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旧梦》今昔深林

63、第六十三章

　　苏流惜正觉得奇怪，她的身子已轻轻被放在床上，背后环绕着方泽桐的手臂。
　　他的身子压在她的身上，头却像做了噩梦的小孩一样，深深埋在苏流惜的肩窝里，彷徨无依地寻求一丝安慰。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这样对我，还要让我如何对你，还要让我如何伤心才算够？方泽桐心想，嘴边说出的却是：“你真的，不要后悔。”
　　一句简单的话，却字字都抖得厉害，到最后，连语调都变了，苏流惜听得心都碎了。
　　她悲从中来，再次抱着方泽桐，手却是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轻声说：“我不后悔，我的第一次，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我不会把它给任何人。”
　　小桐，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为你，没想过你的感受，让你伤心了，你一定很难过吧，都是我的错，我不会再找任何借口，只要能让你过得好，我做什么都愿意。
　　方泽桐抬起头，表情沉静地看着苏流惜，温柔地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手掌慢慢移到她的脖子后方，像一个大义凛然的壮士。
　　但在下一秒，他就猛地吻上苏流惜的唇，紧紧扣在后方的手，不让苏流惜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方泽桐以往的吻，或许温柔，或许深情，或许激烈，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带有这般明目张胆的情感色彩。
　　(我是河蟹分割线。。。)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苏流惜突然睁开眼，看了看窗外的黑夜，又看了看睡得一脸安然的方泽桐，慢慢坐起身来，静悄悄地穿衣服。
　　她正准备要走，又回过头，伸出手，摸了摸枕边人的脸。
　　见他毫无反应，她便小声地说：“小桐，我要走了，不用担心我，我，我真的……要跟你告别了，以后，你可以随便做你喜欢的事，找一个对你好的女孩子，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忘记和我所有不愉快的回忆吧，对不起。”
　　说完后，苏流惜深吸一口气，把所有想说又不能说的话吞回肚里，然后站起身，匆匆离开了。
　　苏流惜当然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管冈田多么卑鄙，苏流惜的所作所为，还是异常糟糕的背叛。
　　她不敢相信，如果回家被他逮个正着，下场会有多么凄惨。她甚至想，如果冈田此刻真的拿着铡刀在家里候着的话，干脆放弃这段婚姻，和方泽桐一起逃到天边算了。
　　可她转念一想，还是退缩了，方泽桐并没有错，与其两个人一起死，还不如她一个人死，反正已经牺牲到这个地步了，什么名誉尊严都无所谓了，还有什么事是她不能一个人面对的呢，但她就是死，也不能让方泽桐背上奸|夫的罪名。
　　苏流惜毅然走出门口后，床上原本静静躺着的人还是没动。
　　他好像睡得正熟，而关门声惊扰到了他，他转了个身后，用被子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头则深深埋进床里，任凭身边尚存的余温消失殆尽。
　　上次他在床上错过了何为念，现在又错过了苏流惜，他不想错过，可不得不错过，似乎这一切的命运，都无法由他掌握。

