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何处》长生塔

5、逃避有理

　　“怎么样，你看我的手艺如何？”
　　卫轸看着手臂上这一团看起来依稀可见是由绷带裹成的不明物体，认真的思考着如此简单的包扎是如何产生这样惊悚的效果，一边在踌躇是讲真话还是讲假话。讲真话的话可能会被钟大小姐捶一顿然后本着熟能生巧的精神再来一次，讲假话的话可能下次会直接被发扬光大。
　　“感觉怎么样啊到底？”钟流月在一旁眼睛眨巴眨巴。
　　“嗯，还要……继续努力。”卫轸纠结良久，终于选好了词汇作答。
　　“……好吧，还是让小竹给你再包扎一遍吧……”
　　在身后看地相当抽搐的青衣小童应了一声。

　　待到一切收拾完毕后天色也已经不早了，钟流月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走回房中。

　　在房里静静地坐着，她仔细的回想着白日里的情形。与卫轸一同出去的决定完全是临时起意，而阁中除了青水，别的人都是第二日临时才知道的，青水是绝对不可能背叛的，那么这今天会遇到一群杀手则说明自己或者是卫轸被人盯上很久了。如果是自己的话，那么今天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自己平日里根本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水阁里面又防卫森严，想要刺杀的话，的确没带护卫的外出是个很好的机会，但是当时混战的人太多，不知是否是有意为之，完全看不出来杀手的目标是自己还是卫轸，但到底他身为九华山庄的庄主，哪怕再怎么恩威并重，但凡在利益上有争端的就一定会有仇家，因此会偶尔或者经常被人追杀什么的也不奇怪……

　　白日里的衣服还没有换下来，然而眼下钟流月也没心情计较这些小事，她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趴在桌子上，一想到高以南，钟流月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更疼了。很明显高以南是来杀卫轸的，但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尽全力，要不然卫轸今天肯定没这么轻松就能结束后面那场打斗。

　　回忆当初救高以南的时候，他就受了很严重的刀伤，现在想来那伤口窄而深，并不像是哪个帮派里的刀剑创口，反而像是某种特制的武器，从那毫不留情的手法里可以看出下手之人的果断和狠辣，可见这厮也绝不是一省油的灯，估计也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钟流月只觉得无比烦躁，想当初是得有多手贱才会救了高以南这么一祸害啊，她倒了杯茶端在手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逐影，追电。”
　　“是，阁主。”
　　“追电，白天的杀手查出什么没有？”
　　“回禀阁主，属下无能，在杀手的尸体上什么都没有发现，完全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钟流月摆了摆手，神色冰冷：“罢了，想来也是这样，你下去。”
　　“逐影，树林的那个人追到了么？”
　　“阁主，属下一直追着他到了相邻的城镇，但是被他甩在了集市里，但不知为何从动作中能感他已经力竭了，但是追寻气息却怎么也找不到人，这点让属下觉得很奇怪。”
　　钟流月有点惊讶：“这倒是很少见啊，你有什么看法？”
　　“属下以为，此人可能只是精于隐秘身形，或者是瞬间的爆发力很强，但没有后继力可以维持。”
　　……
　　“这样啊……你也下去吧。”

　　钟流月喝完了杯中的冷茶，深深地有一种自己原本看起来平静的生活要被打乱的感觉，而今天的刺杀就像是打破湖面宁静的一颗石子，在这之后将会泛起越来越多的涟漪。

　　第二日。钟流月还是决定找卫轸谈谈，她总觉得这两场刺杀挤在一起有蹊跷，那块红玉碎片更像是在暗示或者是警告她有关当年那一场杀戮的阴谋。

　　对于卫轸，钟流月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一方面钟流月觉得自己应该杀了他，父债子还，天经地义，自己的母亲是死在卫翼手上这是事实。但是实际上钟流月的大半个人生都与卫家纠缠在一起，应该说是从她的母亲洪碧开始，洪碧准确的说更像是卫翼的知己，抛开这两人所代表的武林中的两大势力不谈，二人私下的关系很好，甚至钟流月还是婴儿时，卫翼就抱过她，小时候卫翼对她们母女也是非常的关怀备至，而钟流月与卫轸那可谓是货真价实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钟流月甚至经常仗着卫翼的宠爱来逃避洪碧布置的习武的功课……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江湖上都以为是当之无愧的侠之大者，在私下里也是温润端方的君子一样的人，杀了她的母亲。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在那件事的半年之后，卫翼也离奇死亡。

　　钟流月是绝不会接受一命抵一命的选择的，更何况她的娘死的那么不明不白。

　　洪碧的死就像是一片巨大的阴影，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十年前的血债钟流月说什么也不可能就这样放弃，所以面对着内心里时不时升腾起的愤怒和蓬勃的杀意，钟流月其实是带了一点逃避的心理，总觉得不见卫轸，心里可以得到暂时的安抚。自洪碧死后水阁的权力全都交到了钟流月的手上，那时候她还只有六岁，如果不是青水与其他几位忠心的阁老的辅佐，水阁可能真的就一点点的衰落了。卫轸可以说是在那之后她心里极其不愿去怀疑的人，毕竟在那之后钟流月就逐渐的不再相信别人的示好了，幼年时期的记忆在她心中占据的份量是很重的。

　　所以在这巨大的矛盾和纠结之下，钟流月无奈，只得顺其自然的一步步走下去，就这样一天一天，一年一年。

　　在成长到有足够的能力去真正统领水阁之前，她没有办法查出当年的真相，在这样的环境下，钟流月清楚明白自己的内心深处那点隐秘的窃喜，好像就这样下去也不错，没有流血，没有仇恨，没有在现实中伤人那样深的一条裂痕。

　　自私。软弱。胆怯。

　　自己就是这样一个有缺陷的人，钟流月明白自己的性格是怎样的，所以她很刻意的去修正，然而无论别人看到的是什么，她都明白，自己其实并没有走出这个圆圈。
　　然而现在，钟流月知道自己必须真正的学会面对生活的血腥和残酷，母亲的死亡使她已经失去了软弱和逃避的资格。

作者有话说

　　继续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