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事》素若年华

2、多事之秋[2]

　　按白青溪这个现代人的思维来说的话，这种大家闺秀的大胆求偶举动确实没什么，但是现在她的立场不一样了，她这个江家大管家若是坐视不理的话，很快就会被江家的闲言碎语给埋没的。

　　白青溪认真仔细阅读了一下这则报道，虽然说大魏朝的老百姓有一部分是不识字的，但是《大魏之说》之所以盛行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说书先生的作用——即便看不懂，听却是听的懂的。平日里那几个说书段子都快烂到了肠子里去了，这下好，各种八卦信息加工一下，每天都是不同的段子，好家伙，整的和新闻联播一样。

　　“今日江家三姑娘江芊书于阳柳街上的清风斋前拦住一白面书生，扬言要此男子登门迎娶自己，据旁观者所言，该男子乃是人称‘玉无双公子’的诸葛珏……”看到这里她顿住了，“诸葛珏”这个名字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

　　想到这里，白青溪对身边的小厮吩咐下去：“找几个机灵的人去给我查查这个叫诸葛珏的人，别被发现了，若是发现了，后果自负。”

　　“是！”

　　“白青溪——！你给本小姐出来——！”一声娇喝由远及近伴着一股清香传来，白青溪面不改色地抬头望着来人——江家三姑娘江芊书。

　　三姑娘一身鹅黄色织锦缎月华纱裙，头上插着一支红珊瑚缀连珠簪子，精致的鹅蛋脸上写满了傲慢，插着腰站在白青溪面前，趾高气扬地命令道：“白青溪！我命令你立马让诸葛珏来娶我！”

　　白青溪盯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绕过她目光落向匆忙赶来的三姨娘秦氏，三姨娘见她面无表情，连忙拉过三姑娘坐下，冲她歉意一笑，开口商量道：“大管家，你看芊书这丫头不懂事，你能不能去这诸葛府上谈谈？”

　　三姑娘没好气地甩开三姨娘勾着她的手，又是一眼瞪向白青溪，急冲冲道：“白青溪！你倒是说话啊！你当心我告诉我二哥你不照顾我！”

　　这三姑娘的二哥江哲念是她的亲哥，也就是三姨娘生下的儿子，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三姨娘和三姑娘在江家的地位几乎都要和大姨娘方氏齐平了，故而更加使得这三姑娘的性子骄横跋扈，干的事情越来越无法无天，连这种开口闭口要相公的事都出来了。

　　白青溪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二少爷现在和大少爷正在茶园、瓷窑等江家各个经商地点学习，若是三姑娘有空跑去江北一代找二公子的话，麻烦回来的时候向青溪告知一下茶园和瓷窑的近况。”

　　说完白青溪也不管她气得通红的脸庞，起身把手上的茶杯重重地往檀木桌几上一放，那响声把三姑娘吓得瑟缩了一下，白青溪信步走到她面前，没什么表情地低头俯看着她那张貌美的脸庞，淡漠说道：“三姑娘如今算是长了本事，看上了玉无双公子，还上了《大魏之说》，这个宣传江家的方式倒是不错。”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三姑娘壮着胆子伸长了脖子瞪着她。

　　白青溪嘴角轻翘也不理睬她，偏头看向一旁有些不满表情的三姨娘，笑着问道：“三姨娘这副表情莫不是觉得青溪说错了？”

　　“大管家，你不过……”三姨娘神色一凛，刚想开口就被白青溪给接了下去。

　　“不过是个区区管家。”白青溪流利地接了下去，眼神里却有着三姨娘看不透的光芒，“可是三姨娘别忘了这江家是谁当家。”

　　三姨娘身子一抖，用一副看陌生人的眼光看向白青溪，白青溪轻笑一声，道：“本来三姑娘这种不计后果的举动是该罚的，不过三姨娘若是私下管管的话，我倒是可以在老夫人和大太太甚至是老爷面前求求情。三姨娘想必这心里也透的和明镜一样儿，二少爷一定永远是二少爷，而三姑娘却不一定永远是三姑娘。”

　　白青溪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满脸烦躁死死盯着我的三姑娘，脑海中浮现出了四姑娘那懦弱却温柔的模样，暗自叹了口气，拔腿出了正厅。

　　刚走出正厅，墨烟就跟了上来，墨烟是老夫人派给侍奉白青溪的丫鬟，和白青溪差不多大。白青溪有些好笑地转头看着她那一副偷笑的表情，语气轻快道：“怎么，听了多少？”

　　“从三姑娘叫喊着进了正厅就听着呢，一直没敢进。”想到三姑娘那从嚣张到吃瘪的模样，墨烟又是一阵嗤笑。

　　“没敢进？你那是懒得进去吧，鬼机灵的丫头。”

　　“我再怎么鬼机灵也逃不过大管家您的法眼啊。”

　　“少来给我戴高帽子，怎么样，知道《大魏之说》的具体位置吗？”

　　“阳柳街清风斋。”

　　听见这个地方白青溪不由地一驻脚步，有些不太敢相信地转头看着莫名其妙的墨烟。

　　“你说是阳柳街的清风斋？”

　　“对，我派了人打听，许多人都说是那儿。”

　　白青溪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清风斋的购茶数量最多，原来是听说书的多。”

