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松岭（大秦帝国一）》穆穆鸟

74、七十二 五国会盟

　　虎牢关。
　　天下瞩目的合纵会盟如期召开。
　　齐楚魏韩燕五国国君齐聚，器宇轩昂，仪仗宏伟，声势浩大。
　　张仪主持了五王初会，公推楚王为纵约长，会盟大典便有声有色的铺排开来。第一日，举行了极为隆重的祭天大典。次日便是盟约大典。齐王宣读了《六国合纵盟约》。这个盟约简洁凝练，只有六条：
　　五国君主，会盟虎牢，同心盟誓，约法六章：
　　其一，五国互为盟邦，泯灭恩怨，共视虎狼秦国为惟一公敌。
　　其二，秦攻一国，即五国受攻，同心反击。
　　其三，五国各出大军，组得合纵盟军，纵约长得赐封大将。
　　其四，自盟约伊始，五国与秦断绝邦交，杜绝商旅，同心锁秦。
　　其五，五国各派特使周旋合纵事宜，但有所请，无得拒绝。
　　其六，五国共视张仪为本国丞相，赐相印，授权力，总揽合纵大局。
　　趁热打铁，五国君主在行辕大帐立即歃血盟誓，在羊皮盟约上庄严的盖上了五国君主的鲜红大印，国各一份，盟约便正式告成。第三日为最后盟会，在楚王主持下五国议定了各自当出的盟军兵马：楚国十五万，齐国十五万，魏国八万，燕国五万，韩国五万，共计四十八万大军。
　　兵马议定后，举行了盛大的五王大宴，席间最为隆重的仪式，便是五国君主一一向张仪授本国相印。那时侯，各国丞相的权力不尽相同，名称也各有差异，但却都是总揽国政的开府丞相。张仪兼各国相职，自然不会是实实在在的开府理事丞相，而是一种总揽邦交大事的“外相”。战国为大争之世，邦交斡旋常常胜过雄兵十万，干系邦国安危，所以丞相权力的一大半便是外事。如今五国将外事大权一体交于张仪，当真是旷古未有的同心壮举！虽然齐楚魏已授予张仪丞相之印，但为应和盛会，也表达对张仪的信任，此回三国与燕韩一并再行大典，共同向张仪授印。
　　当五颗金印光灿灿的用铜匣、玉匣各自捧出，又一颗一颗佩上张仪腰间玉带时，张仪心潮澎湃：我终于站在了天下之巅！天下趋一还是列国均势，拭目以待吧！

　　秦国，咸阳宫议政殿。
　　景监、车英、樗里疾、司马错都在。
　　嬴渠梁神情严肃地道：“五国已会盟，兵力四十八万！来势汹汹啊。人家已经摆开架势，我们也要整装迎战。”
　　他转头问景监：“各级官署情况如何？”
　　景监道：“禀君上，各级官署运转良好，百姓安定，无流言散布，各国商旅尚无异动，已派人严加监视。”
　　“嗯。”嬴渠梁又问樗里疾：“咸阳防卫如何？”
　　樗里疾道：“巡防人员加强了一倍，从前日起夜间闭城，目前咸阳城内人心安定，无异常。”
　　“好，”嬴渠梁再问车英：“粮草筹备如何？”
　　车英道：“都已妥当，足够二十万大军一年所需。各郡都还有足够仓储余粮，随时供调遣。待今年秋收后，预计国库粮食还可再供大军一年。”
　　嬴渠梁满意地点点头。秦国雄厚的国力为他们在胜利的天平上增添了重重的砝码。
　　嬴渠梁又转向司马错：“秦军情况如何？”
　　司马错响亮地答道：“回君上，秦军二十万兵马都已整装待发，将士们士气极高，只待君上一声令下！”
　　“好！下面来说说通盘部署。驷儿，你先说吧。”
　　“诺。公父，诸位，此战，五国有四十八万之众，而我军只有二十四万，兵力悬殊，此乃我方劣势。然五国亦有弱点：五国旧怨纠葛，虽目前暂时放下龃龉，但要做到戮力同心，难于登天。而我大秦上下一心，士气高昂，此乃秦国最大优势。嬴驷以为，我们当扬长避短，依地形，集中兵力在函谷关外迎敌。若有机会，予以重击，若无机会，则消耗敌军。五国久攻不下，加之本就互有嫌隙，必定内讧，我们再乘机而出，重创敌军，合纵便土崩瓦解！”
　　嬴渠梁看向众人：“诸位有何看法？”
　　众人道：“臣等并无异议。”
　　“好，司马错，你来讲讲战法吧。”
　　“诺。”司马错走到沙盘前，指着一处平地道：“五国军队驻扎地已定，就在虎牢关外的河内平原。此处交通便利、水源充沛，背后就是此战五国的粮草大本营——敖仓。”
　　赢驷感叹：“五国选址极佳。”
　　司马错又道：“我军拟部署如下：西部大散关与陈仓要塞留守一万，东南武关留守一万，这两万皆是步兵；蓝田大营驻扎四万，全部是精锐铁骑；其余十八万大军分为三支：第一支主力大军十万，步骑混编，全部开出函谷关扎营；第二支步骑混编四万，秘密开进崤山东南部河谷扎营；第三支四万，全部精锐铁骑，秘密开进函谷关外大河南岸的山谷中扎营。如此三部相互呼应，步骑配合，当能应对得力。”
　　嬴渠梁看看众人：“诸位以为如何？”
　　车英道：“司马将军的部署没有考虑义渠可能作乱的应对。万一义渠在大战关头背后偷袭，后果不堪设想！故，臣以为，应当派两万铁骑驻扎陇西，防住义渠！”
　　嬴渠梁点点头：“车英是陇西人，对义渠知根知底啊。这个隐患是不得不防。”
　　司马错道：“只是如何抽调？主力大军本就是步骑混编，抽调两万铁骑将大大削弱战力；蓝天大营位置重要，抽调两万，就削弱了一半战力啊。”
　　嬴渠梁略做思索，道：“这样，蓝田大营抽调一万，驻守陇西。非常时刻，必须以一当十！”
　　众人道：“君上明断！”

　　散朝后，司马错追上车英，郑重道：“方才在朝上，多谢国尉指正。”
　　车英笑道：“都是为国效力，说这些作甚。你不要有顾虑，安心在前方带兵打仗，我定保你粮草无忧！”
　　司马错哽咽：“国尉，属下……”
　　车英一直是他的上司，当年他跟随车英在陈仓关训练新军，而后又在河西之战中创下辉煌战绩。车英一直都是他仰慕的长辈。然而，近年来，君上开始提拔新人，本是函谷关副将的他，竟被提为秦军的实际统帅，所有对外大战都是由他指挥，而贵为国尉的车英，却成了实际上的军需后勤官！
　　车英没有一句怨言，可越是如此，司马错心中就越是不安。
　　车英看出他的纠结，拍拍他道：“我们都是秦国之臣，只要秦国需要、君上需要，即使让我拿出性命我也不会眨一下眼，何况区区军权！”
　　司马错深深感动：“司马错，受教！”

　　议政殿。
　　子岭将整理好的笔录交给嬴渠梁过目。
　　嬴渠梁略略看过，微微点头。
　　嬴驷状做无意道：“公父，子岭熟悉我等语气词句，更易把握我们本意，不如以后小朝会就让子岭来笔录吧。”
　　嬴渠梁闭眼不语，许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赢驷和子岭都大喜。这代表嬴渠梁态度终于开始松动了。事情在朝有利的方向发展，不过现在还不能急，要一步一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