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自欺欺人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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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知道他有一个弟弟，名叫薛沐染。”
方一维话音未落，陶城已经呆愣当场。
方一维的表情还是那么云淡风轻，好像根本没有看到陶城因他一句话就脸色大变，他甚至还好心情地为陶城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刘海。
陶城一把攥住方一维的手，紧紧地盯着对方那双深邃的黑眸，蠕动着唇瓣想要问些什么。
他跟薛沐君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外界根本没多少人知道的薛家二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他是不是，这一年来，一直都在骗他？
陶城用力攥紧了方一维的手，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不该想太多，他知道自己有点惊弓之鸟，但是他真的害怕，他很怕又要再一次经历一年前那样的事。方一维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这个人在他面前的一切都是虚假，如果他的爱他的包容他的细心呵护都只是在欺骗他，那么他该怎么办。一年多前，真相撕开的惨烈还历历在目，如今，这样的灾难又要再一次降临吗？
方一维任由陶城抓着自己的手，看到他的表情越来越僵硬，无奈道：“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
见他还是不说话，方一维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是认识薛沐君没错，我也知道薛沐染的存在，但是那都是认识你以前的事了。从认识你开始我的眼中就只有陶城，不管你之前是谁，不管你之前经历过什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可是……”
“没有可是。你只要知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就够了。”方一维见陶城还是犹疑，干脆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在遇到你之前我就知道薛家的一些事。即使你曾经是薛沐君的弟弟，也不会给我们之间带来任何阻碍，他威胁不到我的。相信我好吗？我能够保护好你。”
陶城看着方一维沉静的眼神，也觉得自己有点太过于敏感和脆弱。方一维的过去他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也隐约知道他的身世不简单。就算方一维以前认识薛沐君，也不代表他对自己的感情掺杂了水份。这一年来方一维对他怎样，他明明一直都看得一清二楚。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方一维微微笑了笑：“没关系，是我一直以为那些事没有必要提起，没想到你会在意。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不过现在还是先回家，吹太久风对你的身体不好。”
陶城点点头。
薛沐君的到来给他带来的冲击有点大，他的头脑现在还有点混乱，方一维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件事，也让他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虽然方一维言辞诚恳，但是他总觉得对方在隐瞒什么。但是他不想也不愿意去怀疑方一维，也许有时候人就应该适当糊涂一点。呵，当初他就是太执着太清醒，才会让一切一发不可收拾。
午饭照旧是方一维做的。自从跟方一维住在一起，陶城就完全不需要为衣食住行操心，因为方一维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就像一个完美的情人，在他身边你只需要享受他带给你的快乐，完全不需要担心任何事，因为所有麻烦都会在找上你之前被他解决掉。
陶城吃过饭就回床上休息。他觉得有点累，不单单是身体，精神上更加疲惫。
其实一年前试图逃离薛家老宅的时候他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后来不但成功了，还遇到了方一维，甚至被他带到了千里之外的海城开始新生活。这一年的平静生活让他开始抱侥幸心理，也许薛沐君不再执着于他了，也许他可以真正得到自由。但是今天薛沐君的到来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是啊，他那样强势的人怎么可能会容许别人违逆他的决定，就算要走，也该是他薛沐君不要了才行，想要逃跑，就该有接受惩罚的心理准备。现在看来，薛沐君对他依然执着，也对，他怎么可能会允许他带着薛沐染的身体逃跑，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弟弟”啊。
曾经他有多羡慕薛沐染和他的关系，现在就有多厌恶。这份血缘关系曾经是他们之间最深的羁绊，而现在对他来说就是最可怕的桎梏。曾经他想靠近，如今他却想逃离。
