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十一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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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遇到宿命。
从开始便应了结局。
即便爱情中没有谁对谁错，说到底，是我，终究还是我不够坚定而选择了最初的放手，心却迟迟不能止步，就这样沉湎于无法释怀的似水流年中，日复一日。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总是害怕在爱情中失掉自己，却一不小心于内心受困的无奈挣脱中殉葬了一切；总以为自己懂得爱情的真谛，却原来是我早已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
人往往只有站在岁月之外，才可以清楚的明白，最值得自己珍惜的，究竟是怎样的人。
可是，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即便，他为此付诸于行动。而我，难道就可以安心的坦然面对？甚至陷他于种种困境而不顾？
过不了的，是自己这关。
痛饮着泪水如酒，深宵沉醉中苏醒，辨不清梦境中的你是否真实，紧闭双眼想重回适才一幕，那扇门却已关闭，双手唯一能抓住的却只是几片泪滴……
再漫长的黑夜总会被白昼代替而遵循着天地间的轮回。
一个月渐渐过去，他没有如期归来，我却接到了去曼谷出差的任务。
由于这一阵的心力交瘁，我请了两天的休假，提前去了泰国的Krabi，想放飞一下沉重的心情。经历折磨人心智的漫长飞行时间，待到曼谷转机后，到达当地位于海边的酒店，已是深夜时分。第二天睁开眼来，都快临近中午，位于窗畔圆几上娇媚的风兰，沐浴在耀眼的阳光里，人的心境不由也跟着逐渐明亮起来。
不论何种形式的旅行，往往是给予心灵最好的休息方式。
酒店提供的早餐自然是已经结束，所以邻近找到家海边的小餐馆，点了份蟹肉炒饭、Dong Yang Gong（酸辣鲜虾汤）、外加杯冰椰青奶昔。泰国的特别在于用新鲜的椰肉和椰汁直接混合打碎搅拌，不掺任何其它的，所以味道特别的香甜醇正。坐在半开放式的店堂内，悠闲地看着不远处，沙滩上几只流浪狗欢快的相互追逐着，没有颈脖上的牵引链条；没有见到宠物就会尖叫的人群；没有手段残忍的打狗队，这里于它们而言就是天堂，因为有着无比珍贵的自由。
可以悠然甚至是用龟爬的速度吃完午餐，而不会掐着时间或有频频的电话来催促打扰。沿着树荫下的沙滩漫步了一阵，途中不断瞧见安然入睡在荫凉处的流浪狗，觅见一棵大树下的白色躺椅，于是驻足后便躺了下来，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大明宫词》的剧本（发行的是剧本版，非小说版）。悠悠海风飘过带着涩涩的味道，枕着浪涛轻拍细沙的和声中，眼帘渐沉，迷迷糊糊之间似见太平初遇薛绍时，面具下那绽明媚的笑容……
日照西斜，阳光不似之前那般强烈，一路踱回酒店的房间，换了泳衣，披着毛巾走去泳池边，由于平日疏于运动，不多久便感到体力有些不支，游至台阶处，准备上岸休息会儿，这时正好有人走下来，我偏过一旁等候，风吹动水面的波纹映着金色的阳光晃晃悠悠，使人眼花，于是抬头避开光线。
结果，猝不及防，青天白日，似见鬼魅。
默默互相凝视了几秒，随即他的嘴角扬起，“我的眼睛没有出问题吧，莫言，是你吗？”
“不是我。”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哦？那你是谁？还是将近两月未见，是我出现的幻觉？”他唇畔的笑意更浓，以前便是浅浅的酒靥，如今不仔细看，更是不怎么明显了，“你来这里度假？”
我有几秒的迟钝，而后才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到的？在这里呆几天？”
“昨天晚上到的，周日回曼谷，接着在曼谷要停留一周，为了公事。”
“我也是后天的飞机，不过直接转机回上海，下周一恢复在那里的正常工作。”
“你也是来休假的？”
“我原本来曼谷参加一个展会，行程结束后，受主办方邀请来这里参加一个后续的商务活动，其实今天下午就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应该算是自由安排的时间。”
忽尔瞥见他右肩上那一小块淡淡的疤痕，那么久了，还能留下印记，当时受伤的程度可想而知，心中禁不住点点刺痛，仿佛那是烙上我心头的一道不肯愈合的伤痕，轻轻碰触，便会痛入骨髓。
我收回视线，轻轻说道：“我先回房间了。”
“你的房号是多少？”
“……521。”
回到房间洗完澡，拾掇自己完毕，茫然环顾四周，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打开电视，看了几眼又觉得无聊，此时窗外，暮色初绽，还是出去转转吧。拿了小背包，正准备出门，房间的电话铃响了。
“Hello？”
“莫言，是我……一起出去吃晚餐好吗？”
“……我现在还不是太饿……”
“没关系，可以先去四处逛逛，这里的夜市非常热闹。”
“……好吧。”
“十分钟后我在大堂等你，来得及吗？”
“好，一会儿见。”
放下电话，呆坐于床边，不禁暗暗问自己：怎么竟是答应了他，莫言，你到底想干什么？
等我来到大堂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那里的藤沙发上，见我后立即站起身向我走来，深蓝的短袖Polo衫和纯白棉质的休闲短裤，使得他整个人愈发显得清朗。
缓缓漫步于街上，默默地并排着，就我们两个人，走在这异国的街市上，左边是装饰迥异的各色小商铺、餐馆、摊位，隔着狭长马路的右侧便是宁静无垠的大海。热带的海风异常湿润，轻轻拂过挟带着一缕植物的幽香。
