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忆里戒掉你》牧安笛

6、你躲什么躲

　　苏恬扬起下巴看着他。“如果我不回来，你把这件衣服卖了至少能挣回十倍的钱。”她平生相信这点儿小事钱都能解决。

　　就在她认为事情已经解决的时候，她的POSE好像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敏锐的她转身，却出奇的惊呆了。
　　殷以城拿着随身携带的单反朝她招了招手。她似乎愣在了原地。
　　殷以城见她没什么反应，立刻从马路这头也不看车就跑了过来。苏恬狠狠地替他捏了一把汗，她总觉得就在每次车向他跑来的时候，他都巧妙的躲过。
　　这个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他就算是真正走到了她面前，她还是觉得如同梦一般。
　　司机大叔不耐烦地把车门关上。“你这姑娘，我说你是付不付钱啊？！”苏恬没想那么多，立刻转身没好气地给了两句。
　　“衣服都给你让你去卖了，哪那么多废话！”
　　殷以城的眼底忽然莹莹亮一抹奇异的光彩，他拉住苏恬往后退了几步。
　　“我发现我走了这么些年，你一点儿也没变。出门你不带钱结果拿衣服让人家去卖。苏大律师，真有你的。”殷以城故意凑到她的身前，替她挡着阳光。
　　此时的他已经高出苏恬半头。
　　苏恬一直觉得这样有压迫感的姿势不应该出现在他们的中间，于是她立刻避嫌躲开了他的视线枷锁。
　　“一大早就打什么电话，害得我被别人笑话就赶出来接你。”她又转头“恶狠狠”的对司机大叔说。“大叔，麻烦你把车开到C城律师事务所。放心，我这次随身带了一个‘钱包’。”
　　司机大叔看着两个人的神情已然明白了几分似的，笑意都挤上眉梢。“姑娘你要说你接你男朋友的话早说啊，叔叔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殷以城的笑容更加亦然，苏恬抬头恨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服气地上了车。“她不是我男朋友”这话，看来她还是说不出来。
　　“你这次回来要干嘛？”苏恬垂下眼帘，把玩着衣服的下摆。
　　“分公司迁到C城了，妈妈找不出合适的人选来当分公司的总经理。别人呢，她也不信任，只好交给她儿子了。回到C城，这个让我怀念的故土，自然应该也是妈妈的想法吧。当然，巴黎那边业务还很忙，所以她没有跟我一起回来。”
　　“在巴黎不是很快活么？上次在文娱杂志上看到你的专访，我还庆幸你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了呢。”
　　他瘪瘪嘴装作受伤的样子，手臂不客气地往她肩膀上一搭。“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回来么？”
　　“你回来，又要是我帮你跑前跑后。”“不用。你随时给我准备着下油锅就好了。”
　　“这话怎么说？”
　　“苏大律师应该不是每天工作之后都下馆子吧？很久没有吃到中国菜了。当然是请你帮我做一顿‘中国餐’。”他的笑意渐浓，似乎可以迷了她的眼。

　　“我这儿什么都没有。只有方便面。你凑合吃吧。”苏恬苦相地拿出一袋方便面，然后甩在她面前。天知道这人又要给他出什么难题，要知道她从来都不自己做饭。
　　他一脸的不敢置信，随手拿起方便面又仔细研读了后面的配料表。
　　“你天天都在吃这么没有营养的东西？”“我哪有空自己做饭，一天到晚都泡在办公室。”她拍了拍手上的碎渣，撇头不去看他。
　　“你以为谁都像你吃着厨子做的美味然后还满不在意的觉得没法吃？”
　　殷以城不敢相信地环顾着苏恬的公寓，偌大的房子里，似乎只留下了两个人的影子。书房里除了书柜里是放着大本大本的法律文件就是古典文学。周遭的桌子上乱成了一团，笔记本的旁边还放置着不知道多少天前吃完剩下的方便面桶。他脚下碎纸成堆，俨然是很久都没有打扫的。
　　“你很喜欢住在垃圾堆里？”
　　“不。现在还没有出现一个男人肯让我浪费时间为他收拾。”
　　她翘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我的工作室很不错吧。这才是女强人的‘工作室’。”他不屑地环顾了整个房子。“确实挺不错的，这显得你多懒啊。住在这个房子里，估计没几天你就能变成老母猪了。”
　　她似乎对他的嘲讽并不在意，半眯半寐地抬眼看他。“母猪就母猪吧。也是个没人要的母猪。”

　　殷以城不再挑剔，三下五除二的把方便面吃完，狼吞虎咽的样子甚是把苏恬吓了一跳。“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他满意地凑近苏恬。“我很想念这味道。在法国没有，只有中国有。”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恬一眼，苏恬这才发现两个人的鼻尖不过三厘米的距离。她似乎也不介意地垂下眼来。
　　“可惜这味道都是我烦了的腻了的，你要是喜欢全部都送给你。”
　　两个人似乎都很喜欢打哑谜。但是谜底两个人却也心领神会。“这些年你对我的不咸不淡也没有变。怪不得没有男人要你。”
　　她这才体会到他话语里的挑衅。“我就算成老姑娘也是我愿意的。但至少现在还没有让我动心的男人出现。”
　　他这才苦意已然的自嘲的抬起嘴角。
　　好像他和她之间已经错过了很多。不止五年，好像自从相遇的那一刻本身就是分道扬镳的。他曾经亲昵地叫过她“恬恬”。她却从来没有回答过他。
　　她给过他背影，任凭他怎样追怎样赶也赶不上。
　　他无味地放下筷子。“这些年我在巴黎遇到了各色各样的女人。每一个人妄想走进我的生活的时候，我总是不留情面的让她们滚出去。”他抬眼认真的看着她。“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苏恬似乎不想和他讨论这些问题一样，眼看就要回到屋里。
　　他抓住她的手腕。她却难像小鱼儿一样顺利逃脱。
　　苏恬愣住地回头看着他抓着她的手腕。“我也是。没人走进我的生活。像我这样放浪形骸的女人，骨子里面就不可能只献给一个男人。”她挑逗地捏捏他的鼻尖。
　　而后她怅惘地看着被她挂在中堂那副全家福。“你看。那时候我还那么小就能说出以后要做一个女强人包一群小白脸这种话，更何况现在。”她拉开椅子坐在他旁边。
　　午后的阳光渐渐扑在两个人的脸上。
　　从暗变明又变得暗淡。

　　“表姑的身体好好吧。那次看她出席的时候还挺年轻的。”苏恬吸吸鼻子，看着电视里的悲欢离合笑意渐染。“她的身体不太好，所以我要尽快帮她打理好公司。尽快接了她的班……”

　　仿佛是几抹阴云倏的飘到这片天空，然后又倏的散开。
　　从背影里看起来分道扬镳的两个人重新走在一条路上，然后又逐渐重合。

　　“这两天你先凑合住在我这里。”他的笑意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公司就在你们事务所的对面。”他看似无厘头的一句话却是给她出了巨大的难题。
　　“那我帮你找到最近的房子。”她很是头疼，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提出常住在这里的要求。
　　“很好。”他没有拒绝。“不过我的行李还没有托运来，咱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么？陪我到商场转一转吧。”
　　苏恬这才觉得额有些不对劲，煞有介事地慌了神。“你的行李箱都没有。那就说明你……”殷以城拉住苏恬。“好了别废话，先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