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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琉璃断(下) ...

  •   第八章

      我连忙打断她:“采蘩,你这样胡说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么?”
      采蘩象是有准备,丝毫不慌乱:“姐姐什么意思?”
      我拂着衣袖,淡淡道:“采蘩,我知道你是平佳王的人,不止是我,仿佛皇宫里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但你也别忘记了,你还没有受封,台面上根本没有身份,只是区区一个宫女。我何以成了你的姐姐?”我故意留白,然后释然道:“哦……我懂了,第一,你想让我也成为平佳王的人?不巧地告诉你,我和当今一品太医缪源的独子,也是现如今梁国第二的太医缪阮早已经定亲,不日完婚,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平佳王有什么瓜葛。那么第二,你想让我成为同你一般卑贱的宫女?我堂堂尚书嫡女怎么担得起这样的名号?”我的心跳很快。表面还得假装镇静。
      幸好流双和缪阮没有在这里。原本我想说太子的,毕竟太子的声名一出无人可比,但终归答应了成玉姬不再和太子有牵连,就只好暂时把缪阮拖进来了。
      等我再去看采蘩和梁禹的时候,他们俩却都在出神。我反而真正静下心来的,端起一口茶喝着,不紧不慢。良久,梁禹的声音才又传来:“什么时候的事?”
      我盯着在碧绿的茶水中回旋打转儿的茶叶,感叹一句:“真是好茶呢。对了,您方才说什么?”
      梁禹脸上的表情真是扭曲,眼眸顿时昏暗。不过他还是乖乖重复了一遍:“你说……和缪阮定亲,什么时候?”
      我口气不善:“什么时候的事,也是我和缪阮的事,平佳王不必过问太多吧?倒是我想问问你们,平白把人叫来叫去,是什么道理?”
      采蘩终于冷笑一声,从枕头下摸出一块手帕。碧绿花纹,青色的底,一看,就是我常使用的手帕。手帕上还方正绣着“绊”的字样。采蘩把手帕狠命一丢,落到地上:“那日我在御花园行走,在桥上却被人猛地推到了池子里。等到丫鬟赶来,却只见到这方帕子在桥上。”
      我这才意识到我丢了帕子!我这脑袋,素日里丢了常用的帕子竟也不知道,让人钻空子了。
      这下,我是真没有法子了。我镇定着纷乱的思绪,想着如何对付的时候,敲门的声音响了。
      采蘩不好追问,梁禹便就说了声:“进来吧。”
      是缪阮。
      我办起着身子瞧着他光明正大地走进来,忽然心跳得厉害。完了,方才还拿他做幌子,这下子若是被揭穿了,我的面子该往哪儿搁?
      只见缪阮面色非常正经,甚至严肃,没有素日里的闲适自在。可是待我认真看时,他却又笑了,是那种满不在乎的微笑。他剑眉一挑,从阔袖里轻轻拿出一样东西——正是那条青碧色的手帕。
      他动作轻缓而又温柔,一只手拍了拍我的头,一边把那只帕子放在我的手心。他的眼睛是满含笑意地望着我的,可是却对梁禹示威:“平佳王,前些日子绊紫将她常用的手帕赠与了我,倒惹出这许多麻烦。”
      我不敢出大气——只有我知道,那帕子上绣着“双”字。是的,缪阮拿来的那个,正是流双的,与我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手帕的边角绣着的名字不同。我的是“绊”。我明白,地面上委屈地躺着的帕子正是属于我的。
      梁禹瞪着落在我发髻上的缪阮的手,好半天才怔怔地说一句:“既然常小姐的手帕在缪太医手里,此事定与常小姐无关了。”
      缪阮唇边的笑意更加明显,他声调轻快道:“多谢平佳王。待采蘩姑娘真正嫁入平佳王府那日,我和绊紫会来捧场的。自然,我和绊紫的婚事,也烦请平佳王赏脸光顾。”
      我咽下口水,心里简直掀起了千层浪——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是不是他在门外听到了?对,一定是如此,不然他怎么能在这样恰当的时候敲门进来呢?
      一面,我感激着他的相救与配合,一面,我简直不敢面对他。
      对了,流双!流双她怎么办?
