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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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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吉趴在地上,肚皮摩擦着光秃秃的地面,他全副武装,透过挡风镜,前面是一片荒芜的景象。纲吉膝盖处在隐隐作痛,他知道膝盖上的传感器已经自动将自己的情况迅速回馈给司令部,但上级没有下达指令,说明他们认为自己还能坚持。
他不敢多想,顶头的太阳火辣辣的,纲吉感谢他活着的每一天。虽说战场上每一个陆军的防护都相当完善,但他们自己心知肚明,当炮弹来的时候,根本无人能逃脱。
根据他们获取的消息,密鲁菲奥雷的人正在接近,这一片区域长期无人接管,再加上地形实在刁钻,他们很快就在这里布下埋伏,一切只等对方上当。
纲吉是个狙击手。他进入特种部队纯粹是意外,但既已进入,也不知是他强烈的爱国之心驱使还是什么,他完美地到导致了密鲁菲奥雷的几个军官重伤,少校表扬他虽然年轻,但比其他人稳重的多,没有出现误伤甚至射偏的情况,若是能让敌方损失重要战斗力会更加完美。
纲吉对此只能苦笑,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做到。
挡风镜里出现了一大堆密集的正在靠近的红点,纲吉手脚发软,头顶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他不止一次想过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在这个战场上交代掉,不是没有自暴自弃过,但每次陷入惨境的两个好朋友,确切地说,现在变成了出生入死的战友——狱寺隼人和山本武拼了命地救起。从此便断了逃避的念头。
纲吉今次的任务便是装备破坏。观测员向他发来信号,示意了一下当前状况,纲吉已经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动作将近五个小时,一动不动。他一个小时前刚刚进过水,只是用吸管吸了几口罢了。
又等了将近十分钟,纲吉左眼凑到目镜上,将目标锁定在远方的一个小绿点身上。纲吉深吸一口气,他等来了目标。手不能抖,子弹一定射偏,自己的位置就会被暴露,也会变成自己最后的一发子弹。
纲吉耐心地等待目标物的接近,为首的是三辆轮式装甲车,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他得到的情报里可没有跟在后面的几辆军用汽车。
他们在纲吉所隐蔽的森林边缘停了下来,军人行动很快,马上就搭起了帐篷,看起来也不太着急进入这个让飞机都束手无策的被喻为“魔鬼之森”的地带。但纲吉必须行动更快,他在敌方高层还没下车的时候就扣下扳机,装了消声器后,发射的声音减小了一半,子弹精准地射穿了装甲车的探测镜。
纲吉顺速拉下身上青黄相接的布条,蹭蹭地爬上树,来了第二发子弹。这两发破坏了两辆装甲车的探测功能,也彻底把敌方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中间的空地上。
纲吉屏气凝神,又开始了一动都不动的状态。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酸涩,却又难以言表。
一个年轻的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的男人走出来皱着眉头看了一下周围,他被士兵保护起来,包围在中间。纲吉在树上看见了他的肩章,上校。
纲吉对敌人又何尝不痛恨,一方面,敌人导致他的战友离开令他恨不能将对方千刀万剐,另一方面,对方也是条人命,纲吉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过于矫情,但狠手又下不去。
枪口下移,他瞄准了下方暴露在外的上校的小腿,虽然众人将他团团围住,但纲吉还是能找到空隙。轻轻扣动,目镜中的上校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纲吉刚准备离开,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他没穿迷彩服,只有一身刺眼的白色军服,在一片荒野中,显得特别醒目。纲吉暗暗吃惊,男人身上那个白色的肩章上的图案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少将。
纲吉还是第一次接触到敌方这么高层的人员,况且……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目镜中,男人俊朗的面容还是昭显了他的年轻的年龄。年纪轻轻就当了少将真的是太少见了。纲吉细细一看,才发现少将脸上有串紫色的花纹,平添了几分妖娆。少将只是看了眼被抬走的上校,忽然,他抬头,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透过目镜望到了纲吉的眼睛里。
纲吉吓得差点从树上掉下去。少将只是眯了眯眼,煞有兴味地盯着纲吉的方向,勾起唇角,那邪性得过了头的笑容便缓缓绽开。
纲吉被他的笑容震到,只觉汗如雨下,从来没有体验过这般的压迫。
但是对方只是一瞬便错开了视线,他招了招手,似乎在做什么动作,很快,那些士兵们便排成一队将上校送回车上。少将微微侧头,纲吉只能看见他唇角似有似无的弧度,他走后,地上只留下了一朵盛开的白瓣黄蕊的白兰花。
纲吉回到基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全身都象散了架的骨头,怎么都聚不到一起去。他已经连续二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期间只吃了两口狙击手专用的压缩饼干,虽然可以让他免受十多个小时的饥饿之苦,但味同嚼蜡,咽下去,又如同被肥皂洗了一遍喉咙和口腔。
迅速洗洗刷刷,躺在帐篷里,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手指伸入口袋,指尖触碰到一片松软的东西,纲吉楞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掏出来。早已熟悉黑暗的眼睛已经看清楚了手中的轮廓,一朵早就枯萎的白兰花。
纲吉捡的时候花瓣还很水嫩饱满,也不知道少将是怎么保存的。
一想到他的笑容,纲吉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翻了个身,正好对上挨着他的狱寺的眼睛。纲吉像做了坏事被逮个现成,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办,狱寺的眼睛已经顺着他的胳膊看到了他手中的东西。
狱寺为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低不可闻地问道:“这是?”
