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沫沫猫

4、牡丹花会（二）

　　花会上贵女都待在湖心小岛上，世家公子会乘画舫“投绢”。所谓“投绢”，就是将心仪的小姐芳名写于绢上，而后一箭射出，箭头无矢，以蜡为头。每每以绢多者胜出，是谓颜考。
　　而后，茹氏会随兴出题，小姐们或书或画，示其才能，展其风姿。届时会有书画大家评判优劣。是谓才考。
　　最后，会将前两轮排名靠前者，留宿小岛，以半月为期。期间没有任何丫鬟随侍左右，只余严嬷嬷一人，随时考核，观察小姐的德行品性。
　　严嬷嬷是位宫里的老人，待交代了细则，眼波流转，在各位小姐面上细细扫了一圈，道，“各位小姐可都清楚了？”
　　待众人应了，复又话锋转冷，“婢子虽不才，也是服侍过当今太后与皇后数年的老奴，希望小姐们不要为难婢子才好。”
　　李茆偷偷抬眼打量一番，既然这嬷嬷不好相与，接下来可要更仔细应对才是。
　　待到辰时，太阳才升起，湖面就传来一阵笑闹声。原是世家公子划船将至。水面被太阳映射出粼粼波光，清澈可见湖底游荡的小鱼。早上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开，李茆便只看到朦胧中许多小画舫齐齐排在湖面，梢头立着的人影却是怎么也看不清的。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雾气消散，方才见到真面目。
　　这厢岸上花红柳绿，人比花娇，那厢舫上风流才俊，仪表不凡。一个个少年少女心中早已雀跃万分，只保持面上不动声色罢了。
　　只见茹氏手微抬，便有伶人鱼贯而出，随着曲声翩翩起舞，
　　又有一位歌姬上前，依次从小姐头上取下牡丹。置于托盘之中，待评选出花王，所持者便能有牡丹仙子的称号，虽然这牡丹花会重头戏是选祭司，但小姐们都是希望能将牡丹仙子的称号和祭司一起揽于自怀。这般才不枉自己费心打扮。
　　李茆的二乔早已赢得众人的称赞，李家能寻此名种，其势力可见一斑，更让众人明白此次选祭司李家的决心。
　　齐染头上戴着的也是名种之一，有昔日大家为其赋诗“姚黄魏紫开次第，不觉成恨俱零凋”的魏紫。配其一身淡紫烟纱，竟也有几分牡丹仙子的风姿。
　　陈湘着坊里正流行的淡粉翠烟罗，外边披了一件软纱，衬得头上簪着的赵粉愈发娇嫩。
　　唯有楚璃通身上下就一袭湖绿长裙，除了鬓角的一朵青龙卧墨池，再无半点饰物。青龙卧墨池花心青翠，花瓣似锦，相传是青龙救美，而后美人报恩，不惜全身染墨以藏青龙。所以花心色青而蜿蜒如同盘卧的小青龙，由此得名。
　　其余小姐的牡丹虽名贵，却始终不及李，齐，陈，楚四家。是以人们待看见这四位小姐所戴之花都在私语，不知这牡丹仙子的称号究竟花落谁家。
　　茹氏面带微笑的朝众人道，这评选一事，妾本因避嫌，不过妾的生父曾是五洲之上颇具盛名的花匠，对于牡丹见解独特。妾虽不才，却耳濡目染，略懂一些。今日由我来评出牡丹仙子，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均颔首。
　　茹氏便先自托盘中取出赵粉，道“这朵赵粉花瓣重叠繁密，花色娇艳，花香细润，更为难得的是花型似荷……”
　　陈湘忍不住翘起嘴角，笑着补充道,“这株赵粉可是我爹爹特意命人从北原连日送来，是族内最好的花匠培养的呢”
　　茹氏抿唇一笑，接着道“然而，这尚不足成为花王，都知道牡丹是真国色，花开时节可名动天下，取的就是繁盛之美，此株尚未完全盛开，颜色太粉，真正上品的赵粉是白种透出一点粉，如同姑娘的面颊，美丽却含羞。”
　　陈湘被驳的哑口无言。
　　接着是齐染的魏紫，也被评美则美矣，稍有颓废之态。
　　待评到李茆的二乔和楚璃的青龙卧墨池，茹氏凝眉，轻道，“按理说这二乔与青龙卧墨池各有千秋，这两朵又是个中翘楚，实难较出高低。不过楚小姐的牡丹贵在典雅肃穆，真正体现出国色的风采。茆儿的略显活泼，庄严不足。”
　　语毕正想宣布楚璃胜出，却看见楚璃前踏一步，朗声道，“茆儿妹妹的花更胜一筹，我认输。”
　　李茆本想着只要打败齐染和陈湘就可，对于一向亲近的表姐，自己输的心服口服。没料到楚璃竟不稀罕这牡丹仙子的称号。不由得拉了拉楚璃的袖口，低声道，“表姐，我不要你让我，这称号你才是实至名归。”
　　楚璃却扬眉一笑，也悄声道，“好妹妹，算我求你的，我是真的不想当这劳什子的仙子，要不是爹爹吹胡瞪眼的非要我带上这朵青龙卧墨池，我是打算胡乱应付了事的。”
　　李茆觉得楚璃尚有隐情，这会子又不好细问，只能作罢。
　　既然楚璃主动放弃，茹氏顺势宣布牡丹仙子的名号由李茆获得。陈湘和齐染气闷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暗恨楚璃和李茆一对姐妹在众人面前做戏，白白得了这名号。
　　片刻之后，李茆选为牡丹仙子的名号已传入湖上等待的世子们的耳中。却微觉诧异，更多的却是想见见这李家小女出落得如何。
　　只闻及一道破空之声，接着一声锣响，颜考开始。
　　湖上的画舫一只只逐渐接近，雾气此时也消散殆尽。世子们距离岸上的小姐只数丈之距。已有人先耐不住，取绢射出。平日里心系之人，今日可以光明正大的表达爱慕之情。但更多的却是家里授意，要与哪位小姐联姻，所以一时间琴瑟和鸣，春光无限。
　　待到卫子凌的画舫接近，便看到岸上专门圈出来放置丝绢的地方已堆满了各色绫罗。
　　待时辰差不多了，便有人过来整理之后比出哪位小姐得到的绢更多。
　　只听从宫里来的总管捏着一把尖细的嗓子叫道，“齐家小姐得到的绢罗最多，这次颜考齐家小姐胜出。”
　　李茆不服气的鼓了鼓腮帮子，却见到齐染挑衅似的冲这边笑了笑。李茆立刻炸毛，狠狠地瞪了一眼。
　　这时余光瞟到一个世子哥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更怒了，复又瞪那人一眼。
　　卫子凌却挑了挑眉，朝着李茆咧嘴一笑，白花花的牙齿晃花了人眼。
　　严嬷嬷宣布数十位小姐留宿小岛，姝嬅和清琪本不放心自家小姐，支吾着不肯离开。却被茹氏严厉呵斥，这才不情不愿的告别。李茆却并不在意，待分配好各自的小院，便急忙往楚璃的住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