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bstitute（暗黑向柯哀同人）》听水君

1、1-5

　　chapter 1
　　工藤新一正在梦见灰原哀。

　　那少女有玲珑的曲线，茶色的发。
　　她离他仿佛很远，远到只有一抹白色的剪影。她离他却又仿佛近极，幽蓝色的瞳眸清澈且清晰。

　　突然，天崩地裂，世界疾速地分离崩析。
　　她白色的裙袂在狂烈的风中凌乱地飘摇，渐渐陷入撕裂开来的土地中。

　　他绝望而狂喜地奔跑，向着她的方向拼命伸出手去。

　　那段纤秀的影却越来越隐约。
　　直到最后，她终于消失在他的视线中，那些昏灰的黄土，迸裂开来的石头土块，汹涌地遮挡了她茶色的柔软的发。

　　他僵硬。

　　少女离开了，被轰轰烈烈的崩塌所埋葬，只留下一缕清冷而哀痛的声线。
　　“工藤君，工藤君，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工藤君，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怎会。怎会这样。

　　工藤新一听到她悲怮的质询，寂静间，竟微笑起来。
　　他脸上的确是出现了那名为“微笑”的肌肉变化。

　　呐，灰原。
　　就算是做梦也好，请你走得慢些啊。
　　正因为你总是这样子，倏忽来去……所以我才会变成这样子，不是吗？

　　如今没有了你，我已不需要这梦境。
　　如今没有了你，我已不需要梦境。

　　chapter 2
　　于是工藤新一醒来，窗外夜色尚浓。

　　有温暖而柔软的女子躯体躺在他的臂弯中，胸脯起伏，呼吸温热地扑打在他的耳际。
　　昏暗的光线里，她酒红色的长发仍然流转着盈盈的波光。

　　工藤新一长久地注视着她颜色热烈的发丝，眉头越蹙越紧，忽然将她摇醒，那动作甚至称得上粗鲁。
　　女人朦胧醒转，惺忪的绯色两眸斜斜瞟着他，姿态妩媚优雅。

　　工藤新一却合上眼睛，神色安然。
　　她看到他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许久，他才轻轻叹一口气，道：“灰原。”
　　一片黑暗里，那少女清澈的，微暖而又微凉的声线缓缓响起来：“嗯。”
　　“灰原。”
　　“嗯，是我，工藤君。”少女微微笑了。
　　“灰原，留下来。”
　　“我就在这里，工藤君。”她用赤裸的双臂勾住他的颈项，轻轻地温柔地在他耳边道。

　　他满足地叹息，渐渐入睡。

　　女人松开交缠在他颈间的手臂，直起身来。她望着他赤裸的结实的胸膛，微凸的锁骨，隐在暗影中的动脉，形状优美有力的下巴，厚薄恰好的嘴唇，直且挺的鼻梁，卷曲的睫毛，黑色的发。

　　她笑了。忽然扬起手，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
　　工藤新一吓然惊醒，瞪大眼睛，愣愣看着面前勾起嘴唇的女人。她眼中有熟悉的嘲弄和愠怒。

　　女人伸手用力地拨起酒红色的长发，在空中扬起耀眼的弧线，刺痛他的双眼。
　　于是她伸过手来，揉乱他脑后的黑发，紧紧地抱住他，痴醉地道：“快斗。快斗。快斗。”

　　他苦笑，用力拥住她。
　　然后像她一样，一遍遍地在她耳边重复着，那些蛊惑人心的甜美词句，恶毒谎言。
　　最后他们又一次纠缠在一起，疯狂地亲吻，粗重地喘息。

　　是的，这只不过是他们之间的游戏。是工藤新一和小泉红子之间的，最日常的游戏。

　　他们只不过是在扮家家。
　　不过是扮家家罢了，却终于上了瘾。

　　chapter 3
　　十年前，工藤新一刚满二十岁。

　　那时他还是不折不扣的天之骄子，笑容俊朗，神机妙算。如阳光一样，所到之处，一切黑暗都要恨恨地遁逃。
　　他的照片常常登载在发行量最大的报纸的头条，竖一个V字形的胜利手势，配上劲爆十足的标题，迷死了千千万万的怀春少女。

　　而那时他狂热地爱着叫做灰原哀的少女，迷恋她幽然深邃的冰蓝色，用坚定温暖的暖蓝色虏获了她的心。
　　他常常拥抱着她，说那些最幼稚天真，却也最能令人迷醉的蜜语甜言。

　　“灰原，我们结婚吧。”
　　“灰原，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灰原，灰原……”

　　灰原哀常常嘲笑他恶心兮兮，心中却比谁都向往他所描绘的未来。

　　工藤新一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一回事，在她面前，就有数不尽的恶心话要说。他也曾有过青梅竹马的女伴，温柔和煦，是个不输给灰原哀的优秀少女，但只有面对着她若即若离的冰蓝瞳子，他才会有这样的充实与感动。

