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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我叫胡华,今年十九。

      我是家里第二个儿子,大哥叫胡无华,别看这名字怪异,实际上名堂多着嘞。我哥出生那天,

      专请了个算命的老先生取名,爹一听这名就想骂人,好不容易被娘劝住了。那老先生眉头一翘,

      咧了没剩两颗牙的嘴,凑到我爹跟前:“胡爷,负负得正啊。”

      胡音似无,我爹愣是没想明白,把那老先生赶走了,给第二年出生的我取了名,胡华。

      年龄渐长,爹看着成绩串串儿上去的哥,再看看一年不如一年的我,猛拍脑袋:“胡华胡华,

      俺怎么给你取了这么个名?”

      其实名字怎么根本无所谓,只是那事被老道道破了天机,有道是名字是最短的咒语,小爷我便

      郁郁不得志到如今,俺爹回了神,也就不每天追着我打了。任我玩得昏天黑地,连路都走不动

      了,才将我拎回家。

      我是被放养的。

      哥却不一样,他是爹的荣耀,是胡家的希望。小时候他羡慕我可以放肆的跑跳,掏鸟蛋,拉弹

      弓。而他只能学习学习学习。有一次,他偷偷跟我出来玩,爹抓到他后就是一顿暴打,边打边

      骂:“臭小子,你要再不争气,爹可就没指望了。”

      他下手很重,哥哭得无比凄惨,可后来,我再没见过他哭,他也对我不再亲近,或者说是更冷

      淡了,逢年过节回来一趟,也就吱个声儿便回了房。

      而我当然不会去贴他的冷屁股,要知道,像我这样的差生,对优等生天生有种敌意。

      亲兄弟没话说,我跟村头的阿毛倒是关系很铁,钓鱼摘果,次次结伴而行。阿毛脸长得周正,

      皮肤发黄,头发是自然卷,他对自己的自然卷很是得意,不止一次地指着他那一头毛对我

      说:“阿华,别人有的我不稀罕。我这头自然卷,可是全村都找不到第二个的。”

      阿毛也就这德行,我们一起去上村里的小学、县里二流的初中和三流的高中,自然是上不了大

      学的。

      我去的那高中,是三流中的九流。有一次我去找阿毛,他跟我不是同一个班。发现他被揍得鼻

      青脸肿。我赶紧问他怎么了,这傻缺抽着鼻子对我哭诉,他被班上一个卷毛揍了,因为他嘲笑别

      人的是烫的。

      这县上的高中不乏有条件不错的孩子,想我们这种农村的本来就让人看不起,你还要去招惹他

      们,这不是找死吗?

      回来路上,他一定要我替他打回来,我真是有苦说不出,别看我平时皮得像泼猴,可身上真没

      几斤肉,要跟人打架还不被揍死?被老师抓着了,还要告诉父母。爹是有好几年没打我,可他拳

      头有多硬,我怕自个儿到死也忘不了。

      他怒了:“两个打一个,你还怕打不过?胡华,你是不是孬种?”

      我平生最恨别人叫我孬种,当即冷笑着回道:“两个去打一个,那才叫孬种。”

      阿毛的脸青了又白,转身不理我自个儿走了。

      我也不想跟上去,还特地走得更慢,东张西望。这时我才看到,路边修车摊边儿有个卷毛,他

      像是知道我在看他,回头瞥了我一眼。只一眼,就让我知道什么叫凶狠。

      我逃也似的回了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能忘记那个眼神。有时候还会在梦里出冷汗。后来我

      才知道,他叫赵昆。

      哥读完大一的那年我没有参加高考,高考对于我们这种高中而言就是个笑话——能有几个人上

      得了大学。

      同班的几个女同学都陆陆续续去打工了,要不就找人嫁了,我和阿毛只能回到村里。

      走进院子,看到娘在杀鸡,“你哥回来了!快进去看看。”娘汗水淋漓的脸上有难得一见的笑

      意。

      我在心里哼了声:“高材生回来,个个都当宝了。”

      爹和哥坐在桌前。我推开门,他们齐刷刷向我看来。哥果然不一样了,那衣服,一看就是好货。

      “胡华回来了,快尝尝,这是你哥从城里带回来的点心。”

      我抓起一块,咬了一口,入口即化,香酥得很。这一刻,我承认自己满是嫉妒。

      吃饭的时候更是不要说了,娘一口一个“无华”“无华”,爹也舒了眉头,一个个全把我晾在

      一边。我只当没看见没听见,低头扒饭。

      “吃得这么急,小心噎着。”温和的男音响起,随即一只香酥鸡腿落入我碗里。我有多长时间

      没听哥说话了。现在去看,他眉眼已经长开了,清秀之外还有男人的英气,还没工作就像个精

      英,和我这种毛里毛糙、嫩生生的小青年差的不是一个跨度。

      本来没噎着的,却愣是噎着了。

      吃完饭,哥难得到我房里关心我。这么长时间的关系僵化,他突然对我这么好,让我别扭得要

      死,反而是他,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仿佛我们以前就是这样。

      第二天,爹和我商量着我以后该怎么办。我心想:最差也就种田呗,以我这相貌也不可去娶到

      村里没人要的傻妞。

      其实傻妞长得不难看,她只是傻。

      哥进来插上一句:“要不去城里吧,我好有个照应。”

      这事就因为哥一句话而拍板了。我跟阿毛说:“我哥要带我去城里。”他羡慕地看着我,求我

      让哥也带他去。我回去跟哥说,哥顿了顿:“我那儿没有这么大地方,照顾不了他。”

      我想也是,哥也才是大二生,能有多大能耐去拉两个包袱,有我一个就够累了。我把哥的话转

      述给阿毛的时候,阿毛的样子像是快哭了。

      离开那天跟十八里送红军似的,爹娘两个把我们的手握了又握,对哥叮嘱再叮嘱,基本上没我

      什么事儿。我也习惯了,谁叫自己比不上哥呢?结果走的时候,娘塞给我一包东西:“路上吃,

      知道你喜欢。”

      打开一看是三个茶叶蛋,娘自己煮的,颜色正好,味道正浓,吃着吃着鼻子就发酸。哥拍拍我

      的头:“想什么呢?”

      想什么呢?想我胡华也有进城的一天。那个炊烟袅袅、鸡鸣狗吠的小村庄,似乎离我越来越远

      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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