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妖女初长成之莫离》百里烟

109、独孤凛(下)

　　莫离还没想出法子，独孤凛那里倒先有了动静。白涟猜的没错，洛清秋那个镯子看来是真的对独孤凛很重要，独孤凛不止被引来了，还在这场看似荒唐的拉锯战里率先败下阵来。
　　先沉不住气的总是要吃亏的。
　　莫离是事后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看来少主并不在乎那个姓杜的小子的性命。”独孤凛冷笑一声，将瓶子里余下的药丸悉数倒了出来，然后将瓶子砸到地上，上一秒还完好的东西转眼之间被摔了个稀巴烂。
　　白涟含笑点头，“自然是独孤前辈的命比较重要。”
　　莫离看着独孤凛被噎住非常不好看的脸色，算是明白过来花宸明明嘴巴那么毒却从来没吵赢过白涟的原因，除开碍着白涟的身份和武力值，还有一部分原因恐怕是因为即便无所顾忌，他也未必真说得过白涟。
　　然而现在并不是好笑的时候，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她预想的一样，独孤凛下一秒的动作让莫离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独孤凛说到做到，将手心里剩下的几粒药丸全数化成了青烟，自掌心升起，逐渐消散于空气中。挥一挥衣袖，当真是什么也没留下。
　　“既然如此，那就如少主所愿。”嫌不够，还补了这么一句。
　　莫离似乎听到了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蹦哒”一声，断了。
　　抽出腰间的软剑，正要提气刺上去，一只手如早有所料一样准确扯住了她提剑的手腕，力度也控制的刚好，多一分会弄疼她，少一分会被她挣开。
　　“放开。”
　　莫离没看花宸，花宸却看着她。
　　见拉住自己的人丝毫没放手的打算，莫离只得转过脸瞪他，“我说，放手。”
　　她瞪大眼，让自己显得凶巴巴的。
　　花宸认识她十年，哪会不知道她其实根本不会真的凶人，连学都学不像。花宸摇摇头，“再等等。”
　　还等？
　　解药已经没了，难道还要纵虎归山？
　　莫离不想跟他吵，毕竟现在的结果也不是他造成的。想了想，索性另一只手也用上了，想要拉开扯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一边拉一边说，“我知道你和他有师徒情分，但我和他没有师徒情，我有的只是自己相识十年比亲人还亲的人即将丧命的不甘和仇恨。”
　　原本怎么都拉不开的手突然放开了她。
　　花宸叹口气，“在你看来我就那么不可信？”
　　其实也不是……
　　莫离刚刚说那些倒真不是觉得花宸不可信，她只是觉得她和花宸对独孤凛的仇恨毕竟是不同的，她身上背负着太多，只杨家那几十口人命，她今天就绝不能放任独孤凛活着走出这家客栈，何况还有杜锦谦……她当年千辛万苦救下的人凭什么叫别人要了命。
　　他们两人搞出那么大动静在场包括独孤凛在内的其他几人想装看不到都不行，莫离本来是想要趁独孤凛的注意力在白涟那来个出其不备的，就算杀不了独孤凛，在他身上捅个窟窿也好，至于独孤凛会不会反要了她的命她倒不担心，花宸不会看着她出事的，再不济也还有白涟，白涟也不会看着她丧命的，至少绝不是今天死在独孤凛手上。
　　她知道这样的自己很自私，可这债她今天总归是要欠下的。“得了，现在捅个窟窿也不行了。”莫离暗自嘀咕一句，并没回花宸话，此时此刻她并不想和花宸争论这种问题，也不想去解释什么。她实在没这个心情。
　　莫离看看手中的剑，又看看独孤凛，想起这一年来的风风雨雨，又想起十年前杨家那场大火。若是没那场大火，杨家就不会灭门，她也不用出逃，也不会遇上白涟，救下杜锦谦，认识如风和雪暖，还有花宸。或许杨歌儿的死也是独孤凛一手造成的。
　　谁曾想到兜兜转转，独孤凛居然才是和她的命运牵扯最深的人。
　　她脸上眼中的恨意太强烈，甚至超过了独孤凛所能理解的范围。他知道这丫头恨他，但没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恨自己。
　　独孤凛想起得知他身份时莫离眼中曾迸发出过恨不得将他拨皮拆骨的仇恨，虽然稍纵即逝，但他肯定没看错。
　　那时他并没毁去那些解药……
　　独孤凛蹙眉看着莫离的脸，想起什么，问她，“听说你是六岁时在遭人追杀时被救下随后进渌澜谷的，你应该还记得自己原来的家在哪里吧？你爹娘的名讳是什么？若是我旧识，兴许我能看在他们的情面上往后饶你一命。”