纲吉咽了下口水:“白兰花。”想了想又补充道:“在魔鬼之森前面,密鲁菲奥雷的少将掉在地上的。”
在纲吉的意识里,这就是一朵普通的花,自己会捡起来还要留到现在,纯粹是因为一种对于植物的执念。他们所在的什米克地区大部分都是荒漠,唯一的一个森林还凶险万分。而这么一多白色的花朵,在纲吉看来确实是对于正常生活的念想。
但狱寺的反应显然没纲吉想象中那般平淡。他几乎是迅速坐起来,一把夺过纲吉手中的白兰花,军人本就浅眠,帐篷里的有个人不爽地嚷嚷了一句:“给老子安静点!”
纲吉见狱寺要发作,匆忙拉着狱寺跑出帐篷。昼夜温差极大,外面的风让他昏昏欲睡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天幕中是耀眼的繁星,然而纲吉早已习惯这个不发达地区的天空景象,反倒是狱寺的眼睛在这个亮光流溢的夜里熠熠发光。
纲吉怔怔地看了下狱寺,也不知道战争结束后,会有多少女孩要争着做他女朋友。
狱寺在夜空下看了下枯萎的花朵,神色认真,纲吉看着也不禁担心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狱寺摇摇头,却没把花还给纲吉,纲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也不好意思接着要,毕竟对一朵枯萎的花有执念,就好像变态一样。狱寺看了眼纲吉,恭恭敬敬地说:“十代目,为了以防万一,这朵花还是不能留下来。”
纲吉差点吐血,这就是个普通的花啊。只要一涉及到自己,狱寺总是担心过度,甚至行为夸张,比如现在,他已经迅速把花埋进土里,然后用黑色的军靴狠狠地踩实了才罢休。
纲吉开始怀疑他和白兰花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此:“你知道些什么吗?这个花是一个少将掉下来的。”
狱寺手指伸进上衣兜里,摸到的确实空空荡荡的,他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从纲吉前段时间叫他戒烟,他就把私藏的烟全都扔了出去。银发青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十代目遇上的应该是白兰杰索。”
纲吉低声重复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狱寺接着说:“杰索家族是密鲁菲奥雷盟国的一个著名的政治世家,您可能知道‘老杰索’这个人,他就是白兰的爷爷。白兰这个人人……”狱寺犹豫了一下,平时对着外人冷冰冰的眼神看纲吉时充满了担忧,“他十多岁便成了密鲁菲奥雷盟国的军官,之后,我了解的也不多,不过据说他手腕极其强硬诡谲,私生活也不是太……”
纲吉听后大吃一惊,随即内心升起一股不真实感。
老杰索即使是在彭格列盟国也是一个传奇的名字。六七十年前由于世界形势的变化,几个大国形成了不同的共同体,以追求更加有力的对抗,也因此,如何控制盟国之间的关系和协调盟国内部的矛盾变成了一个最棘手的问题。
平白来讲,杰索家族本就是世界最著名的几个政治家族之一,老杰索更是一个里程碑似的人物。他就是在那个当口一举进入了世界人民的视野,那时候密鲁菲奥雷盟国还不算太强,和独霸的彭格列家族远远不能抗衡,但就是凭借老杰索的一些手段,密鲁菲奥雷盟国的经济和军事迅速发展起来,在短短的几十年时间,在经济方面几乎要赶上彭格列。
而两个盟国近些年又由于一些纷争开始了时断时续的战争,虽说战争区域越来越小,但矛盾却是越积越深。如果说纲吉之前对密鲁菲奥雷的印象只是一个不断追赶彭格列的盟国的话,经过他在部队和敌方的一些战场上的接触,也意识到敌方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强。
如果那个少将真的是白兰的话……纲吉几乎可以想象自己之后的命运了,他当时明明就知道自己躲在哪个地方却故意没说。越想越是恐惧,纲吉努力使自己专心听狱寺说话。
“如果您遇到的真的是他的话,下次一定要避开他!”狱寺声音很急促,几乎已经不能压低了声音说话,“如果避不开,就叫上我!该死的!”
