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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山水迢迢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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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风的反应过大,让岳亭着实吃了一惊。他平时和汤均、张仪两兄弟经常动手动脚的,搂搂抱抱习以为常,就是牛清波也对他们偶尔为之的勾肩搭背习以为常,绝不会有严风这么大的动静,好像面对一个随时会给他带来危险的人一般。而且岳亭清楚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他非常确定,可是看着严风面不改色的样子又有些怀疑。
“对不住,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你别介意。”岳亭道歉,“呵呵,我忘了你是个读书人,不像我们这些粗人,整天没脸没皮的厮混。”岳亭这话说得倒是发自肺腑,他和汤均两个号称是岳府小霸王,就连常年在外行军打仗的岳飞元帅都喊他们两个“顽劣儿”“粗人”,硬是给扭送到学堂去,并且要求夫子们狠狠鞭打。可严风却不了解这其中的缘由,他性格本来就敏感,岳亭这么一对比,他便偏执地以为岳亭是在挖苦他,愣在原地,狠狠地等着岳亭,胸脯剧烈地起伏,“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是要挖苦我还是讽刺我,尽管直说,拐弯抹角的,不像个粗人,倒像个娘儿们!”
严风这一番话没头没脑的,让岳亭大吃一惊,他怎么都想不出来,自己一番诚心诚意的道歉,会引出严风这么一大段理论,不由得也愣住了。严风见了,以为岳亭被自己说中,“哼”一声甩袖子走了。严风走了十几米岳亭才反应过来,追上他问道,“严大夫你这是怎么了?是我说错了什么了吗?你别生气啊。”
严风白了岳亭一眼,脚下加紧速度,“我哪里敢和你生气,离我远点儿!先是对我动手动脚的,现在还什么‘粗人’‘细人’的来讽刺我。”
“我哪有啊。”岳亭只觉冤枉,他扭头看严风也不像玩闹的样子,又思索自己这一日来的异常情绪,便猜想是不是自己流露得过于明显,让严风生了气,便作揖行礼,“严大夫,我没有别的意思,看你也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严风斜睨着眼问道。
岳亭的脸红得像涂了大红的染料,他一时着急解释,只想和严风说清楚,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词穷了。
“说不上来了吧?自己编谎都不会!”严风正眼也不看岳亭,忽而耳后有些痒,便伸手抓抓,手指摸到一根细细的线,整个人突然就松懈下来,担忧、恼怒、怨恨都消失不见,反而是浓浓的自嘲。他扭头看岳亭急赤白脸地立在他面前,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完说道,“还不赶紧走,肚子想得和敲锣打鼓的一样,老乡们听见了,还以为是来了贼了呢。”
岳亭一双眼睛眯起来又瞪大,瞪大了又眯起来,先是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凑上前,然后围着严风转两圈,确定他没有更生气了才开口说道,“你,不生气了吧。”
“我哪里有生气,一个大男人生什么气啊,你怎么一点玩笑都不知道啊。”严风说着,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岳亭也陪着笑,心里却嘀咕道:“天啊,这叫玩笑啊?简直比真的还真,吓得我魂都快飞了。”
“快点儿,我也饿了。”严风说道。
岳亭刚要说“你不是说自己喝两口水就饱么”,可一想到刚才严风的“无名之怒”,赶紧把话咽进肚子里,闭嘴乖乖地跟着他往镇上唯一的小客栈走去。
两个人刚转到客栈那条街上,就见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在客栈前约有五米长的小路上踱步,走到路尽头脚下一碾,转过身来,不是张仪又是哪个。原来张仪和汤均带着大伙早就到了客栈,这家客栈非常小,平时没什么人来,小二一看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又老的老、弱的弱、晕的晕、坐月子的坐月子,便好奇地问了一句,张仪解释是去南边投靠亲戚,不想一路上遇上了盗贼,家私全被抢了不说,大嫂还犹豫惊吓早产,大哥被打伤了。他这番话其实非常牵强,如果稍通事故的人都会琢磨一下留个心眼,但这里民风淳朴,老板也不疑有他,便让小二收拾了几间房让他们休息,又烧了热水方便沐浴。
几个人梳洗完毕,身上轻松不少,可等到晚饭时节还不见岳亭和严风回来,唯恐他二人路上有什么意外。他想出去找找,可以来怕与他们走岔路,二来不放心汤均一人守在客栈,汤均武艺不弱,可就是性格毛躁,容易发怒,再加上其他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要是遇到什么事儿全无自保能力,便只好把她们安顿好,陆颖守着牛清波,王诗和岳老夫人照顾李春、江芷兰母子,又让汤均去找些羊奶来喂小家伙。
“阿亭,你可回来了。”张仪回头看到岳亭,欢喜地跑过去,围着他转了一圈,拍着他肩膀说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他话刚出口就有些自责,心想岳亭这次不是偷溜出去玩,而是去埋葬他们敬爱的姐姐,心里有些泛酸,小声地问,“你把银屏姐葬在哪里了?”
岳亭瞧张仪紧锁眉头,反倒放下伤痛开解他,“那是一个好地方,叫做‘胧月山’,山上青松环抱、鲜花山谷、溪流随潺潺,姐姐她一定会喜欢的。对了,我娘和清波哥怎么样了?”
张仪瞅了瞅岳亭,心里斟酌一番才说道,“清波哥路上醒了,一直在找银屏姐,我实在不忍心见他那副好似万念俱灰的模样,便把他打晕了,二娘照顾他呢。大娘,已经醒了,但是一直不说话,坐在那儿,两个眼睛一直淌泪,我娘好说歹说她也不理会。”
“我知道了。”岳亭扯起一抹苦笑,“辛苦你了。”
“说什么呢。”张仪打了岳亭肩膀一拳,“我们谁跟谁,还是不是兄弟,说这些见外的话。快进来,我叫小二给你烧些热水,你好好洗洗,休息一晚上,明天还要上路呢。况且咱们这一闹,还不知道朝廷要怎么样呢。”张仪看到岳亭身边站着的严风瞅了他一眼,不由得笑得说道,“严大夫,我姐姐能够入土为安,还要多谢你。你也快些去洗个热水澡,跟着我们这一路,你受苦了。”
张仪这话本是好意,谁知严风听了却有些不乐意,直冲冲地回了一句,“我又不是为的你,你谢什么?”
张仪吃了一跳,这一路上,他与严风交谈虽不多,但却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温柔敦厚的医者,绝没想到从他口中能说出这般让人不舒服的话,一时之间,竟然无从答对。
岳亭听了,脸上有些讪讪的,瞧着严风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便对张仪使个眼神。两个人自小就厮混在一起,对方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张仪冲岳亭点点头,说道,“咱们快进去吧,你们休息一下,我让小二把菜热热。”说着,冲严风比划个“请”的手势。
岳亭本想等严风进去后,和张仪说几句话,谁知严风却等着他一起进去,岳亭无奈,只得跟着严风往里走。张仪在后面,忽然间看到岳亭的手,吃惊地叫了一声,“阿亭,你的手怎么了?”他抓住岳亭的手,不想那力道却让岳亭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脸色立刻白了下来。严风一把打掉张仪的手,没好气地说:“你这么用力做什么?不知道手伤了最痛、最难好吗?算了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他白了张仪一眼,把岳亭的手放在他自己手心,放在眼前仔细瞧了瞧,好似安慰地说道,“等会儿我再给你上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