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香》彼苍

1、春宫戏？！

　　正值深冬，连天鹅毛大雪，通往邙城的山道上，积雪难行。方家货栈的十几辆马、骡货车，四十余号人正顶着风雪赶路。骡马吃重，车辆压雪，伴着咯吱咯吱响，露出深深地车痕。护在车辆两旁的壮丁，见状忙不时地扫落车上油布的雪，以减轻骡马的负担。
　　意外发生了，一辆骡车突然陷进了雪坑，只要坑靠崖那边吃重崩塌，骡车便会滚落山崖。一旁的三个壮丁，两人拉住前车辕并安抚骡马，一人在后试图抬起后车板。房总管忙叫人来帮手，一个二十上下地青年和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地黑瘦小子，离得最近。两人一出手，骡车居然轻易地被抬起了。前面两人赶紧吆喝骡马向前，总算脱离了危机。房总管很满意自己有识人之明，招揽了这两小子，这一路上，多亏添了这二人，损失减少许多。
　　“继续前行！快点啊！天黑前要赶到林家集！”，房总管吆喝几声车队又开始前进。
　　车队继续往前，天冷，路上又无聊，相近地几个时不时地唠嗑几下。
　　黑瘦小子发现旁人提到林家集时，隐隐地兴奋，不免疑惑。因本就是灾年，今年冬这场大雪又特别长，封了路，遇到的村落大多是萧条荒凉，十室九空，村民也都是蜡黄细长的，别说进村歇脚补给了，路过都得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预防村民抢劫货物。车队得不到补给，吃的还是身上带的像石头一样硬的粗饼，这些大汉早就吃得腻味了。这会儿高兴，莫非是那林家集比较富裕，还有余粮？想到热乎乎地食物，他咽了咽口水。
　　他左边地壮汉，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到上唇的刀伤，这是前些日与山贼打斗时留下的。壮汉大概看出了他的疑惑，咧嘴一笑，看起来狰狞可怖，简直就是止小儿夜啼地‘良效药方’，道：“林家集好地方啊！”，说着还吧唧了一下嘴。
　　小子知道一个月前壮汉走过一趟了，他的话是可信的。他抚摸了一下咕咕叫着地肚子，再次忍不住吞咽口水，他再也不想吃硬得像石头的粗饼了。他不求别的，能有馒头和一口清汤卖就行了，想着，不禁也期待起来。右边地青年，两手兜在胸前，瞥了他一眼，嘴角一弯，眼里闪过意味不明地笑意。
　　一个时辰后。
　　“扯她！扯她衣裳！对！对！扯内裳！”
　　“他娘的！干得好！”
　　一家小店前的街上，一群男人围着两个打架的女人，喝彩声夹杂着女人高亢地尖叫和怒骂，很热闹。小店里黑瘦小子面无表情地把粗饼，放进一点油腥都没有的清汤，泡软了，再塞进嘴里，没滋味地嚼着。
　　“呸！跟老娘斗！也不看看老娘是谁！”，有人胜出了，一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女人冲出人群。另一个叉腰得意。
　　“方娘子好样的！”
　　“各位大爷，说好了，谁胜就上谁家去！我们家姑娘就等着各位爷了啊！”
　　许多村落平常时日也做路人的生意，林家集也不例外，因耕地少，男子又被抓壮丁了，比起其他村落只给外客提供歇脚地，林家集就像一个小型商镇，常见的东西都有。地方虽不大，却有两家青楼，从三年前灾年开始，更是暗门无数，成了去邙城道上的脚夫、商人等男人的殿堂！今日这出戏码，是两个老鸨为挣客源闹出来的。
　　方娘子话落，一人道：“你们家姑娘行吗？我们可有四十号人呢！”
　　“咯咯…哎哟~！瞧这位爷说的！”，方娘子不理会被扯乱的衣裳，故意露出白花花的皮肉，叉腰笑得花枝乱颤地，引得方才说话的男子口干舌燥。
　　她上前轻轻戳了男子胸口一下，道：“我们姑娘可不是那雏儿，就算您是七郎，一夜七次，姑娘们也不含糊！”，说着，又抛了一个媚眼，“姑娘要是不行了，不还有老娘吗，为了您这天赐异禀呀，老娘重操旧业也值！”
　　“哈哈哈…，杜老三这厮那货也就普通！撑一回就笑了！还七回？哈哈！”，一人凑趣笑道。
　　那啥，揭人不揭短，叫杜老三的恼怒了，回头呸了一声，骂道：“冯老二，你那玩意儿比老子的也没长多少，撑的还没老子久呢！”
　　冯老二也不甘示弱，两人对嚷起来，谁也不服谁，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方娘子怕要是伤了，就少两份粮了，忙道：“哎呦，两位爷，这还不好办？两位爷要是上楼了，我给二位安排同一间房…”