方一维说过要陶城信任他，陶城虽然担忧但也愿意接受他的保护。如果方一维都不可靠，那他不过就是重复一年前的事罢了，只不过在享受够了自由以后将他禁锢，他不介意带着薛沐染的身体回到最初。
方一维一如往常在房间里安静地看书陪他，确保他第一眼醒来就能看到自己。但是这一次方一维才开始看书没多久就接到一个电话，决定出门一趟。方一维说是以前的一个病人临时约他见面，他让陶城好好休息等他回来。结果陶城醒来后很久也没见到他的身影，他消失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工作上的事方一维一般不会在家里提起，陶城也从来不主动问，于是陶城并不知道，他的未来在那个下午其实已经开始悄悄拐了弯。
之后的几天一直很平静，薛沐君也没有出现，好像那天在医院看到的人只是陶城的一个幻觉。但是陶城知道薛沐君想来言出必行，他说还会来找他，就一定会来。
陶城和方一维之间也恢复到了往常，方一维依旧细心照顾陶城，虽然那几天他很忙，每天都早出晚归，但是在家里的时候他仍然把陶城照顾得无微不至。之前为了调理身体，陶城一直在吃曲医生开的药，自从上次去检查证明他恢复良好，方一维就再也没有让他吃过那些药。陶城也没有再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薛沐染。
一切好像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平静的表象下波涛暗涌。那天以后，陶城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在监视他，每次方一维带他出去散步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那束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然而仔细寻找却找不到对方的踪影。方一维对此似乎完全没有察觉，陶城也不想告诉他让他徒增烦恼——说不定这又是他过于敏感的神经在作怪，何必要方一维也跟着担忧呢。
薛沐君的存在就好像卡在他心里的刺，他一直不出现陶城就一直无法放下心。再加上精神上隐约感受到的压力，他开始变得焦虑，有时会没有食欲，晚上也容易失眠，甚至连之前已经痊愈的腿伤也开始隐隐作痛。但是这一切他都瞒着方一维，而方一维也似乎因为这段时间太过忙碌的工作对他的关注没有像往常那样细致入微，以至于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陶城以为这只是暂时的现象，等到薛沐君再次出现或者等时间再久一点他就会恢复，直到那一天，陶城又一次看到了薛沐染。
镜子里的薛沐染仍然笑得温文尔雅，一点也没有车祸那一刻前的歇斯底里，而是恢复到认知里那个认识之初的十五岁天才少年。
陶城看着对方淡笑的眉眼，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油然而生。他皱了皱眉，莫名的有些烦躁，将近一年没有见到这个家伙了，本来以为他已经消失，但是他这个时候出来又是要干嘛。
“看到我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阿城，我们可是有一年没见了啊。”
“说什么？说因为你的关系我过的有多惨吗？！”
“别那么激动啊阿城，你现在过得可一点都不惨，有那个方一维把你照顾得那么无微不至，你怎么能算惨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陶城烦躁地抹了把脸上的水，之前在洗脸，谁知一抬头，镜子里看到的就是这个家伙。
“呵，一年不见你的脾气似乎一点也没有变好。啊，眼光也和之前一样差。不管是方一维还是薛沐君，你永远会被别人耍的团团转。你怎么就没点长进呢？”薛沐染语气温和，然而字字如刀。
薛沐染的奚落让陶城瞬间想到了之前见到薛沐君的时候，对方也对他说了一样的话，瞬间心情变得更差：“你到底想说什么？你难道只是来嘲笑我的吗！”
“对，我是在嘲笑你，嘲笑你被你以为的完美情人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你是有多蠢才会以为他是真的爱你？你难道真的没有注意到那些吗？他——”
“你闭嘴！我不允许你诬蔑他！”陶城有点不安，他直觉不该让薛沐染继续说下去。
镜子里的薛沐染怜悯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自欺欺人的傻瓜：“你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吧，真是可怜，只能靠自己的幻想来给自己安慰。阿城，只有我才是真正关心你的。在其他人眼中，根本没有陶城的存在……”
“不要再说了！我要你闭嘴！”“啪”陶城狠狠一拳砸中镜子，破碎的纹路将薛沐染的脸割得支离破碎，然而对方怜悯的眼神却似乎仍然能直直地刺入陶城的眼睛，再一拳，再一拳，直到玻璃粉碎，他的双手也血肉模糊。
他只觉得冷，很冷，好像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阳光被黑暗遮挡。
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呢？早就有蛛丝马迹了啊。
方一维，一直带着一张面具。一张他看不透的面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自欺欺人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