　　于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尽早到来，他联合FBI、CIA和日本警方，决定一举端掉那个组织，那个给他和她带来无数恐怖和暗影的组织。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是不是太早了，是不是太冒进，是不是太急躁。

　　因为，那时的工藤新一还坚信，光明啊，总会战胜黑暗的。
　　就这么一点点的自满和天真，他就失去了一切得到“未来”的可能。

　　那栋楼正是组织的总部，安藏着无数的小型可遥控□□，总数巨大，威力惊人。到了最后，BOSS已是强弩之末，他只好按下引爆器，随着手中浴血拼来的全部基业，一同去赴死神的约会。这神秘恐怖的黑暗组织，最后竟是这样收场。

　　然而工藤新一没有心情去享受他生平最大的胜利。
　　因为灰原哀也被困在了大楼里，只源于他一个小小的纰漏。

　　然后，“砰”的一声，她就死了。
　　尸骨无存。

　　chapter 4
　　是的，她失踪了。
　　他有时会想起，那一天教室的门刷拉打开，她亭亭地走进来，茶发蓝眸，抿着唇神色疏离。
　　灰原哀，是他生命中的一场龙卷风暴，骤然来袭，席卷了他的一切后，又神秘地消失，只留给他冰冷而紊乱的空气。

　　他发疯似的在废墟中扒寻，指甲脱落，手指骨折，直到血肉模糊。
　　是工藤有希子哭着将他拖回医院。当残破的钢筋水泥在眼中越渐模糊，他听到碎裂的声响。

　　——已经，找不到了。也，回不去了。

　　大约一年的时间，他彻底变成了废人。
　　是比疯狂更加可怕的，更接近死亡的状态。

　　在外人看来，他痴呆麻木，思维迟滞，三餐起居，饮水如厕，没有哪一样离得了人。
　　要照顾这样一个人，简直令人痛苦至极。曾经有许多人尝试过，最后都离开了。

　　那其中有他的朋友、亲戚、甚至是花钱请来的保姆。

　　曾经的确有一个人来了，她擦去了脸上透亮的泪痕，微笑仍旧温柔和煦。
　　毛利兰说，只要是他新一，不论怎样都不要紧。

　　可是于她而言，他成为了沉重的包袱与拖累，无止境地给她带来烦恼和痛楚。——他的沉沦，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只这一点，就足够让她痛得如同被杀死千万次，一片一片碎在风里。

　　毛利兰第一次来探望的时候，他早已变成了痴痴呆呆的样子，她冲上来抱住他，泣不成声。

　　工藤新一抬了抬僵硬的眼皮，触手是温柔的女性躯体。
　　他的眼中闪过错愕与狂喜，但只是一瞬，他的心又一次冰冷下去。他听得出，正哭泣的人是他的青梅竹马，不是他的爱人，不是灰原哀。

　　于是他沉默。

　　这是他拒绝的姿态。
　　她曾努力假装看不到，她试图温暖他。

　　她已经用尽全力了，疲惫到连自己都要跟着他一齐冰凉下去。
　　最后她终于明白，工藤新一所要的，毛利兰给不了。再这样下去，他们只有互相折磨，直至死亡。

　　所以她选择了安然离去，以最漂亮的姿态，没有眼泪，只有明暖憾然的微笑。

　　chapter 5
　　唤醒他的人依旧是个少女，只不过名字换做了吉田步美。
　　她说的话很简单，简单至极。

　　她不过是说，工藤新一，你要为了灰原哀活下去。

　　然而从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过。
　　他们总是说，工藤新一，你是日本的救世主，是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是我们的希望，是我们的光。
　　你要为了日本活下去。为了我们活下去。为了那些渴望正义的人活下去。

　　灰原哀，始终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没有其他人接近她，了解她，爱怜她。活在光明中的人们所需要的，不过是他。她是谁，会如何，与他们毫无关系。
　　或许他的痴傻他的愚钝，都不过是在报复这些人。他只是在毫无原因地迁怒和仇恨。

　　那时，早慧的少女站在午后金棕色的逆光中，面容模糊语气平淡。
　　他蓦然流下眼泪。

　　他想起很久以前的夜里，她趴在他的胸膛上，浅浅淡淡地笑。
　　呐，工藤君，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一定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不要让我担心。

　　他既心痛又幸福地吻上她不吉利的嘴，断断续续地说，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拼命给周围人添麻烦。

　　所以，你就别死了。

　　她冰蓝色的眸里闪过些微错愕与温柔笑意。
　　啊啦啦，工藤君，你真是麻烦死了。

　　“对啊……我就是这样麻烦，”他低着头，喃喃地笑，“所以……你就别死了。”

　　吉田步美微微扬起翠色的通透眸子，安静地看着病床上这个憔悴而落拓的男人，这已不是她的初恋。
　　是工藤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