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土成

3、误食“梦蝶”

　　清明节的三天罗静回家了，不知道老头是怎么过的。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是三天都窝在实验室里，以泡面充饥，因为他是有前科的“惯犯”！
　　今天是节后的第一天上班，罗静上午只有一节课，她打算下课后去买点菜，然后到老头那里做顿好吃的慰劳一下老头那被他自己摧残了三天的胃。
　　此时，被罗静念叨的老头刚从实验室里出来，罗静猜的一点也没错，他的确三天都泡在实验室，而此刻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中却透着难以掩饰的狂热……,盯着手上玻璃小瓶中盛着的褐色药丸，张启风激动的心跳始终难以平静……
　　这是他三年的研究成果，也是他在医学新领域的大胆猜想，只要能知道它的真实药性，他就可以证明他的猜想是正确的，就能在医学上再做突破！
　　问题是，怎样检验它的药性？张启风皱起了眉头，因为药材有限而且实验条件也多有限制，他只做出了一粒成品药丸。
　　张启风研制的新药，是他根据偶尔所得的一张古方，再以他宏博的医学知识为理论凭据和在现代的一些精密仪器为技术支持的基础上才完成的。这是一种精神致幻类药物，能在人昏睡的情况下，刺激人的大脑产生幻觉，张启风为它起了一个很美的名字：“梦蝶”,取意于“庄生晓梦迷蝴蝶”。如果研制成功的话，它将是所有植物病人的福音，若是失败的话，那么试药的人也将会像植物人一样陷入昏迷，不知何年何月才会醒来。
　　试药当然不能用动物，因为若是试药者能够醒过来，他需要知道试药者的切身感受，任何细节都不能遗漏，只有这样他才能正确评估药性并且做出更改。
　　但是，有谁合适呢？药虽然做出来了，但真正的药性未定，试药者要承担的风险之大，甚至可以说是生死抉择！张启风的脸色犹豫不决，其实他早就有了一个人选。
　　没错，这个人就是他自己！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即使是植物病人的。做为一个曾经的医生，他的医德，不允许他拿任何人的生命冒险。但是，试药必须要有人，这个人只能是他自己。
　　作为一个人，一个早就打算为医学献身的人，张启风本来可以毫不犹豫的以身试药，况且他已经68岁的人了，还能活多久呢？可是当心中掠过道安静的身影，他犹豫了……
　　哎！世间若是有了留恋，就是有了羁畔，做任何决定都不能挥洒自如，恣意妄为了！
　　最后，老头拿着“梦蝶”上了二楼书房，将药瓶放在书架上。抽出一张信纸，拿过一旁的老花镜，张启风又一阵难过，这是那丫头给他买的……
　　眨去眼中的湿润，戴上眼镜，毅然决然的拿起钢笔，伏案疾书。跃然于纸上的赫然是“遗书”两个字……。
　　罗静拿着备用钥匙打开了老头家的门，先将买的菜放到厨房，然后开始习惯性的收拾屋子：客厅，浴室，卧室，然后是书房。罗静进书房的时候，看到老头正在低头写着什么，她也没去打扰，开始安静的收拾散放的书籍。
　　倏然，她看到书架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玻璃瓶，里面还有一枚巧克力豆，罗静没多想就拿起瓶子，取出唯一的一颗巧克力豆放进嘴里。因为按照以往习惯，这些东西肯定是老头的那些学生为了讨好老头送的。像这些吃的东西，老头一般都不吃的，只不过有一次，罗静将老头带回来的学生送的一盒点心给吃了。从那以后，老头对别人送的这种“小礼物”都来者不拒了，只不过最后都进了罗静的嘴巴。
　　张启风写完后，抬起头看见罗静正背对着他在整理书架，老头又是一阵恍惚。
　　罗静转身时看见老头正怔怔地看着她这个方向。嚼吧嚼吧嘴里的东西，回味了下刚才的滋味，罗静皱眉。
　　“教授，这巧克力谁送的，什么牌子的？味道怎么这么怪？苦中带着微辣，就是没有甜味！”当然不能叫“老头”了，那是罗静私下里对其的“爱称”。
　　“巧克力？那里”张启风回过神来，疑惑的问道。
　　“诺，这里的…..”扬起手中空瓶给老头看。
　　“你，你，你……你吃了” 张启风顿时脸色骤变，惊恐而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他立马从椅子上跳下来，冲到罗静面前，抓着她的肩膀猛摇，并且语无伦次的喊着，“小静，小静，快吐出来，吐出来……，不行，不行！走，快走，我们到医院洗胃！”说着就要拖着罗静的手去医院。
　　罗静被老头搞的莫名奇妙，又被他摇的头晕目眩，眼看又要被老头扯去医院，赶紧拉住他道：“教授，到底怎么了，您慌成这样，我又没吃毒药，哪用得着洗胃”
　　“不是毒药也差不多了，你吃了我刚研制的新药‘梦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结果会怎样……”老头颤着音道，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
　　“那，吃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罗静晕乎乎地问了一句。
　　“会陷入昏睡，然后产生幻觉，如果失败的话……”张启风不敢再想下去，“所以，最安全的方法，就是洗胃！”老头决定，事不宜迟马上带罗静去医院。
　　“好像，来不及了……”罗静的声音渐渐的弱不可闻，体内的力气好像被人抽走似的，身体慢慢变的疲软，缓缓倒在了惊恐万状的老头的怀里。耳边最后的声音是老头声嘶力竭的哭泣“小静，小静，你醒醒啊……，都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你让我怎么跟你的爸妈交代啊，我拿什么还给他们啊……”
　　老头，我好像还没死，只是陷入了昏睡，你用不用这么夸张啊这是罗静陷入昏睡前的最后一句心里话，可是她来不及说出口，老头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