　　刚踏进清风斋就有一个小二带着职业微笑把白青溪她们迎进门，还很随意地招呼着她们道：“二位姑娘要些什么？我们这儿的茶可都是江家茶园出来的上等好茶，江家知道吧，早上他们的三姑娘刚在我们这儿门口拦住了诸葛公子。”

　　白青溪压住了墨烟上前想解释的动作，冲小二一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放了一块足银在桌子上，好奇地问道：“诶，小二，你认识那诸葛公子？”

　　小二四下看看连忙伸手把银子塞进了兜里，小声地凑到她耳边说道：“那可不！诸葛公子就是我们掌柜的好朋友，常来我们这儿！”

　　“你们掌柜的？”

　　“就是站在那儿拨着算盘的，我们掌柜的。”

　　出现在白青溪的视线里的是一个拨着算盘穿着儒雅却满腹精明的老头子，她嗤笑一声，打趣道：“唷呵，没想到你们掌柜的和诸葛公子还是忘年之交啊。”

　　“这……我也不好说，总之诸葛公子时常来这儿找掌柜的，不过每次掌柜的都是带诸葛公子去后院喝茶，然后掌柜的自个儿一个人还得回来打理生意。”小二把擦桌子的麻布往肩上一搭，提着长嘴铜壶冲她们笑笑就去别桌招待了。

　　白青溪端起茶杯抿了口茗茶，淡淡地瞟了眼墨烟，示意她盯着这儿的一举一动。自己又看了看那掌柜的，放下茶杯，起身朝他走去。

　　她用指节敲了敲那柜台，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道：“掌柜的，我想问你个事儿。”

　　那老头儿很明显被白青溪那突如其来的神秘感给带动的，也小心翼翼地探头望了望四周，凑过来，小声问道：“姑娘，请问何事？”

　　“你们真正的掌柜在哪儿？”白青溪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就问了出来。

　　那老头儿似是被白青溪这话吓到了一般，拨着算盘的手指也有些哆嗦，算珠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白青溪也不急，只是一如平常淡淡地看着他，他似乎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冲她乐呵一阵傻笑，白青溪也回他一个傻笑，然后一冷神色，用手用力一拍桌子，厉声道：“问你话呢！”

　　“姑、姑姑姑娘，你在说什么啊，这儿掌柜就是小的我啊。”

　　“哦？”白青溪了然似得点点头，唇角一勾，“以后清风斋的茶叶就还请去别处进购，江家茶园没这个胆量给一家掌柜不明的酒楼供货。”

　　“姑娘……你莫非是……？！”老头儿看她的神色里又多了另一抹惊讶，手指也不自觉地抬起指着我。

　　白青溪倚靠在柜台边上，手指绕着自己的黑发玩，漫不经心地接过话，“大魏江家大管家白青溪。”

　　“原来是白大管家，这可真是有失远迎！”老头儿说着就拱手向她行礼，示意她入座喝茶。

　　白青溪抬手一拦，秀眉一挑，冷哼一声，“呵，掌柜的，若是不想断了货源，就叫你们的幕后军师出来。”

　　“这……”老头儿虽是犹豫着的语气，但是眼神却瞟向了后方的院子里。白青溪唇角一翘，转身就朝着后院走去，那老头儿见状连忙出了柜台前来拦着白青溪。白青溪轻轻一击掌，墨烟便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的身后，伸手就抓住了拦着白青溪的老头儿的手腕，虽看上去是一位弱不禁风的女子，但是却使得那老头儿不得动弹，只得眼睁睁看着白青溪轻松地朝后院走去。

　　白青溪刚踏入后院，就有一股厚重的墨汁味扑鼻而来，她也懒得打量这萧索的后院，直接一脚踹开了后院正中的房间——果然里面坐着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在奋笔疾书着，他们被白青溪的不请而入吓了一跳，相较之下，白青溪的表现明显镇定多了，她低头扫了眼放置一旁墨迹待干的宣纸，上面写得均是大魏最新的新闻。

　　白青溪一扬下巴，冷凛的目光扫过一时间愣住的几个书生，直觉告诉她那个负责人不在这些人里面，她刚想开口问这几个书生，一个好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们怎么大门敞开着，当心冰块化了，唉，所以说没有空调就是麻烦。”

　　一个明显属于现代的词语敏感地跳入了白青溪的耳中，她嘴角渐渐上扬，找到了——映入她眼帘是一个穿着月白锦袍的俊秀男子，宽大的展袖被挽到了关节处，如墨的长发被玉带束在头顶，一双如黑夜星辰般闪耀的眸子似乎永远带着柔和。白青溪见到这张脸怔了一下，这家伙倒是穿在了一副好皮囊里。

　　那男子一进门就发现了白青溪的存在，而后者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他，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把询问的目光投向那几个书生，收到的也是疑惑不知的目光，男子正想开口询问白青溪，没想到白青溪反倒先开口了。

　　“兄台，能否借一步说话？”

　　“……敢问姑娘是何人？”男子对于眼前这位女子的突然出现有些转不过弯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白青溪——简单的发髻，靛青色的云纹纱裙，还有那一双犹如狐狸般闪着狡黠的光芒的墨色瞳孔——都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的老乡。”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