　　苏流惜摸着黑顺着原路走，一路上心里都在咚咚打鼓，就连垃圾被风吹倒的声音，听上去都杯弓蛇影。
　　回家后，发现客厅还是一片漆黑，她不敢确定冈田在不在家，如果此刻他正像个幽灵一样坐在客厅等着，她一定会被吓傻的，还不如勇敢面对，自己先摊牌。
　　她把心一横，准备打开客厅的灯时，突然感觉到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绊了一下，苏流惜吓得头皮发麻，心都揪成一团了，刚尖叫一声，身边又传来一声女性的尖叫，苏流惜又吓了一跳，也跟着叫起来。
　　不知两人叫了多久，苏流惜才冷静下来，她突然想到，这个屋子里还有一个女孩子，而且现在客厅里，应该只有她们两个人，如果冈田在家，是绝不可能到现在还保持默不作声的。
　　苏流惜大喘了几口气，才镇定下来，小声说：“惠子，是你吗？”
　　黑暗中，身旁的尖叫声一下子停住了，变成了急促的喘气声，但她马上就恢复冷静，轻声说：“夫人，你可终于回来了！我一直在门口等您，没想到坐在地上睡着了！”
　　苏流惜呼出一口气，打开灯，说：“他还没回来吧？”她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间是四点半。
　　“没有，如果大门开了的话，我肯定会醒的，不过话说，夫人不是说马上回来吗，我一直等到晚上，担心得不得了，又不知道怎么通知先生，一个人在家里走来走去，本想着扫扫地能静下心来，但也许是我太累了，居然睡着了。”
　　惠子惶然地解释着，一把笤帚正倒在她的脚边，可见她度过了一个多么吓人而空荡的晚上。
　　“对不起，我的朋友出了点事情，害你担心了。”苏流惜同情地看着惠子，忍不住道歉。
　　“夫人哪的话，都是我该做的，刚才吓到夫人了，我才应该道歉。”惠子微微一笑，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那就扯平了。我想洗澡，你来帮我放洗澡水吧。”
　　“夫人需要加什么香料，需要我用什么手法洗呢？”惠子恭敬地问道。
　　“你看着加吧，不用帮我洗了，你去睡吧，我自己洗就行了。”
　　“好的，夫人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
　　洗完澡后，苏流惜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虽然她没有一点印象了，但显然，方泽桐事后有认真进行清理，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情事的痕迹，也没有任何揉捏的印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亏她还下了必死的决心回家来，结果除了虚惊一场，什么也没发生，真是太幸运了，只要隐瞒的好，冈田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现今晚的事。
　　第二天，直到八点半，冈田才顶着一脸倦容回家，一打开门，就看到苏流惜穿着睡衣，悠闲地坐在餐桌旁吃早餐，惠子则勤勤恳恳地跪在地上抹地。
　　“看你的样子，昨晚应该睡得很好。”冈田瞅了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餐一眼，略带羡慕地苦笑道。
　　苏流惜平静地点点头：“忙了一晚上？是什么很紧急的事么？”
　　“嗯，”冈田脱下外套放在沙发上，模棱两可地说：“商量点事。”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没准备你的，要不让惠子帮你做点。”
　　“不了，没胃口，我困得很，上楼去睡了，有事叫我，出去的话叫司机送你。”
　　冈田丢下这一句后，有气无力地走上楼梯，咣当一声关上房门。
　　苏流惜吃完早餐后，闲得无聊，又不想进房打扰冈田，便和惠子闲聊起来：“惠子，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冈田的？”
　　“我本来是佐藤将军家里的女佣，也是刚刚认识冈田先生，他把我要来，是特意为了服侍夫人你的。他特意问了我会做什么家事，我说我什么都会做，他才把我带过来的。”
　　是看扁我什么家事都不会做么，苏流惜心想，说：“做饭而已，应该不是很难吧。”
　　惠子掩嘴一笑：“先生特意交代过我，说夫人不会下厨，做饭的事就由我一手包办。”
　　苏流惜听到这话，顿时感到手边的三明治难以下咽，忿忿地说：“谁说我不会，谁又是天生就会，我只是不学而已。惠子，要不你来教我吧，万一你以后要回家省亲，家里不就没人了。”
　　“我没有亲人，小时候就跟着佐藤将军了，应该是没有机会省亲的。夫人不用担心，我除了买菜，不会踏出家门一步的。”惠子伫立一旁，微微笑着说。
　　苏流惜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惠子又说：“不过如果夫人有这个兴致的话，当然可以跟我学，不知道夫人想学江浙菜，还是和式定食？”
　　苏流惜一愣，说：“不如……”她举起了手中的三明治，里面有小黄瓜，西红柿，还有培根，笑眯眯地说：“先从三明治学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