　　杨家的情面若当真这么值钱，你当年又怎会对杨家痛下杀手？
　　莫离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冷笑一声问他，“独孤前辈信鬼神传说吗？”
　　她这么问只因懒得跟他多说废话，以为独孤凛会听出她口里的反讽之意，没曾想独孤凛虽然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冷笑一声，但也真的费心思搭理了她这问题。
　　独孤凛认真想了会才回答的她，“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即便有鬼神，人心也比鬼神复杂多了。”
　　莫离愣了愣。
　　不可否认，若这话不是此时此刻出自独孤凛口中，她或许会在心里为说出这话之人叫一声好的。
　　想起独孤凛害过的那些无辜之人，他说这话其实并没毛病。
　　莫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只回他一句，“那独孤前辈最好还是从今天开始信吧。”
　　独孤凛点点头，“好。”
　　莫名其妙开始的话题，结束的也是莫名其妙。
　　在场几人除去莫离自己想必都是对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觉得奇怪的，好在没有人真的表现出来，白涟心思深，如风就算奇怪也不会说出来，唯有花宸……莫离想他大概是给自己留着面子，也明白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
　　其实她这回想多了，顾及到现在的情势，花宸即便想八卦吐糟最后应该也会忍住，不过此时此刻，他倒没想那么多，单纯只是想看看独孤凛被呛声的笑话。
　　花宸以为莫离只是单纯想逞口舌之快。
　　白涟却眯了下眼。虽然莫离长大后没小时候和他亲近了，但他还是多少了解她的。这丫头虽然偶尔顽劣，但心里从来是有谱的，欺软怕硬的事常干，找死的是绝迹不肯的。小丫头很爱惜自己的命，独孤凛害杨家满门，杜锦谦还中了毒生死难说，这丫头若是想找独孤凛拼命也不会忍到刚刚才想要偷袭。既然如此，那句问独孤凛的话必定不是无缘无故的。
　　为什么会说到鬼神上？
　　白涟心情有些不好。
　　如风感觉到身边的男人身上突然泛起的冷意，一时奇怪便稍微侧头看了眼他。他这一眼动作其实很小，比起看，说是瞄也不为过，但即便这样，也还是被白涟感觉到了。
　　“看什么？”白涟大多时候情绪是不外露的，但这回，只三个字，如风就清楚听明白了他心情很不好。
　　如风摇摇头，随即意识到白涟视线并不在自己身上，只好再补上一句，“没什么。”
　　好在白涟也不是真的要刁难他。
　　白涟的注意力依旧在莫离那，他总觉得这丫头今天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像是验证他心中的猜测，刚刚还在无头无脑说着神鬼话题的人突然举起手中的软剑再次朝独孤凛刺了过去。
　　花宸没料到她会再来一次，一时分神，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
　　这一剑于独孤凛来说根本算不得偷袭，轻轻巧巧就能躲过。正因为躲的太轻巧，连独孤凛自己都不免有些纳闷，这一剑怎么跟那个神鬼话题一样来的莫名其妙？
　　莫离这一剑说不上脑袋一热，但等她回过神来发觉独孤凛离自己只有半臂距离，并且对方带着掌风的右手正朝着她面门而去时，她傻眼了，也后悔了。
　　脑中一闪而过的是，她完了。
　　第二反应是……闭上眼睛。
　　莫离曾经很认真的想过一个问题，她曾经看的那些小说话本里，主角为何都好像自带了被上帝眷顾的主角光环一样，不管碰到什么都能逢凶化吉，遇到危难就会有人英雄救美，若是从万丈悬崖上摔下去也照样能不死不残，似乎就算全世界都死光了，主角也会是活到最后的那个。她当然知道这种侥幸心理在现实生活里是要不得的，但偶尔还是忍不住会想，自己是不是也带有主角光环？
　　挨上独孤凛那一掌，感觉到自己五脏六腑都像被震碎了一样的时候，莫离才知道自己这些年真的想多了。
　　失去意识前，她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手拥入进一个怀抱之中，只可惜这次她却不能像上次那样轻易地闻出那人身上的味道。这次她只闻到血腥味。
　　跟预想的一样，但又跟预料的不完全一样。
　　涟哥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