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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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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那是一个充满着纷争的时代。
和平与杀戮,安宁与战火,交织成一个绚丽夺目的世界。
那一年,不平静,那一夜,不安静。
谁也猜不到,许多年以后,江湖中,多了一名剑神,谁也想不出,这名剑神,从何而来,因何而生。
一个出生在雷鸣雨夜的人,一个诞生在西子湖畔,藏剑山庄中的人。
这出身,注定了这个孩子,未来的一生,无法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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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长离的表情很淡,他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事实上,他从出生,就不像是个孩子。
自藏剑山庄庄主叶孟秋之下,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
从出生那一天起,便没有人见过这个孩子的哭,笑。
仿佛一块别想让人看出神情的冰,他的表情,永远只有冷淡。
他的父亲是叶孟秋的贴身管家叶芳通,而这位管家,是自叶孟秋少年时期,便跟随在他身边的心腹。几十年来,不曾有人质疑过他的忠心。所以,他的子女,极其自然地被叶孟秋视作己出。
他的长子,便是藏剑山庄二代弟子中的大师兄,叶长歌。次子,便是这年仅六岁的叶长离。
叶长离的生活极其规律,从他出生的那一天起,便规律的近似诡异。
至少,藏剑山庄之中,没有任何一个孩子,像叶长离这样不哭,不笑,不闹。
每个小孩都尿过床,甚至在他们牙牙学语的时候,还会有这样的现象,可叶长离没有。
他的手腕上,有一枚奶娘送的,金镶玉的铃铛,他找不到其他的东西,便学会了摇铃铛。侍女们从他的意图中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从那之后,他便被人称为藏剑山庄的天才。
满月抓周的时候,他抓了一把剑。尽管是一把供小孩子玩的木剑——刀剑无眼,真剑,自然会伤到孩子,谁也不会冒这个险。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仿佛叶长离是因剑而生,为剑而活。他的手中无剑时,便如同一块冷塑的冰雕,当他的手中握着剑,整个人,在须臾之间,变了。
他手中的剑影,恍如一道惊鸿,化作琼璃瑶光,行云流水般流泻而出,浑然天成。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他将他的人,他的生命,甚至是他的灵魂,都奉献给了剑,奉献给了藏剑山庄。
有些时候,连叶孟秋也想不明白,何意叶长离如此小的一个孩子,却对藏剑山庄有着难以言喻的荣耀。
隐藏在心底的荣耀。
他……以出身藏剑山庄为荣。
也唯有提到藏剑山庄四个字,旁人,才能从叶长离的眼中,看到一丝异常的狂热。
叶孟秋眯起眼,看到叶长离收剑而立,很是满意。
藏剑山庄的基业,固然是由他的儿子继承,但藏剑山庄的名气,却是要靠这些弟子们来打响,维持。
藏剑山庄二代弟子很多,包括的他的儿子们在内,但由他手把手教的,寥寥数人。
叶长离的不喜,不怒,不争,正是悟剑的极佳心性。这样冷淡的人,才不会受外界的影响。
“今日到此即可,长离,你下去休息便是。”
叶孟秋指点了他几处细微的破绽,便负着手离开,留下叶长离一人在原地静思。
任何一门手艺,都不会有真正登峰造极的地步。
这世上,有太多的事,会溶入到人的一声,而最不容易被侵蚀的时候,便是年幼的时候。
小孩子的心里,装不下太多的事,心无旁骛,才能达成目的。
如今,叶长离的心里只有剑,但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藏剑山庄也不例外,他的出类拔萃,想当然地引起了许多人的嫉妒,但想到这一点,他们的心底,便好了很多。
可他们却忘了,纵然有一天叶长离会变,他的基础,却在别人家的孩子只知嬉戏的时候,便已打好。他比别人,至少多了十几年的时间悟剑。
他的午饭很简单,简单的不像是藏剑山庄出身的人。除了量大了点。
两碗白饭,一碟炒豆子,一碟素炒茭白,一只卤鸡,三个馒头,甚至还有一壶酒,两只酒杯。
这样的饭量,全藏剑山庄,也只有叶长离和另一个人有。藏剑山庄的二少爷,叶晖。
“多谢。”
叶英的声音有些沙哑,亦有些生硬,冷淡,但并不木讷,他只是几乎不与人接触罢了。父亲的不喜,让他在藏剑山庄中,除了顶着一个大少爷的头衔外,再无其他。
