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七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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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长假过后大部分公司都会有一小撮相对清闲的时段，我所在的公司自然也不例外。可惜，好日子才没过几天，由于一位同事临时离职，于是老板改换我去协助另一位同事Jenny共同来完成她手上一个比较重要的项目，因为我负责的一个项目过年前刚好结束。听说对方公司虽然是老客户，但是不久前换了新一任的负责人，所以在这个项目上需要特别的谨慎和细致，力求留个好印象。明明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结果竟惹来办公室里女同事们的纷纷羡慕，言谈间都别有深意的说我运气好，搞得我莫名其妙。后来才听明白些，原来她们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天和对方公司约好十点半关于合同书的一些具体细节需要碰面开个会。
赶去的路上，在车内Jenny和我聊起，对方新一任的市场部经理是个工作上很有想法又态度严谨的人，不过为人却是随和。对方来过我们公司，正巧你出差了吧，那个大帅哥可是迷倒我们办公室不少女孩呢，可惜我结婚啦，Aimee，你还有希望哦。我才不和你们一块发花痴呢，我笑道。
我们提早了五分钟到达，对方公司市场部专员陈小姐把我们带进会议室后，便前去通知她的上司。当我见到随着陈小姐走进来的罗子毅时，愕然失措，心如重槌。视线碰触间，他的眼底也闪过一丝惊异，一时间我竟忘记起身示意，幸亏Jenny一旁悄悄拉了我衣袖一下，才使我如梦初醒。她给我们作了简单的互相介绍后，我只得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思绪将所有注意力重新投入那本合同书上，好在随后基本都是Jenny在和他在商讨，我只是从旁做些记录和标示。他穿着极为合身的银蓝色的衬衣，胸前同色系的宽斜纹领带打着双交叉结，衬着眉宇间那份专注的神情，心下暗叹，也怪不得那些女孩要动心。终于会议结束，我正收拾起文件，听见Jenny对他说，我们老板有份文件关照我亲自交给你们总经理，事先和他通过电话，我现在过去一下。Jenny和陈小姐出去后，会议室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未免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怎么会那么巧？你就在M公司上班？原先怎么没有见到你在负责这个项目？”他站在会议桌的对面，含笑说道。
“突发事件，临时找我来帮忙的。”
他抬腕看了下表，“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午餐好吗？……找Jenny一起好了。”
“谢谢，不用了，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做完，今天可不想加班，得准时回家吃饭……今晚是元宵节。”
他凝视着我，沉默了一会，我将视线转向别处，恰好此时JENYY回来，于是他送我们至门口前台处道别。电梯里，JENNY笑问我是不是被惊艳到了，以至于刚才见面失态。我无奈地牵了牵嘴角。
从父母家出来，走在街上，夜色已浓，空中轰鸣声不绝于耳，其间不断升腾着的流光溢彩，四下里散开将夜空点燃，又是烟花烂漫的时节了。可惜四周高楼林立，无法窥以全豹，心中一动，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不多久后，我已是故地重游，原先老房子所在的那片早已成为了一座著名的市区绿地公园。
重新站在天台上，顷刻间便被记忆的天穹笼罩其中，往事星星点点闪烁。
有多久没来这里了？
不是不惭愧，亦不是不无奈的。之前最后一次曾对着夜空许过的重诺，却至今没有做到。原来诺言有时不过是真实的谎言而已。眼前的烟花此起彼伏争相划破长空，万点碎光，片刻风情，眨眼间的灰飞湮灭，留在心里的是抹不去的美丽与寂寞。
刹那芳华也可以是永恒。
闭上眼晴，默念着你的名字，爱，已成惘然，能够做的，只是——祝福。
春寒沁骨，紧了紧衣领，转身准备离去，背后的人影惊得我差点喊出声来。
“莫言，是我，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清冷的月光下，温和的笑容与遥远记忆中的影像重叠又交错分离，时光荏苒，似水年华恍惚间不复存在。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惊魂未定。
“那你呢？是来看烟花的吧，看来我们的理由是一样的。”
“世界真小，一天之内竟然可以遇见两次。”我摇头苦笑。
月色溶溶，玉宇无尘，我可以清楚的看见，我和他之间不过是一个拥抱的距离，却是人远天涯近。那里有着我们永远都无法再逾越的万重蓬山。
“我的瘾头也过足，夜深了，该走了，再见。”我从他身边而过，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臂，低低地问道：“莫言……我想知道，世界那么小，为什么我却那么多年找你不到？”
后来，我们已经坐在了街对面的一家咖啡馆内。
