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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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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又是周一,又是早上例会的时间,我就算其他时间都能避开吕大鹏,例会也是避不开的。同样,吕大鹏这些日子也一直尽量减少我们俩个同时碰面的尴尬。其实,也没什么吧?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些呢?或者他说的就是出于对小孩子的喜欢也不一定啊,因为他常常说我最多的就是,“又和家长顶嘴啊!”“不尊老爱幼啊!”等等,这些话不至于非要上纲上线那么严肃对待吧?现在这样别别扭扭的太烦人了。本来我能说得来的人已经就够少的了,现在又因为这样一个烂借口,又少了一个人可以聊天吗?下定决心,待会儿看到他,像往常一样打招呼,说玩笑就好,没什么可别扭的。一定。
刚进办公室,就见到了刘科在拾掇沙发,好奇的上前询问:“刘科,您昨天没回家吗?还是这么早就来了啊?”
“昨天你走得早,下午来的信,孙总的母亲过世了。这不,忙活了半天一宿,还回什么家啊,在这就和了一晚。”
“啊?这么快人就没了啊?前两天不是说见好了么?”
“癌症啊哪有什么见好一说,不过是说来安慰自己安慰别人的。不过,这样快的走也好,省的受痛苦啊。不然患病的人痛苦,活着的人也不好受啊!”
刘科也已经快要六十岁的人了,家里也有老父老母,所以不禁有感而发啊。
“说的也是,您们一会儿还去孙总那吗?我是不是也要去一下才对?”
“你当然要去啊,他是咱直管领导,家里有事你肯定不能不闻不问啊。没事,肯定也有别的人去,跟他们一起就行。”
“嗯。那等于李伟他们也没走呗?”
“都没走,大鹏,李伟,王城我们从下午就在他家来着,到半夜俩点才算稍作消停,该买的东西买了些,该通知的亲戚朋友才算差不多通知到,这才回公司来眯会。”
正在我和刘科说话之间,吕大鹏拿着毛巾和牙刷推门进来,“嚯,你这来的还真早啊,我这才刚起呢!”
“今天不是要开会吗?我比较磨蹭来的就显得早。”
这算一个好的开头吗?我们俩个说话没有先前那么别扭了,很自然的聊着。
“你昨天也没回家啊?”
“嗯,我们几个关系不错,这时候怎么能不管啊?李伟他们都是下午直接从家里来的。克昌家里没有什么人,在这就他一个儿子,妹妹家在外地,昨天到的时候,根本都傻了,他妹妹前天伺候了一个礼拜才刚走,说回家拾掇下东西再来,可没想到老太太…没等到啊!”
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在一个公司共事也有十来年了,互相之间的关系不错,所以谈到老人,难免都有一些感触。他们这几个除了李伟和王城比我大了两岁,吕大鹏和孙总都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人生正是处在上有老下有小的坎儿上。家里老父老母的年龄正是病来找人的时候,自打今年以来不是李伟的母亲血压高,就是刘科的岳父不好受,上个月吕大鹏的老娘还住了几天医院,也是因为老年病。还有孩子也是操心,李伟上幼儿园的女儿,操心孩子不吃饭;王城上小学的儿子操心学习成绩;吕大鹏的女儿今年上大一,还是一样要操心,因为正在恋爱中,他这个当爹的全程要留意,毕竟是女儿,马虎不得啊!所以几个都是忙忙碌碌的,工作还不能不撑着,有时候啊说的悲情来的时候,都在悔恨干嘛结婚啊?牢笼一样拴着人啊!
因为和他们熟识的时间长久,也互相了解的比旁人要多,最根本的是因为我和他们有一个共同点,没有太多闲七杂八琢磨别人,欺软怕硬的毛病,有事直接说,能解决的只要朋友开口绝不推脱,想方设法都要帮忙的豪爽性格,也使得他们曾经有一次在吃饭当中直嚷嚷,我为什么不是个男的,那样就可以放得开的和我称兄道弟了。想起来都觉得好笑,这里面闹得最凶的就是这个吕大鹏。他的性子最是直接,还特别的不羁,性格吗——唉!无法“言语”啊?可我从一开始的不想接近到对他产生同情,这个过程里给我感觉最深的也是他,觉得有一些时候,他其实挺可怜。他性格中的某些部分总让我想起爸爸来。是不是因为这样,我对他可以直接放肆的说笑,大声的斥责,甚至有时候还会和他吵架,潜意识里我已经拿他当做了自己的家人。而这些是不是也是谣言的由来呢?是不是也是让他误会的由来呢?如果假设成立的话,那这个原因还是在我身上,根本不应该怪他的。是我自己不够好,没能区别对待,以为对一个人好,没有什么。其实不是这样,对一个人好,也会对别人造成困扰的。
“我一会儿要去买水给克昌那送去,你去不去他那?”