纲吉扑哧一声笑出来:“没事的,狱寺君,没那么严重。不过没想到啊,要是我当时能打伤他,说不定就能创造历史了呢。”
只是个玩笑,他自己知道,如果自己有开枪的意图,那么自己还能不能在这个地方还很难说。狱寺眼睛亮亮的,极其自豪地大声宣布:“您现在已经是一个伟大的人物了!”
天色还很黑,纲吉在繁星下差点一口血吐出来,狱寺总是对他充满自信,也不知道他的盲目崇拜是从什么开始的。
纲吉冲他微笑了一下,对方在夜色下,连表情都显得很柔和:“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最让人捶胸顿足的是,纲吉躺下来后,刚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就听见了起床的声音,他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帐篷里灯光昏暗,几个人都在匆忙地收拾着。
纲吉因为疲倦头部一阵眩晕,狱寺手指搭上他的肩头,皱着眉:“十代目,感觉怎么样?”
纲吉摇摇头,强忍住疲倦带来的恶心感,迅速穿好衣服:“怎么了?”
狱寺还没开口,旁边的山本就已经凑了过来,他已经背好了枪整装待发:“是从上校那里传来的警报。”
“上校?”纲吉心脏抽了抽,那个魔鬼上校……
纲吉抓起自己的M14就跟着狱寺山本两人跑出帐篷。纲吉适才在帐篷里,里面灯光昏暗,给他一种天还很早的错觉,但事实上,风几乎冷的刺骨,纲吉的头发向后吹,贴的脸痒痒的。过浓的乌云遮得天空密不透风,但现在只是丝丝小雨。纲吉隐隐感觉不妙,几人颠着枪顺着坑坑洼洼的路面跑去。
这地带土质疏松,在晴天时,走一两步就能弄得全身都是泥土,下了雨更是一脚一个印。开始时仅能将见几个比他们先走的人的脚印,越往后脚印越是凌乱,急匆匆的脚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纲吉心里极其不安,心脏几乎要跳出身体,但面上还要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现在已经和黑夜的温度一样了,纲吉就像是在夜里踽踽独行,尽管他能看见前面两个战友的背影。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大暴雨将至。
他们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前面的空地上站定,却发现前面站了两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纲吉刚刚挺直的腿又差点软下去。
是Reborn!
每次想到这个名字,纲吉就要喷出一口老血。Reborn是他刚入特种部队时的教官,手段毫不留情面,炸弹简直就是随便放,在各种你想不到的时间想不到的地点爆炸。纲吉想想那九死一生的生活,每次都不得不暗自庆幸自己活了下来。
Reborn长着一张很容易迷惑人的脸,像所有成功的教官一样,他严厉但气质绝佳,同时,这男人骨子里的一些很恶质的东西已经无法改变了。
纲吉在下面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他的出现和可乐尼罗上校有什么关系……他听见狱寺在他旁边小声地嘟哝了一句,狱寺一向对Reborn十分尊敬,刚才那句恐怕也是出于极端的好奇和困惑。
寒风穿透了军服,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后来又来了几个稀稀落落的人才算到齐。Reborn压下军帽,遮住细长的眼睛,嘴角轻轻向外一撇:“这就是所谓的彭格列特种部队的实力吗,”他忽然抬头,冷冷地望向全场,“若是敌军来袭,你们死几次都不够。”
他声音不大,却让人不寒而栗。
纲吉心里着急,莫非紧急集合就是为了看他们的反应能力和集合速度?他此刻极度缺少睡眠,站了不大会儿,差点睡过去,闭上眼睛,大脑一片混乱,渐渐地也忘了自己身在何方,他头刚一低下去,就被狱寺强行拉了下衣角,纲吉如梦方醒,心虚地往前面望,Reborn像是没看见他,但Reborn旁边的一个男人正冷冷地看着他的方向。
纲吉心里咯噔一声,完蛋了,这男人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角色。站得笔直的黑发男人简直就把冷漠写在了脸上,一副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态度,这类人往往以强者为尊。纲吉狠狠地咬牙,擦,都有这样的气场了还长那么帅干什么!