      想着,我盯着缪阮,加重了语气问:“流双还好吧?”还不忘使着眼色。
      缪阮自然是聪慧的,他笑着回答:“我来的时候便打发她回去了,放心。”说完,又把我从座椅上拉起,有意无意探着我的肩膀,姿态仿佛亲密的恋侣。等一些列细碎短小却影响深远的亲近动作完成后,他翩然施礼:“平佳王,那么微臣就带着绊紫先走一步了。”
      我也只好顺水推舟地说:“采蘩姑娘,你要好好养病。我先走了。”然后,就把手放在缪阮伸向我的手里,跟着他出门了。
      一出房门,我就开始出汗。身子不听话地颤抖着,仿佛我自己都无法控制。也许是脸色太难看了。缪阮放慢了步子,轻声问:“你怎么了。”
      我也不好再伪装,便如实告诉他:“后怕。若不是你那时候进来,我也许会背上让爹娘都蒙羞的罪名。”
      我以为他该放开我的手了。毕竟此时我们都出了平佳王府,可是他没有。反而他握紧了我的手:“现在不是没事了么?明日过后便能离开皇宫,以后也不会有这些纷扰了。”
      我惊魂甫定地点头,道:“那帕子你是怎么得来的?向流双要来的?”
      他点头:“有一日我瞧见平佳王府外的丫鬟在议论采蘩落水的事情,她们说采蘩姑娘的侍婢捡到了一块青碧色的手帕,似乎是推她入水的人留下的。当时我便想到了你的手帕。今日我听说你被平佳王叫进府里,便预料到你会因此有麻烦,于是过来瞧瞧。”
      “流双平日里不怎么喜欢用这个帕子,她如何会带着在身上?”
      “当然没有,我跟着她去你们的宫殿拿回来的,硬是把她留在了那儿,自己过来。我怕她看见你又危难,会情绪激动。”缪阮耐心地解释着。
      这下我真是放心不少。但是,手帕上的绣字还是让我有点儿心悬:“其实采蘩拿出来的手帕的确是我的,我看到上面的绣字了,只是一般人不注意,便会看不出。我怕他们又会重新研究那手帕,我岂不是要遭殃?”
      缪阮又是一笑:“放心,我已经买通采蘩身边一个侍女,她会在采蘩不在意的时候,偷偷把手帕毁了。”
      “你……想得也太周到了吧?说真的,你这样的智商,只是做一个太医会不会委屈了?”我佩服缪阮缜密的思维。
      缪阮面对我的赞誉,并没有喜形于色,而是讽刺道:“现在又开始贫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了方才的事情:“我也奇怪的很,那手帕怎么会在她那里。我也是的,这都好几天了,手帕丢了我竟然一点儿都没觉察。”
      “也许有人暗算吧,你既然明日便要出宫,以后应该不会了。”
      我宽心了。也许是哪个嫉妒采蘩的宫女推她入水,而她又恰好看我不顺眼,便顺带把这祸端送到了我头上罢了。
      明日出宫,真的再也不想回来了。
      走了一截路,眼看就要到达,我忽然想起定亲的事情:“其实吧,方才我说,那个,我们俩有婚约也只是,权宜之计,你别往心里去。尤其对流双,半个字都不要提。只说是她的手帕就了我。”
      缪阮似乎轻皱了下眉头,他还是点头答应:“我知道。”
      看他一脸不怎么高兴的表情,我也抱怨起来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说不嫁人是不可能的,现在流双这个年纪嫁入是正合适的,我现在不能再拖延了。可是皇上有意让我当太子妃,太子哥哥却有个成玉姬,我也不好坏人家的好事儿,再说,当了太子妃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老死宫中?我爹呢,他又看中你了,非让我嫁到你们家,我也跟他说了,流双喜欢你,可是爹说他对流双自有安排……这样混乱。”
      “做不得主的事情便不要操心了。也许长辈的话更有些道理。”缪阮握着我手的力道似乎减轻了不少。
      我没有在意他的话,继续充当怨妇的角色:“很命苦的好不好?我现在,非常非常看不起自己,总觉得自己象是拆散鸳鸯的狠毒女子。这日去抢成玉姬的太子哥哥,那日又去跟自家妹妹争夺你,仿佛天生没有人要似的。你知道么缪阮,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他们这般自主安排我的婚姻大事只会让我越来越痛恨自己。”
      缪阮停下来,盯着我的眼睛。我不解,望着他道:“快到了,怎么不走了。”
      他就那么看了我好一会儿,眼瞳的颜色由深至浅,又重新牵起我的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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