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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合意友来情不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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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璇静默地站在合芳斋的后巷中。
她望着并不算高大的围墙，突然犹豫了。
她到底……要不要进去？
她曾经以为，这一战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她不能也不该去阻止。她也曾经以为，以叶孤城的剑术，是必然不会落败的。可是昨天……
他静静拥住她，而后轻叹。
她回身抱住他，心中却不由一惊。
那些剑仙必胜的信心，在这一声轻叹中化为乌有。她拥着他，只觉苦涩而悲伤。
这样沉醉的温柔本是她万分希望的，这样美好时光，亦是以往她百般求而不得的，如今好不容易获得，却又即将失去。
难道……上苍竟是如此无情吗？
她想起很久以前有个人喜欢抱着她给她买甜甜的冰糖葫芦，给她讲仙女的故事哄她入睡，骗她说自己要叫姐姐。后来她走了，她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时候，她最大的希望就是能看到姐姐。
可是等到姐姐再回来时，只会恭谨地称她小姐，低垂着眉眼温和沉默地站在她身后，就算她再喊澄月姐姐，那个曾经笑容温暖的女子也不会揪着她的鼻子喊她小傻瓜了。不管她再怎么发脾气，那个曾经挑眉冷哼的女子也不会掐她的脸蛋叫她乖乖听话了。
玖璇常常觉得自己不够强大。
如果能够再强一些，如果当初就可以留下她不让她离开，那么，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吧。
这世上，愿意对她好的人并不多，可她偏偏都留不住。
澄月如是，叶孤城呢？是不是也会离开她？或许某天他会回来，就像澄月一样重新回到她身边。可是她真怕啊，害怕回来的那个人，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人了。
回想起和叶孤城的一切，她的唇角，禁不住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遇到叶孤城的时候，她正在飞仙岛游玩。
说是游玩并不准确，因为她是偷偷跑出来的。
年轻的小姑娘哪里知道天高地厚，自以为既然逃出了教主大人的掌控范围，自然是要跑远一点，越远越好。听江湖人都说飞仙岛在南海之南，想来那里定是距关外最远的地方了，于是一路伪装，海港处递上几锭银子，对老船师一阵花言巧语，便踏上了船，忍着头晕读着书籍看着海波喂着海鸟，摇摇晃晃来到了飞仙岛进了白云城。
却不想遇见了这一生的劫数。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一定不会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
冰冷淡漠，清俊若神，风华无双，倾绝天下。
她想，她是真的着了魔。
然而却是心甘情愿。
玖璇轻轻一笑，翻过围墙。
她很想去看看，不是那孤傲绝世的剑客，而是他的夫人——那个明朗爽快又羞涩动人的女子。
没有费力找寻，因为她就在后园；没有刻意等待，因为园中并无他人。
她跳了进去，足尖落在青石板上，微微用力。
孙秀青正坐在六角小亭里，听到声响，缓缓转过身来。
她看到玖璇，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微笑着道：“好久不见，七七。”
玖璇怔了怔，她现在，知不知道自己并非七七呢？
也许她早已听闻，只是不愿此刻说出来让她难堪而已。
她看着这个女子，妇人发髻让她看起来温柔而娴静。她的肚子微微挺起，看上去有种难以言说的柔和美丽。玖璇看着她，突然意识到，她已不再是纵横江湖的侠女，而是别人的妻子，将来还会是个母亲。
她垂下眼睫，轻声道：“你猜我是为何而来？”
孙秀青微微一笑，她的笑颜宽容而温暖，这让玖璇感动之余，也有些好笑。
就算之前还揣着那样的主意，这一刻也完全打消了。
玖璇听到她温柔的声音：“七七是为何而来呢？”
就这样把问题丢还给她么？
玖璇哑然，半晌才叹道：“我不想让他担心。”
她顿了顿，又道：“所以，我是来取经的。”
孙秀青微微睁大了眼，似是有些吃惊的样子，但她随即又笑了：“我又有什么好办法呢……”
玖璇错愕地看着她。
没有办法，怎么还笑得那么幸福？
这个问题困扰她已久，但她本未打算要请教孙秀青，她只是觉得，不管孙秀青有没有办法，她都不该去请教，毕竟，她是西门夫人，而她却连叶孤城的心意也不甚清楚，两厢比较之下，顿觉失了意义。现在拿出来问，也是因为实在无话可说。
但孙秀青的答案却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玖璇愣了半晌，才问道：“那……就这样？”
“就这样，”孙秀青微笑着点头，“不然，还能怎样呢？”
不然，还能怎样呢？
玖璇默然。
她望着孙秀青，这个女子的微笑依旧温柔动人，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不知道她为何会看得这么开。在这样温柔而娴雅的笑容前，她只觉一阵尴尬，不知如何接话才好。
她沉吟着，缓缓道：“我真希望，九月十五永远也不要到来。”
孙秀青眼中的光暗了下去，她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我自己，常常也是，这么希望的。”
原来，她和她其实是一样的。
都在为心爱之人担忧着，幻想逃避，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之前那些达观的言语，难道不是真的吗？
还是说，她是故意要让自己看得开一些，好不让她的夫君担心她，从而得以专心应战？
“谢谢你，”玖璇浅浅笑了，“我明白了。”
孙秀青也淡淡笑开，娥眉却已笼上一丝愁意，玖璇心下歉然，若不是她，怕也不会如此，她实在不应来打扰这个女子的。
“对不住，我只是想……”
“不是你的原因，”孙秀青轻轻摇了摇头，“倒是我该致歉的，没能帮上你什么。”
玖璇咬了咬唇：“其实，看到你我很开心，我，并没想要问什么的。”
“再次见到七七，我也很开心呢。”
“希望以后，我们还有这样开心的时候。”
“到那时，可能我身子不太方便，你一定要来看我。”
“好啊，我会准备天下最精致的长命锁和最通灵的平安符。”
“那就先谢过你了。”
……
温暖的阳光下，两个女子正愉快地聊着，仿佛已经忘记了彼此将来也许会到来的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