但经过男人的目光的洗礼,他精神了不少。军人一向雷厉风行,过了一分钟,所有人都散去,只有部分狙击手留了下来。
说是部分,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五个人,纲吉和他的两个出生入死的战友赫然在列。纲吉心脏开始狂跳,他是一个废柴,什么都做不好,但是如今却被莫名其妙地推到了风头浪尖,任他有再好的定力,也如同坐着脱轨的云霄飞车大起大落。
他们一同进了临时指挥中心,里面温和多了,衣服已经被雨淋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很是难受。纲吉咬牙坚持,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不让自己显得痛苦。几人站着,Reborn显然也不打算多说,黑发男人已经冷冷地靠在了边上的墙上闭目养神,也不说话,纲吉注意到男人的军靴下面已经积聚了一小滩泥水,看来他之前也外面带了不少时间。
男人忽然睁开眼睛,眯起双眼看了下纲吉,纲吉猛地哆嗦,收回视线。Reborn简短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原来密鲁菲奥雷有人闯入了基地,并且打伤了上校。
纲吉愣了一下,那个同样严厉的可乐尼洛竟然被打伤了,他迅速低下头,没敢使担忧的神情过分外露。
“蠢纲,给我收起你的一脸蠢相。”Reborn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纲吉内心哀嚎了一声,果然……没想到Reborn还记得他,他诚惶诚恐地望过去,Reborn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次叫上你,是对你能力的信任,毕竟再锋利的刀刃,在战场上没有得到充分利用都是一种浪费。”
“可是……”纲吉心里慌张,张口辩驳,却被Reborn的“闭嘴你能做到”给堵了回来。
纲吉的枪法就是Reborn训练出来的,Reborn很清楚地知道纲吉最应该克服的是哪个弱点。纲吉不止一次吐槽这个魔鬼教官其实会读心术,经常把人家的想法给当成课本一样给念出来,令人防不胜防。
狱寺伸手,轻轻地拍了下纲吉的肩膀:“十代目,我相信你能行的。”
“哈哈,阿纲的能力我的都清楚,Reborn先生,您对他大可放心。”山本笑嘻嘻地说,纲吉心中一暖,似乎都有了直视Reborn的勇气,对啊,他还有两个不离不弃的好友。
Reborn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我相信蠢纲的能力,不相信的是他自己。”他几乎是意味深长,纲吉被盯得发慌,狼狈地错开视线。
在旁边倚着墙闭目养神的男人忽然站直身体,什么话都没说,两只手揣上枪径直走了出去。纲吉一脸敬畏地看着他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
“很帅吧。”也不知道是谁说的,纲吉下意识地点点头。“真想也像他一样啊,说不定那女人还能对自己青睐有加,这时候的阿纲这样想着……”
纲吉这才反应过来:“Reborn,别把我的想法说出来啊!”狱寺和山本注视他的目光几乎可以说是怪异了。他和Reborn相处还算愉快的训练时光在脑子里纷至沓来,细想一下,似乎除了过于艰辛的训练,剩下的似乎就是吐槽了。
Reborn向上翘了翘唇角,显然对纲吉这句中气十足的反驳很是满意。简短地交代了一两句后,五个狙击手就往各自的方向走去。
纲吉负责的是基地的一个边界线,不长,却因为部队的活动等问题有着不小的人口流动量,很容易出现缺口。况且敌人从基地逃出去的时候必须要经过某个边界线。
纲吉趴在湿漉漉的屋顶,天空阴沉,他已经看不清目镜里到底有什么了。肚皮处一片瘙痒,纲吉目前的状态已经接近不安,直到雨滴越来越大,一瞬间的事,大雨倾泄而下,纲吉透过湿漉漉的眼睫毛上的水珠,只看到一个色散后的世界,耳边只有滂沱的大雨。
纲吉被浇了个透顶,他忽然想到这样的鬼天气,自己在家的时候,他会和奈奈坐在客厅里,亦或是端着奈奈送上来的茶打着游戏,或者缩在被窝里睡觉。纲吉义务入伍的时间需要三年,他计算着,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他还剩下三百来天的时间,只要他能坚持,他能活到还乡那日。
