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绛紫为邪》眼镜闪光

36、35 人在江湖

　　郭嵩阳凝视着李寻欢，道：“你我一日不分高下，我就一日不能心安。”
　　李寻欢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想在什么时候？”
　　郭嵩阳道：“就在今日。”
　　李寻欢道：“就在此地？”
　　郭嵩阳四下一扫，冷笑道：“此间本是你旧居，若在此地与你交手，已被你先占了地利。”
　　李寻欢微笑着，道：“不错，就凭此言，阁下已不愧为绝顶高手。”
　　郭嵩阳道：“但时间既已由我来说，地方也该由你来决定。”
　　李寻欢笑了笑，道：“那倒也不必。”
　　郭嵩阳沉默了许久，才断然道：“好，既是如此，请随我来！”
　　李寻欢道：“请！”
　　他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龙小云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身边默然静立的紫衣女子，便笑着朝他道：“李大叔你老人家好。”
　　李寻欢朝他笑了笑，道：“你好。”
　　龙小云眼珠一转，忽然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悄声道：“那人看样子很凶恶，李大叔还是莫要跟他走吧？”
　　李寻欢沉声道：“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有些事你纵然不愿意做，却也非做不可。”
　　龙小云道：“可是，大叔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阿紫姐姐一定会很伤心的。”
　　李寻欢心中一痛，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正好撞进了一双明媚又温柔，仿若春暖花开般的眼眸中。
　　此战，他其实并无把握。
　　郭嵩阳的剑道已至大成，而且此人一心向武心无杂念。
　　李寻欢不知道自己这一去是否能够回来，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战来得越迟越好。
　　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承认自己变得怯懦了，因为他心里已有了太多的不舍。
　　他答应过那个精灵般的女子，要与她匿迹于山水，从此长相厮守。
　　可现在……
　　阿紫忽然轻笑了起来。
　　李寻欢看到她动了动嘴唇，他仿佛听到自己心中最为不舍的那个精灵在无声地说：我等你。
　　我等你。
　　我等你回来。
　　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
　　我相信你一定会赢。

　　望着两个人离去的方向，龙小云朝阿紫问道：“姐姐，你不跟去吗？”
　　阿紫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去，武功达到我们这种程度，近距离都会有感应，我跟去只会打扰他们。再说，我还得回去做饭呢。”
　　龙小云呆了呆，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诧异地道：“做饭？你？！”
　　阿紫道：“你李大叔今早没吃上饭，我总不能让他回来继续饿肚子。”
　　龙小云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回来？他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阿紫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说罢，没等龙小云反应过来，她一个纵身就没入了林中，长声道：“给你疏通经络的丹药在那个棋盘上，改天我再来找你……”
　　龙小云揉着被捏痛的脸，暗自咬牙切齿了一番，就向楼上跑去。然而他眼角忽然瞥见了一片洁白的亮晶晶的东西，整个人不由怔在了那里。
　　只见阿紫刚刚所站之处的木梯扶手上，不知何时已凝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霜。

　　墙外的秋色似乎比墙内更浓。
　　郭嵩阳双手缩在衣袖中，慢慢地在前面走着。
　　李寻欢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路很长，窄而曲折，也不知尽头在哪里。秋风瑟瑟，路旁的草早已枯黄。
　　郭嵩阳走得很慢，但步子却很大。路上的土质很松，他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每个脚印的深浅完全一样，每个脚印的间距也完全一样。
　　他在调整，李寻欢也在调整。
　　小李飞刀也有高下之分。如他击中伊哭那一刀，由于当时只解开了手臂的穴道，而且穴道封闭已久，伊哭才有命逃走。
　　越是精妙的招数，越需要巅峰的状态。
　　郭嵩阳的步子越来越大，脚印却越来越浅。他的巅峰，就是路的尽头。
　　李寻欢这一生中，也许直到今日，才遇着个真正的对手！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的红叶。
　　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郭嵩阳反手拔剑，平举当胸，而他的目光，始终不离李寻欢的右手。
　　他知道这是只可怕的手。
　　李寻欢此刻也已像变了个人似的。
　　青布衫角随风飘摆，仍旧那么出尘洒脱，可他的眼中却焕发出一种让人难以直视的光辉！
　　平日的他就像是一柄被藏在剑匣中的宝剑，韬光养晦，锋芒不露。
　　而此刻，剑已出匣！
　　他的手伸出，手里已多了柄刀。
　　一刀封喉，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
　　郭嵩阳眼中锐气毕露，道：“请！”
　　李寻欢朝他颔首道：“请！”

　　傍晚的风越发的凄冷了，可巷堂里一间冷清的鸡毛小店却暖风洋溢着。
　　孙驼子将两张桌子并在一起，拿抹布仔细地擦拭着。他一边卖力地抹着桌子，一边用鼻子狠狠地吸着气，眼看着就要进气多出气少了，这才满足地发出了一声长叹。
　　“阿紫姑娘的厨艺真是绝了，也不知做了什么菜，味道居然这么香……”
　　这时，一个中年大汉大步迈进了他的小店，问道：“店家，我家少爷回来了么？”
　　孙驼子盯着他手里提的四个酒坛，答道：“还没呢，再等等再等等，你这……你这可是天香楼的女儿红？”
　　大汉道：“不错，阿紫姑娘要的是上等的好酒，我四处去寻也只寻到他一家。”
　　孙驼子不禁双眼放光，问道：“多少年头的？”
　　大汉道：“这是一百年的老酒了。”
　　孙驼子喜道：“真是大手笔呀！他家一共也没剩几坛，居然被你买来了这么些！”
　　大汉笑道：“店家果然也是好酒之人，连旁人的家底都这么清楚，看来我还得再出去趟，以你三人的酒量，光这几坛只怕还不够塞牙缝的！”
　　孙驼子摆手道：“哎呀不麻烦了，这么好的酒，我喝也是糟蹋。再说，能尝到阿紫姑娘的手艺才是正经……”

　　最后一点枫叶的碎片落下，枫林中如死一般的萧瑟寂静。
　　郭嵩阳面上虽仍无表情，目中却带着种萧索之意，黯然道：“我败了！”
　　李寻欢道：“谁说你败了？”
　　此时此刻，李寻欢手里的刀已经折断了刀锋。
　　郭嵩阳道：“我承认我败了。”
　　他黯然一笑道：“这句话我本来死也不肯说的，现在说出了，心里反觉痛快得很，痛快得很——痛快得很！”
　　他连说了三声，忽然仰天而笑。
　　凄凉的笑声中，他已转身大步走出了枫林。
　　李寻欢目送他远去，尚未脱离状态的身体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就在这时，突然一人拍手道：“了不起，了不起，实在太了不起了！”
　　李寻欢转过头，原来那人竟是说书老人的孙女儿。

　　我晕，手一抖差点把黑哥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