　　男人在这方面的自尊特别强，哪怕样样不如人，只这一样出众，也能睥睨群‘雄’。众人觉得方娘子的话甚妙，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也找那往日有龌龊的人，展一展雄风，好让他知晓厉害，自卑羞愧！
　　青年咧嘴一笑，不再围观，回到小店，居高临下地看着黑瘦小子。
　　“看什么？”，小子头也没抬，专心吃着饼。
　　青年一手环胸，一手摩挲着下巴，道：“你可真奇怪呀，我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青年是一个赏金猎人，人称独孤狼。他是在一个土匪山寨遇见她的，那时他刺杀了山寨头子，为了安全逃脱，故意放走山寨俘虏，来分散土匪视线。她原也跟着人群乱跑，没多久好像察觉了他的意图，居然向着他的方向跑了。他曾想杀了她，但他突然有了别的念头，还有她引起了自己的好奇心。不知是怎样地一个家庭，才会养成性格这么古怪地女子。最初看她手脚有劳作的粗茧，又天生神力，以为是个村姑，后来发现识文断字却没有千金的娇气，以为是大户人家的丫头或小户千金，再后来，她见识之广博，让他意外，猜是落难名门闺秀。可哪家闺秀听着这些黄话，无动于衷？
　　小子，不，她叫安薇蓝，为了生存和行走方便，才易钗变装。薇蓝瞥了他一眼，不作声。这点子话，连秽言污语都算不上，真枪实战她都看过了！还能吓跑她？她继续摊着脸，努力吞咽这没滋味地第二块饼。心想着，快了，明天就能到邙城了，很快就能吃热乎乎的馒头了！
　　夜里，外面欢声笑语，打情骂俏，热闹得很。今晚的大通铺很空旷，只有薇蓝和独孤狼两个。半个月来，薇蓝头一回觉得躺着这么舒坦，摆成大字型，乐呵呵的。
　　“你不怕吗？”
　　薇蓝偏头，看着突然靠近的，躺在自个左边的独孤狼。他侧身凝视她。屋里月光从窗户透下，只到床前，两双破旧的靴子并排着。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孤狼又继续道。
　　薇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一双眼灼灼，似要捕食地狼眼，只要她有丁点不对，就会扑过来。大概觉得这样歪着脖子看人累，她也侧身凝视青年。
　　“现在的话，你会吃亏的。”
　　酝酿这么久，还以为她会在想折子，却没想是这一句。独孤狼一愣，然后呵呵低笑起来。
　　“有意思，要是我不觉得亏呢？瘦点也不错，有骨感。”
　　薇蓝也没想过一句话就能让独孤狼打退堂鼓。近三个月的相处，多少对他还有点了解。他既有狼的残忍冷酷，也有狐的狡猾，性子更是喜怒不定，难以捉摸，但不喜欢简单的东西，容易得到的往往弃之如敝屣。在她学会在这个世界外面生存之前，要让他感兴趣不丢下她，又不能让自己吃亏，度要掌握好，也要有急智。她不是聪明的人，但还算沉着冷静，而他常拿来戏弄她的东西，她出乎意料的反应和无感的态度，总让他觉得这不是她重视的。只要独孤狼这么认为，就会放弃，然后乐此不彼地继续下一次试探。
　　“在这年岁，贞操这种东西只能换一小袋米。你救过我，如果你想要，我就给。”，还是平淡无波地语气，好像他们在谈的是天气，而不是大多数女人视如生命的贞操和尊严。
　　薇蓝耳朵突然不可察觉地动了一下，见独孤狼依然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笑了笑，开始动手解衣服，才解了外套，便被青年止住了。
　　“怎么了？”
　　“有人来了。”
　　果然，薇蓝暗暗笑了。她五感要比常人强出几倍，与会武的独孤狼相比估计也差不了，也听见脚步声了。而独孤狼只知他有点力气，却不知这个，不疑有它。
　　咚咚！咚咚！来人敲着厚实的门扉。
　　“客官睡了吗？”，是小二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小心，小意。
　　“还没。门没闩上，进来吧。”，都是穷汉子，到了目的地才发钱粮，预支的到时候再扣，屋里是不怕贼惦记的。怕有人半夜回来，不好睡，也就没锁。
　　小二推开门，提着灯笼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虽然穿着厚实，但还是看得出是一位女子。
　　只一眼，薇蓝就猜到他们的目的。
　　独孤狼自然也是清楚的，瞥了薇蓝一眼。对小二道：“你出去。”
　　闻言，薇蓝的心微微一沉，表面依然不动声色。不由猜测，难道他是想上演春宫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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