就像这次,他又是因无法领悟四季剑法而被罚跪宗祠,照例是没有半个下人来为这位大少爷送饭送水,不是不敢,而是不愿,他们只是山庄中做事的,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大少爷,而遭到庄主的责骂,甚至会被逐出山庄。
当然,这些事,看在叶英眼中,他并不在乎。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些,与他无关。
他唯一的喜好,便是抱剑而立,静观寒暑枯荣,却从来不曾施展一式,除非是父亲要他演练,但演练之后,得到的,又往往是责骂,处罚。
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他是藏剑山庄的大少爷,若是无意外,将来该是由他来继承山庄的,可叶孟秋完全不解,为何他会有如此一个不知所谓的儿子,叶英对剑的天赋,简直就是……蠢笨至极,至少,从他出生到现在,他所表现出来的,只有蠢笨二字才能形容。
山庄中,只有两个人敢给被罚跪宗祠的叶英送饭。也只有一个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送。
叶长离。
叶孟秋并不是没有发现过有人偷偷给叶英送饭。
也曾经有人带着看好戏的目光,看着二少爷叶晖偷偷摸摸地将饭食送进宗祠,再偷偷摸摸地收拾了空碗碟回去;看着叶长离不避不闪,迎着庄众的目光,清清冷冷,端着食物,甚至是酒,给叶英送饭。就算他是藏剑山庄不世出的天才,也不该如此……不知遮掩。
一名好心的侍女提醒过他,庄主不会因为他是个小孩子而不惩处他,但叶长离的回答也很简单,简单的让人无法反驳。
他说,叶英是庄主的儿子,处罚他,只是庄主一时气愤罢了,若是叶英有了闪失,作为父亲,又怎会不心疼儿子。
其实,他知道,不论是他,还是叶晖,在给叶英送饭菜的时候,叶孟秋都是知道的。有些时候,他甚至能看到树后未曾藏好的那一片衣角。
“不谢。”
叶长离在叶英对面席地而坐,在宗祠之中喝酒,自然是大逆不道的,可叶长离不在乎。
尊重一个人,看重的,不是表象的形式,而是放在心里。流于形式,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他将叶英面前的酒杯斟满,露出了与他年纪极为不相符的表情:“庄主说,你明日便可解禁。”
叶英看着他,少年这张俊美到不似真人的脸上,是安详平静的笑。他的笑很平淡,平淡到带有一丝陌生卓绝的疏离,从某些角度而言,叶长离和他的气息,有些相似。同样的冷淡。只是叶长离的冷,选择的方式,是毫无变化的平板,叶英的冷,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微笑。
当然,这样的冷淡,只是对待山庄中的外人。对兄弟,叶英的笑,不在脸上,而是在眼中。
“你向父亲求情,时间长了,总会不妥。若是影响了你,在我心里,自是过意不去。”
叶长离毕竟不是他的亲生兄弟,哪怕父亲和叶芳通的关系再好,叶芳通终究是父亲的手下。叶长离是叶芳通的孩子,不是父亲的。
“小孩子的话,有些时候,比大人有分量。何况,除了你的事,我从未开口要求过什么。”
叶长离从未出过藏剑山庄,自出生到现在,他的世界,只有山庄,整日练剑的时间都嫌不够用,小孩子的玩意,他向来看不上眼,更没有那些吃食穿用上的欲求。他的生活,只有剑。
一个年纪极轻的苦修者。这是藏剑山庄上下一致认可的事实。所以,叶长离的要求,也很少有人拒绝。包括叶孟秋。
也许,是叶英蠢笨的天资,和叶晖对剑法不喜的态度,让这位藏剑山庄的庄主心底相当悲哀,所以,叶孟秋将大部分的心力,倾注在了教导徒弟身上。叶长离的出现,无疑让他找到了一些希望。藏剑山庄,不能只辉煌一代。他的其他孩子还年幼,这么长的时间,总要有些人出来,撑住山庄的场面。他只是一个人,不是神,不是仙,事情太多,也是会将他压垮。
叶英笑了笑,而后,他端起了碗筷,一言不发,直到他吃完,又是静默了很久,才道:“长离,问水游龙,其形翩然千里,运使腾挪之间,虽是轻灵,但并不适合于你。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其巧似拙,举轻若重,你之为人,虽然看似冷淡,但我却知道,你有着一颗比任何人都狂热的心。更适合于大开大阖的山居剑意。”虽然藏剑山庄的弟子,都是心法双修,可总有偏向。
叶长离的心境,很是危险。如果掌控的不好,总有一天,他会因为无法控制那股难以言喻的执着,而陷入自我毁灭的道路。
“我知道。”
叶长离的回答也很平静:“我的一生,只会留在藏剑山庄。身为藏剑人,我不会因为适合什么,而选择什么。不论山居,还是问水。这些,都是藏剑山庄的东西。”
这世上,没有不适合,只有不去做。
他是一个危险而执着的人,这一点,他不会反驳叶英。
若是有旁人在,听到叶英方才那一番话,只怕会吓的连下巴也掉了下来,这是那个山庄中公认蠢笨的大少爷么?
还是那句话,叶英并不在乎旁人如何看。
同样的,叶长离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要做的事,谁也无法阻止。
当他选择心法双修的时候,便注定了他不会有任何偏向,他是叶长离,不是别的什么人,他要走的,是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