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绛紫为邪》眼镜闪光

32、31 风云再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巷堂里传来一阵笃、笃、笃、笃——之声。这声音单调而沉闷，回荡在巷中越发显得阴森诡异，而在那些被放了铜钱的人听来，只觉得心头被棍子重重地敲击着，几乎要把人的魂儿都敲掉了！
　　凄凉的夜色中，慢慢地显出了一条人影。
　　这最后来的一个，黄衫上镶着两道金边，显然在帮中地位显赫。此人左腿齐根断去，蓬头散发，面如锅底，脸上居然满是刀疤！
　　三角眼，扫地眉，鼻子大得出奇，嘴也大得出奇，这张脸就算没有刀疤，也已丑的吓人了。无论谁看到这人，心里难免都要冒出一股寒气。
　　四个黄衫人竟一齐迎了上去，躬身行礼。这独腿人只是摆了摆手，笃、笃、笃地几响，人也走入了小店。
　　“延！——延庆大伯？！”
　　阿紫一声惊呼，独腿人顿时被她喊得一愣。其余人也均是莫名其妙地朝她看去，就连李寻欢都不免露出了一点惊讶的神色。
　　随着独腿人迈步进来，阿紫也看清了他的全貌，脸上不禁一赫——真是的，我在想什么呀！难道段延庆也能随便抛弃金大跑来投奔古大大的怀抱里吗！？居然还喊出来了……
　　独腿人有些疑惑地朝阿紫问道：“姑娘可是认错人了？”
　　他相貌凶恶，说起话来却温和得很，声音也好听。
　　阿紫心中的违和感更强烈了。
　　她遇到的段延庆一向穿着青袍，长须垂胸，面目漆黑，但双眼湛湛有神。他双腿残废面目全毁，只能以细铁杖点地而行，所以无论从外形来看，还是从武器来讲，这两个人都有着很强的相似性。
　　不过段延庆口不能言，只能以腹语传意，眼前这个人就肯定做不到了。
　　她看起来有些羞涩地道：“我族中的一位长辈看起来和你很像，我不小心看错了，真是不好意思……”
　　听她此言，众人的表情更加怪异。
　　任其他哪一个人被她看错，都不是不可能的。但以独腿人那副明显超然脱俗世间少有的形象来看……她大伯到底是有多超然呀？
　　独腿人显然也没想到世上居然还有一个人和自己一般尊容，霎时间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惆怅。
　　“无妨……”
　　还没等独腿人说什么，门外边突然有人打了个喷嚏——
　　女人为了不让自己的腰看起来太粗，总是宁可冻死也不肯多穿件衣服的，大多数女人都有这个毛病。
　　胡媚的这种毛病更重。
　　她穿的少，巷堂里的风又大。刚才几个人出去后都站在了黄衫人画的圆圈中，而她一个人站在最前面，恰好迎着风口，吹了半个多时辰，怎会不着凉。
　　只听“叮”的一声，胡媚头顶的铜钱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滚出了好远。
　　这下，不但胡媚立时间面无人色，别的人脸色也变了。
　　一个面色惨绿的黄衫老人皱了皱眉道：“我们的规矩你不知道？”
　　胡媚颤声道：“知——知道。”
　　黄衫老人摇了摇头，道：“既然知道，你就未免太不小心了。”
　　胡媚身子发抖道：“晚辈绝不是故意的，求前辈绕我一次。”
　　黄衫老人道：“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却也不能坏了规矩，规矩一坏，威信全无。你也是老江湖了，这道理你总该明白。”
　　孙驼子瞧着外面的情况，这才明白这些人走路时为何那般小心了。原来要是一不小心将头顶的铜钱弄掉了，就非死不可！
　　这些黄衫人的规矩不但太可怕，也太可恶。
　　说到规矩，阿紫忽然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脑子直通到底的真相帝，岳老三！
　　他们南海鳄神派的规矩只怕才是最奇葩的，拜师跟拜祖宗似的，徒弟按照程序撒欢打滚哭闹耍赖苦苦哀求，师父则要表面上臭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实则心中暗爽——TNND，怎一个贱字了得！

