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郎》江罹

2、第二章

　　才下午五点多一点，可是外面的天色却已渐黑，天空灰蒙蒙的，豆大的雨滴淅淅沥沥地砸向地面。

　　我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思看书复习，于是端了把椅子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思绪渐渐飞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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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滂沱，夜空黑似浓浓的墨汁，碎石小路连绵蜿蜒。

　　小女孩一手撑着把大伞一手握着把手电筒照亮前面的小路快步行进，她把伞大部分都遮在旁边的少年身上，自己的半边衣服却都被淋湿，“小哥哥，你冷不冷？”。

　　少年沉默的跟着女孩走，面无表情，双眸中有着不合年龄的清淡，闻言只摇了摇头。女孩又轻声问：“那你饿不饿？再坚持会儿哦，我们马上就快到了”

　　忽然

　　一道闪电撕裂夜空从天际如流星般划过。

　　“轰隆——”

　　一阵闷雷也随之炸响。

　　少年看向身边的小女孩，女孩虽然连脚步也没顿一下，但清澈的眼睛里还是露出些许惧怕。就着划过的闪电光亮看见眼前的小姑娘为了他不淋到雨，自己的半边身子已经湿透，心中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禁沉声脱口而出“把伞往自己身上挪点”

　　“啊？哦！小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我身子好着呢！倒是你，我爸爸说你们城里人身子娇贵，如果不好好照顾就会害病的”女孩侧过脸一脸关心的看了一眼少年。

　　少年不说话，抿起唇，抬手一把覆上伞柄上冻的通红的小手，把伞往那边推了推，一瞬间他的半边身子已被淋湿。

　　小女孩感到手上传来的温暖，忙转头看向少年，一愣，随后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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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望着窗外，同样是大雨滂沱，一如那天夜晚。

　　可是，哥哥，你在哪……

　　“夏林你说这吴小惠怎么还没回来啊？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和我们说声，就留了张小纸条说下午回来，这会儿都快七点了，今天这天黑的又早，我看我们还是出去找找吧？”霍晴晴突然放下手边的杂志，往窗外张望几下，表情担忧。

　　我回过神来，不禁一惊，抬头一看，天果然已经全黑了，黑压压一片压地低低的，让人看着就感觉心都悬着，心中也不禁开始担忧起来。

　　“好！我这就加件外套”

　　霍晴晴也正拿过一件衣服往身上套。

　　“诶？床上怎么这么大盒酸梅？吴小惠不是不吃这种口味大的东西么，这酸梅我吃都嫌牙酸，你说她买……”霍晴晴说到这突然就停了下来，猛的抬头看着我，我也愣愣的看着她，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半晌，我知道她现在意识到了什么，因为我们俩现在想的绝对是同一件事...

　　我和霍晴晴突然就明白了这几天吴小惠为什么总是往洗手间跑，但还是不敢相信：“她……肚子里竟然有孩子了……？”

　　霍晴晴突然跳起来：“完了，照她那个性，指不定干嘛去了，别做什么蠢事才好，要跟小说上写的似的，我估计她给做人流去了”她手忙脚乱开始穿鞋,“她现在应该没钱了才对，那她竟然出去了……哪来的钱啊，太大胆了，一个人就跑去了，要真是这样那这么瘦个个子不晕倒才怪！！”

　　我一愣，顿时脑袋‘嗡’地一炸，心里哇凉哇凉的，下意识喃喃道：“钱……是我……借给她的……”

　　“什么？！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

　　“不”我现在头都发昏了，感觉全身血管的流向都冲上了脑袋，“我也是刚才和你一起想到才知道的”

　　“那你”霍晴晴顿时像没有一点力气了一样趴到凳子上瞅着我，连套到一半的衣袖都不套了，“好吧，大概的情况我一想也知道了，夏林呀，你以后有点主见行不行？明知道她刚被齐朗背叛正情绪不稳定，而且她知道你没多余的什么钱，却找你借不找我借，一想就知道是怎么了吧总该疑惑疑惑吧，你不会又没想到又没疑惑吧？”

　　我低着头，小声道“想到过……”，霍晴晴一听，彻底没力气了，差点背过气从凳子上摔下去，拿手掩着脸“夏林，你你你……”

　　我看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抿着唇，小声提醒她“我们现在还是先去找小惠吧？”

　　“呀！被你气得都给忘了！哎呀等会儿啊，我先上个厕所，看吧！都是替你愁的，膀胱都愁坏了”

　　霍晴晴去卫生间了，我一个人在那站着，心思百转千回，只在心底默念：小惠不要有事才好，不要有事才好，不要有事才好……我再也不蠢了我再也不蠢了再也不蠢了……

　　“呯—呯——”是一阵凌乱的敲门声，我忙跳起来去开门，估计是吴小惠回来了，心中大舒了口气，激动的手都抖了。

　　看见门外的那条身影时，我吓的呆愣在那，她的头发全部是湿的，像水草一样纠缠着贴在脸上，脸色惨白惨白的，嘴唇发乌而且干裂的起皮了，被大雨一泡似水肿了起来。她左手紧捂着小腹，右手疲惫吃力的扶紧门框稳住痛的弓起的身子，神情痛苦虚弱的紧蹙着眉头，手上衣服上都染满了血，雨水混着鲜红的血珠一滴滴地滑落。

　　然后我看见她在看见门开的那一瞬，露出终于可以把悬着的心放下的眼神，随之软软滑倒。

　　我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扶住她，不受控制地惊叫“吴小惠你怎么了？！”

　　霍晴晴听见我的大叫，也忙冲了过来，扶住吴小惠大急道“怎么成这样了，快点扶进来！”

　　吴小惠刚才软倒之后的地面已经汇聚了一大滩水，我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但从房间里照射出来的光线太暗我也看不太清楚，而且我的脑袋现在已经全懵了，扶过吴小惠之后忙匆匆关上了门。

　　这是一个十分混乱的局面，我脑子里像炸开了一样嗡嗡直响，只看到霍晴晴把几乎不成人样的吴小惠扶向床上，吴小惠整个人都被雨淋得向刚从水里拖出来一般，裤子上也染满了暗红的鲜血，经雨水晕染后，竟显得诡异狰狞。

　　我睁大眼睛让自己保持最清醒的状态和霍晴晴一起忙碌，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房间，浓稠的让我感觉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抓住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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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我们三个睡在一张床上，我和霍晴晴一左一右躺在吴小惠两边，也许这是我们现在仅能带给她的唯一的安全感了吧，如是想着，心里不觉堵了一抹悲伤。

　　聊天聊到凌晨两点，直到吴小惠终于安然入梦，我和霍晴晴才沉默的帮她掖好被子，轻声回到自己的床上。

　　我总是记住了这一天，五月十三日的这一天，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失去了她人生中第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