红色的沙发，原木的小圆桌上干净的玻璃杯内注着清水，白色的小圆烛载浮载沉于水面静静地燃烧，柔柔的烛光漫过我们彼此有些朦胧的脸庞。
“想喝什么咖啡？”
“我不喝咖啡的，要份加鲜奶油的热巧克力吧。”
“我要一份英式红茶。”
侍应生走后，他问道，“是因为不喜欢咖啡的苦涩？”
我点点头，“不习惯那种浓涩的口感，我曾经尝试在一大杯的牛奶里加过一汤匙冲好的咖啡，结果还是喝不下去，但是很奇怪，嗅觉上，咖啡的香味我却能接受。那你呢？”
“我只喝Blue Mountain，可惜国内因为没有正宗的。”
“那选别的咖啡不是一样。”
“可能是习惯了吧，没有办法接受别的口味。”
静默半晌，他抬眸凝望着我，“莫言……”
我忽然打断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之前在天台上你问的问题，自己真的不知道答案吗？”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如果是为了那一年林婕也去美国念书，我却没有事先告诉你，即便你千般生气万般责怪，我都能理解和接受，可是，为什么要以突然消失这种方式来惩罚我。”他低沉的声音里透着痛楚与幽怨，“为什么不打电话或者写信来问清楚，就这样轻易放弃了……我们这段感情。”
凝视着微微跳跃着的烛光飘散着极淡的烟气，淡得如同心中久远的记忆或珍藏的隐秘。
既然巧合之间多年后再次相遇，始终都会触及到这段往事，那就一吐为快，也算是给彼此一个交待吧。
“当时的确是为着你没有告诉我这件事而心灰意冷，只是很快就想明白你是出于善意怕我伤心而这样做，即便之后听闻的一些事情或许只要我开口询问，相信也可以解释清楚……但那又如何？！
一个和你亲梅竹马，同样深爱着你的女孩与你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彼此朝夕相对，双方的父母之间又早有默契，试问如果换作是你，你心里会好过吗？会丝毫不介意吗？
我一定会心生芥蒂，甚至是无可理喻的妒忌，除非那个时候我不爱你。于是便会在信中、电话里为了一些琐碎的细节而起猜忌，为了一句话语上的疏忽而生误会，慢慢有了摩擦、争执，爱情渐渐在不能相见的纷扰中失去往昔鲜艳的色彩，被消磨殆尽，湮灭了以往彼此间曾有过的种种默契。距离往往是一种犀利的武器，不经意间就能毁灭心境，使之变得面目全非，却连任何反击的机会都不会给予。我不想直到彼此伤痕累累，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是对方想要的那个人。”
我轻叹了口气后幽幽说道：“很长的一段时间后我才明白，自己真正死心的是你我之间那仿佛是老天刻意捉弄的命运。”
说完拿起杯子泯了一口，刻意微笑着继续言道：“况且……你虽然说过对林婕只是兄妹之情，但是，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直不知道她从小就喜欢你，那个时候你却从未及时表明过你的想法，而让她一直对你抱有幻想。我有时候甚至觉得这是老天对我的一种惩罚，是我要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些感情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她爱了你那么久……请好好珍惜目前拥有的吧。”
他只是抚摸着杯子的手柄，久久没有言语，而后问道：“你是怎么得知这件事的？”
“……知道吗？你走的那天，我曾去过机场，那是在这之前我最后一次见到你……”我用平淡的口气简略叙述了下当时在机场所见到的情形。不过并没有提及林婕父母之间的那段对话。
他默默地听着，突然伸过手来，紧紧握住了我冰凉的右手，异常的温暖，中指上的指环闪着迷蒙的光泽,只是硌着手，冷冷的。他神情黯然地说道：“……言言，为什么那么傻……一个人独自去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
我的心重重一跳，多久没有听到他喊我“言言”了？喉间苦涩轻泛，眼眶微有湿润，终于,还是抑制住了，唉，这又何苦呢。
轻轻抽出手来，“这不怪你，真的。我们是输给了命运，或者说是输给了我自己，也许当时是我不够爱你，不愿放下自己的自尊和骄傲，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以致临阵脱逃，这就是成长的代价。这些事过去那么久了，其实说与不说都没有什么分别，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你执意提及，我想，这些事我永远都不会愿意再去想起。”
他沉默了一会，语气中带着一丝伤感说道：“那个时候是我不够好……是我，想带给你幸福却让你灰心；给了你承诺却无法带给你勇气。”
时间流逝，蜡烛的火苗努力地挣扎了一下，终于燃尽最后的一小段烛芯，暗了。一滴烛泪滴落下来，在水面上凝成一颗小小的珍珠。
走出咖啡馆，夜很深了，再多的心事也都淹没在了黑暗里。
“我开车送你回家。”
“我自己打的回去。”
“一定要这样吗？”
“是。请不要为难我。”
“连朋友都不是了吗？”
“对。”
……
上车前，他最后对我说道：“今天你告诉我的这些，其实于我而言，知与不知有很大的分别，至少我现在明白，那个时候你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放手，却是因为太在乎这份爱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七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