散会以后,吕大鹏找到我问着。
“去!当然去啊。你等等我啊,我要把票据收一下。顺便的话我要先去趟银行取钱。”
“去银行干嘛?”
“去银行当然取钱了,难道打劫啊?”
自己给了自己释然的理由,心情在对着他的时候也放松了很多,不禁又恢复了以前的嘻嘻哈哈。
“你用多少啊?不太多先从我这拿吧!去取钱还要排队,咱马上去了就回,还有别的事呢!”
“那也好!”我打开车门上车,和吕大鹏边走边说。
“不过,柳啊!还怨我吗?”
听到他提起,我还是有一点点的不自在。
“什么?…哦…怎么会?本来就是我不好吧!”
“别这么说,柳啊,你是个好女孩子,咱们一起也有十来年了,彼此之间很清楚为人的,我吕大鹏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藏着,告诉你那些话也是真的。”吕大鹏将车停了下来,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正经和严肃。双眼直视着我,小心观察着我的表情。“不过,你不用把那些放在心上,我不会存什么非分之想的,毕竟你还那么年轻。但别因为这个就把我当成拒绝往来户好不?拿我当个哥哥吧!好不?”
我有点困窘,不知怎么回答。
“哥哥家里,你那位嫂子有点不怎么着调,但我也知道那是我闺女的妈,我也不可能干出点别的什么事来,可每天能看着你我就不由自主的高兴,我已经很知足了。毕竟有你这样一个妹子每天嘘寒问暖,我这心里还是挺欣慰的,别的咱都不提了,只要你别总用躲避的姿态对待你这个老哥就成。好不好啊?”
“当然!我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我用力的点头。却并没有忽略吕大鹏眼中有一抹黯然悄然而逝。也只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呢?
从孙总家回来,我回了公司,吕大鹏又去跑业务搞结算去了,完事也没回公司直接在孙总家待命。今天晚上送路仪式,估计他们几个又要再熬上一宿了。吕大鹏耳提面命的叮嘱我也一定要去的。
吃了晚饭,和妈妈一起走出小区,我等公交车去孙总家,妈妈今天遛狗狗。傍晚的街道,热闹非常,马路两旁都是砂锅店,烤串坊,夏天潮湿闷热的空气里,人潮流动不息,我有时候就非常纳闷,这么热的天,这些人不在家吹冷气,都跑出来干嘛啊?不嫌烦么?
公车上没什么人,车速很快,从窗子进来的风湿湿的,想起上午那一幕,我竟然开始佩服起自己来了。曾经说过一辈子再也不要看见的人,竟然在这样的场合下,站到了一起。虽然从始至终我并没有看过去一眼,但我的心还是颤动的无法平静自己。
回忆,为什么总要停留在脑海某一处,赶都赶不走?那个我曾经做好准备要一生当做最知心的朋友,互相呵护的朋友啊,也是到了最后给我伤害最深的人。如今在这样的背景前提下站在一起,给亡去的人行礼的时候,我心里竟然只觉得好笑。
朋友?真的有朋友这一说法吗?谁能对谁当做是朋友?朋友究竟是什么?这样的朋友啊,如此会说谎的朋友啊,如此将我这样一个对她掏心掏肺的人,当做了傻子,当做了小丑,娱乐了她的一段岁月,却使得原本无欲无求对谁都抱着善良心态的我,变得多疑而易怒,敏感而脆弱,被深深的背叛伤透,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如果当年妈妈没有及时的发现躺在血里的我,如果我当时的刀子再锋利一点,割的再深一点,那么是不是也会有一场我的丧礼?也会有个仪式上出现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