　　杨承祖的尸体倒在胡媚的尸身上。
　　胡媚临死也不忘拉自己薄情的姘头一把，害他落了铜钱。
　　夜色凄迷，不知何时起了一片乳白色的浓雾。
　　那青面汉子根本无动于衷，似乎对此已司空见惯。而独腿人向其他黄衫人问明了事情进展后，便向他走了过去，在对面坐下。
　　阿紫和李寻欢没有很关注他们的对话，但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独腿人拿出的那封信上。
　　听他们所言，信中似乎是提到了什么宝藏，现在江湖上至少有一百多号人接到了这封信，可至今也没能查明是谁写的，。
　　而独腿人的意思是此人居心叵测要引得武林中人自相残杀，他们金钱帮此来是为了劝其他人不要上当，所以你也早点回家洗洗睡吧。
　　瘦长汉子则表示，你让我走我就走那爷岂不是很没面子，这宝藏一事爷我探定了！
　　只见他左手在桌上一按，人已凌空飞起，一条黑影闪过，只听叮叮当当一串连响，四十多枚铜钱一齐跌落在地上！
　　好一条长了眼睛的鞭子！
　　外面站的可不只是之前那六个，还有许多是被黄衫人分批带到此地的。只见一时间，穿墙的穿墙，上房的上房，但见漫天人影飞舞，眨眼间就消失个干干净净。
　　再不跑就是傻子！
　　黄衫老人脸色也变了，厉声道：“你要了他们的夺命金钱，难道是准备替他们去死么！”
　　独腿人冷笑道：“有神鞭西门柔的一条命，也可抵得过他们四十几条命了！”

　　那边5VS1热火朝天地打了起来。
　　江湖上本来就是这样，一言不合，拔刀相向！
　　“原来他们就是兵器谱上第七的神鞭和第八的金刚铁拐。”阿紫在李寻欢耳旁悄悄说道。
　　李寻欢颔首道：“此二人武功的确不分伯仲。”
　　那边的青面汉子也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趁着对面五人还处于试探状态，当机立断脱离了战圈——
　　“追！”
　　独腿人大喝一声，铁拐笃地一点，人也跟着对方冲天飞起。这一条腿的人竟比两条腿的人轻功还高！
　　剩下的黄衫人一齐追去，只留下一地血迹和两具尸体。若不是这两具尸体，孙驼子真以为这不过是场梦。
　　阿紫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天色已经很晚了，咱们也休息吧。”
　　李寻欢走到青面汉子坐过的桌子前，拿起了独腿人之前留下的那封信，然后向宅子的方向凝重地看了一眼，道：“好。”

　　不知何时，那个老头子也清醒了，而他的眼睛里一点醉意也没有。他叹了口气道：“难怪西门柔的蛇鞭排名还在青魔手之上，单他露的这两手，已不愧神鞭两字，百晓生还是有眼光的。”
　　辫子姑娘道：“武林中用鞭子的，就真没一个能够强过他？”
　　老头子道：“软兵器能用到他这种火候的，三十年来还没有第二个。”
　　辫子姑娘道：“那一条腿的怪物呢？”
　　老头子道：“那人叫诸葛刚，掌中一条金刚铁拐重三十六斤，天下武林豪杰使的兵器没有比他更重的了。”
　　辫子姑娘笑道：“一个叫西门柔，一个叫诸葛刚，看来两人倒真是天生的冤家对头。”
　　那老头子取出锭银子放在桌上，扶着他孙女的肩头，蹒跚着走了出去，也渐渐地消失在了无尽的夜雾里。
　　望着老人离去的方向，孙驼子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雾凄迷，蒙蒙的月光越过满是裂痕的窗棂，抚上美人的面颊和唇角，又和那一头披散开来的青丝缠绵起来。
　　阿紫悬坐在三指粗细的长绳上，她的裙角垂下，沐浴在浓浓的黑暗之中。
　　受月光洗礼的手指晶莹如玉，轻拈着一张薄薄的信纸，好像它是某个遗世孤本中极珍贵的一页。
　　‘九月十五日，兴云庄有重宝将现，望阁下勿失之交臂。’
　　短短三句话，没有署名。
　　信上说的越少，越能够勾起别人的好奇心。
　　阿紫身后的床铺平整，原本该安寝于此的那个人刚刚离开。
　　经过两年的相处，李寻欢知道阿紫的警惕性极高，几乎可以说是一刻也不松懈。所以在这么近的距离，想要出去又不惊扰她，基本可以说是不可能的。
　　但他还是去了。
　　阿紫知道他是非去不可的，这让她心里略微有些不爽。
　　只是不爽归不爽，她还是很相信他的。
　　她相信他的为人，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他不会做出让两个人都后悔的事情来。
　　况且他对林诗音的感情早已不是爱了，没有哪份爱情能够经得起十年的扭曲。
　　倒不如说它是种执念。
　　一种让人入魔的执念。

　　纸片纷飞，如碎雪。
　　阿紫望着窗外清幽的一片白茫，忽然笑了。

　　“林仙儿，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