不是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的吗？如今的我至多不过应该是有着些惆怅而已，不是吗？可是，我的心却在那里突突的跳动着。距离最后一次携手于街头已经是隔着多久之前的事了？想来真是可笑，曾经多少次咫尺间的失之交臂，如今的天涯海角，却能跋山涉水异国相遇。
咫尺天涯，天涯咫尺。
一路过来，我们都好像忘了此行的目的，谁也不曾去留意周围的那些店铺，仿佛只是为了同行而在走着。越往前走越是热闹，人群熙来攘往。
渐渐灯光稀少，周身暗了下来，原来我们已经越过了街市的尽头。
“我们往回走吧。”他终于微笑着说道。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听他说道：“直至方才，我都有点不敢相信，我们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那就当是在做梦好了。”
“意识清醒后，就无法再骗自己了。”
“梦境有时往往来得更美好一些，不是吗？”
“再绚烂的梦总有醒来的时候，况且它是何其的短暂，只有真实的才可以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
望着前方不远处灯火一片灿烂，却不如我们脚下这段小路来的宁静悠然，深蓝幕布中的月色此时也显得格外明净，但我们终究是离不开这万丈软红的种种束缚，在幽幽岁月中，浮生涤荡。地上斜斜拉长的的影子彼此不离不弃，紧紧相随。终于重新踏入人群，低头再度寻觅，已然燕过无痕，我知道，那不过是映射进心里的镜花水月而已。
瞧见一家装修别致的餐馆，我侧过头问他：“我们在这里吃饭吧。”
“终于饿了？”他瞧着我，笑道，“那还不快点进去。”
找了座位坐下，这是个半开放式的木结构餐馆，由地面架高一米左右，头顶是那种非常老式的茶色吊扇，蓝色格子桌布红褐色的藤椅，墙上的灯色是柔和淡黄，桌上闪着这里几乎餐馆都会有的盈盈烛光。
当服务生拿着两本菜单放在我们各自面前时，他对我说：“由你做主。”
我不及思虑便说道：“我记得海鲜你没有什么特别不爱吃的，只是不知道现在……”
“没有任何变化，你推荐的美食一向品质有保证，放心点吧。”
点了一份木瓜大虾沙律，泰式柠汁明炉鱼，炒时蔬，一份海鲜炒饭。他要了一瓶泰国本土的Singha啤酒，问我需要什么饮料，我说和你一样吧。
“许多人吃不惯泰菜的酸辣，包括鱼露的腥味和一些南亚才有的香料的味道，我忘了应该先问你吃不吃的，其实一路过来也有很多西餐馆的。”
他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这会才想到吗？实际上我吃泰菜皮肤会过敏的。”我顿时吃了一惊，连忙举手想找服务生过来，他伸过手来，挡住我的手腕，笑道：“开玩笑的。”
我放下手望着他，微嗔道：“罗子毅，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真是假，你不用为了迁就我，待会有性命之忧我可担待不起。”
“这里我可只有认识你，万一出了问题，不赖着你还能指望谁？反正你在曼谷还要待一周。”见他说着说着，笑容已是满面，就知道还继续在说笑，我不由皱鼻微微瞪了他一眼。
烛影摇曳中，透过昏黄的光线他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我，半晌，说道：“谢谢你还记得我饮食的口味。”我这才意识到方才我非但脱口而出他没有什么不吃的海鲜，此时桌上撇开烹饪方式不算的话这些还都是他爱吃的，脸上渐起微热，他接着说道：“……其实你还是原先那样，几乎没怎么变。”
“不见得吧，至少是老了。”
“亏得周围的大叔大妈们听不懂中文，否则还不以为你在嘲弄他们。”
“要知道，比起当初校园里青春年少的我们，哪能不服老，按照现在的说法都快是奔三的了。”
他轻轻笑出声来，“本来我还一直觉得可以怒马长剑浪迹天涯的，现在给你说的简直该归隐江湖去耕田了。”
“年轻时为了追名逐利何曾想过挣脱，或许只有等老了才真正有大把的时间和自由可以挥霍。所以，归隐耕田更是奢侈的梦想，别以为你就能轻易做到。”
他瞧着我，一时没有言语，不一会，，菜肴陆续上桌，他先替我斟酒，待自己斟完后，便举杯说道,“那就为了有生之年能够早些去浪迹天涯而干杯。”
浅黄色的透明液体入喉，一线冰凉沁入心肺。“愿意给我说说你的大学生涯和此后的经历吗？”他放下酒杯问道。
我初时泛泛而谈，他却听得仔细，不时饶有兴趣的提些问题，却又都是些细枝末节，于是引得我不得不把故事又再具体化，他似乎想把我这些年的琐碎一次全部读完。以前总是会想，这些年来，他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平静又幸福，即便当初的那些伤心，亦不过是一时之痛，可能早已消融在了他的精彩人生中，现在我才明白，或许他承受的苦痛，远比我来得沉重。望着他唇边浅淡的笑容，心中隐隐酸楚，那笑容背后曾经藏着多少的挣扎与无奈。
“为什么总是在谈我，你呢？不说说你在Standfore的求学生涯，是不是太过精彩，怕我会嫉妒或是自卑？”
“和你比起来，我的简直算是乏善可陈。”怎么会？分别后我的岁月平淡无奇，他是太过自谦而已。好在我们似有默契般，都不曾去触及那些曾经的伤疤。
“去年四月去San Francisco出差，曾慕名想去拜会下你的大学校园，结果行程掐的太紧，最终没有去成。”
“下次什么时候想去，别忘了告诉我，我可以是个很出色的向导。”
“好啊，不过那时你可不能漫天要价，否则会先把我吓跑的。”
……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十一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