纲吉眼睛贴上目镜,镜片上,雨水如瀑布般留下,世界一片斑驳。纲吉耐心地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天气放晴,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迅速擦干净镜片,一动不动地趴在屋顶盯着下面的空白区域。
对他来说,等十多个小时无功而返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然而今天似乎一切都很顺利。刚晴了没两分钟,两个人影就出现在纲吉的视野。纲吉惊出一身冷汗,其中一人白衣银发,不知该说是张扬还是不食人间烟火,赫然便是纲吉那天遇到的少将白兰杰索。
纲吉感到手指都握不稳枪把了。白兰行动敏捷,他旁边的是一个河童头男人,有意无意地护着白兰。纲吉也没多想,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他瞄准了白兰的脚踝,发射,一气呵成。唯一不顺利的就是,白兰忽然转身,弯腰,一把拉过身后的河童头,纲吉看的出他一点情面都没留,直接把男人推到前面,因为一些位置的变化,子弹正中男人腰部。
纲吉手脚发软,眼前只有男人腰间流下的一片血红。纲吉头脑一片混乱,他们明明应该是一边的,但白兰狠心把同伴拉出来给自己当盾牌的行为真的是……
河童头一头载倒在地上,纲吉因为过分紧张而动弹不得,目镜中的白兰笔直地站着,微微抬头,眼角下淡紫色的花纹勾勒得极为妖艳。纲吉被他含着戏谑的眼睛一看就乱了,他又发现了!他明明知道自己在这,还给了一个明显的机会开枪。
纲吉瞬间冷汗淋淋,白兰眯起眼睛,勾起唇角,纲吉一片晕眩,白兰几乎是一瞬间就从边界处跑到了纲吉藏身的房屋下方,紧接着,一个银色的钩子顺着屋檐,蓦地扣住了纲吉的手腕,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被拖了下去。
房屋并不高,仅有一层,更何况他在短暂的失重后,白兰还好心地扶了他一下,纲吉狼狈地捡起M14,枪口对准了白兰。白兰把玩着手中连接着银色钩子的细线,仔细地审视着纲吉,纲吉细看才发现白兰这人长相确实风流,可惜了骨子里的那股狠戾注定让人无法接近。
白兰眯眼,紫色的瞳眸映出纲吉惊慌失措的脸,他轻轻一笑:“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纲吉吐血,巧什么,这次分明就是故意的。纲吉几乎找不到着力点,他似乎看到自己的死期,恐惧和绝望已经快速吞噬了他的神志,从鬓角留下的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
白兰见他不说话,只是用枪抵着自己的胸膛,轻笑出声,他翻手,在指缝间赫然出现一颗白色的棉花糖,纲吉错愕地看着白兰从容又优雅地把棉花糖吃下去:“你就不怕我开枪?”
白兰修长的手指刚刚离开嘴唇,他斜眼看了下纲吉,轻轻地吐出一句“你敢吗”。
纲吉愤怒地提高了声音:“我为什么不敢?”
白兰伸手把M14的枪口从胸膛提到额头,唇角依旧上扬,眼睛确实冷光乍现:“给你三秒钟的时间,不开枪的话,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纲吉心脏跳得如同擂鼓,这是个两难的选择。对方是敌人,他同样下不去手,他可以在三秒内把白兰打晕什么的,刚想到这个解决方案,他就迅速压下枪口,白兰在同一时间眯起双眼,唇角玩世不恭的笑容蓦然消失,纲吉心里大惊,紧接着,在白兰向后翻身的一瞬间,一只手扣住了纲吉的,强行扭转枪支方向,一股强大的力量迫使纲吉扣动扳机,白兰刚刚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一个弹痕,周围泥浆四射。纲吉吓得手指一送,枪就掉在了地上。
纲吉心脏几乎要停滞,白兰正站在不远处,他雪白的衣袖溅了些泥浆却丝毫不显狼狈。纲吉僵硬地回头,那个黑发男人已经松了手,眼睛微微一斜,那眼神冰冷刺骨:“草食动物,离远点。”
纲吉忙不迭地往后退去,白兰依旧是笑着看着他,但纲吉心中的寒意毫不逊于被黑发男人瞪一眼。
他退到了墙角,黑发男人微弯腰捡起纲吉的枪,连头也不回,直接甩给了纲吉,纲吉手忙脚乱地接住,白兰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纲吉,才对黑发男人道:“这么粗鲁可是会吓坏他的哦,云雀恭弥君。”
云雀抖了抖袖子,从里面滑下来两把手枪,云雀在手中转了转,看起来心情不佳,声音冷酷至极:“在那之前,你应该明白擅闯我的领域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