带也系在西装上。光刚想说话，亮就微微皱眉，“你喝酒了？”

　　佐为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望向光的眼神变得凌厉。

　　光心知不好，忙挥手后退：”喝得不多——佐为！“

　　佐为手中的折扇毫不客气地落在他的前额上。光的头本就酸胀，这会儿挨这么重重的一敲，身子不由自主地蹲了下去。佐为的训斥就像冰雹一般从天而降，从光的头顶纷纷“砸”下。

　　“老实交代！究竟是何时学会饮酒的！”

　　光捂住额头，讪讪反驳道：“喝酒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长大就是一切的借口吗？”佐为语气严厉。

　　光发觉，他在佐为眼里，好像永远定格成十二岁的样子了。

　　看到光服软认错，佐为终于答应给他去做清少纳言发明的醒酒茶。

　　“别理佐为。”光尴尬地对亮说，摇摇头，“他总是把我当小孩子……”

　　亮垂着眼睫，满怀心事的模样。光依稀从侧面看到他的眼睛，有幽深的神色。

　　“塔矢。”光严肃起来，“你这么晚来这里，就只是为了跟我们探讨这一手棋？”

　　良久的沉默。光靠在墙边好一会儿，亮才轻轻地说：“父亲说，他要复出。”

　　冰块与瓷碗“叩”地一声相碰。佐为手端茶碗站在门边，眼里是一览无遗的震惊。

　　桑叶和金银花味道清冽，喝下几口，光的酒已然醒了大半。

　　“名人复出，这可是件大事啊。”光郑重地说，慢慢把空碗放在桌上。

　　而棋坛风声全无，看来亮第一个就告诉了他们，而且是在名古屋结束棋赛，收到消息后就第一个就赶来告知他们。光心想，亮也够意思了。

　　“我和父亲为此事起争执了。”亮对佐为说。

　　佐为端坐到亮身边：“小亮，别急，把事情始末完整地告诉我们吧。”

　　——“Sai 现身，相信将迎来与御城棋相当的盛世。我要复出，亲自在职业棋坛迎接藤原先生，迎接时代的潮流。”

　　听了名人的原话，佐为的眼眸里瞬然充满盛大难以言说的欣喜，似有浮云海浪在里面翻涌。

　　“在看过您和绪方先生的一局后，父亲更为震撼。继我棋艺有成，由梨子小姐步入棋道，父亲对门下后辈再没有了遗憾。只是，对于他而言，倘若不能在赛场上与藤原先生您一决胜负，将会是他终身恨事。”

　　光和佐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面面相觑。佐为热泪盈眶，光也同样。塔矢名人，果然是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佐为在片刻后用袖子掩住润湿的面颊，向亮郑重道谢。“谢谢你来告诉我们，小亮。”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佐为追问道：“行洋的身体会受不住吧？”

　　“是的，很不乐观。”亮脸色凝重，告诉两人塔矢老师的身体状况，还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体检报告。

　　光虽然看不太懂，但觉得肯定让人担忧，否则医生也不会在上面写：不建议复出，多注意休息。

　　“我反对父亲复出。”亮攒紧体检报告，语气肃然，“作为棋士，我很希望看到父亲和藤原先生您在赛场上的棋局。可是，作为儿子，我不能不为父亲的身体考虑。”

　　亮今天的来意，光明白了。光同情地看看亮，又转头看向佐为。

　　佐为点头。“小亮，你放心。复出之事，我会和行洋谈一谈的。”

　　“不，让我来。”光突然发话。

　　佐为和亮都诧异了。

　　“还记得吗？当初你们在网上对局、塔矢老师隐退，都是由我来牵线的。”光指住自己。

　　真相大白有个好处，他再也不用在亮面前遮遮掩掩的了。

　　“进藤，恐怕你劝不动父亲。”

　　“我当然知道。但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应该对塔矢老师有所交待。”光很坚持。

　　川添低着头向佐为说“我认输了”的时候，光分明感到自己松了口气。佐为成为职业棋士了。尽管早早预料到结果，光整个人却也实实在在放松下来。

　　川添向佐为深鞠一躬：“方才这局棋，还请藤原先生点评。”

　　人声如潮水一般来了又去。棋手们只要一下完棋，就会纷纷围到佐为身边。而佐为对局后往往不能脱身，因为他的对手通常会请求佐为点评。熟识些的，如由梨子、如森下门下的弟子，更会请求复盘。

　　在职业棋士考试中，佐为的大部分棋局都是指导棋。这个主意是由名取周一提出来的。

　　“Sai 现身太受关注。若在水平较低的职业棋士考试上演‘百人斩’，又会引发关注，不免会造成以势欺人的印象。不如韬晦一番，成为职业棋士后再大展手脚。”

　　佐为回来之后，名取帮了太多他们的忙。光和佐为都向他道了谢。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我很荣幸能帮你，藤原先生。”名取诚恳地说。

　　落选的棋手们打着伞离开棋院，行走在白蒙蒙的雨雾中，脸上是失意的表情。年少的院生们三两结伴，有着高傲而不服输的眼神。他们经历了泪水与汗水的洗礼，昼夜努力，只为走进职业棋坛，有朝一日，与众多高手比肩。

　　每当光看见这一幕，总会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对胜利者，更是对失败者。

　　“千年不变的东西，棋盘上的热战、雨伞……还有，棋士永不屈服的心。”佐为在光身边轻叹。他的眼睛有深邃的光泽，明亮绵长，仿佛看到时间的尽头。

　　光不会忘记，六年前，是佐为陪伴他走过这雨季。喜悦的，悲伤的，跌宕的，他们一一分享。

　　“佐为，虽然由我来对你说这个很滑稽。”光冲佐为咧嘴一笑，与此同时，却感到眼里涌上一股深刻的热意，“但我还是想说，欢迎来到职业棋坛……”

　　话音未落，佐为就拉住光的手，把他带到怀里。“谢谢你，小光……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