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头柳色》拓休明

13、分离

　　以沫回去以后，每天都只能和程垚煲电话粥，有时候是以沫打给他，有时候是程垚打给他，有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没什么话可以说，但就是不挂电话，就这样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听着，还有好几次，以沫和程垚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程垚就在那一头静静地听着以沫绵长的呼吸，有时候还会说点莫名其妙的梦话，听着程垚在那一头憋着笑。
　　大年三十的晚上，以沫难得有一次不想在家过年，想跑到学校去。以前她的一个高中同学这样和她说的时候，她还很不以为然，有什么比在家更舒服的，没想到现如今她也这样了。以沫拿出手机盯着看，多么盼望时间能过的快一些，快点到十点，这样又可以和程垚打电话了。
　　上了大学，虽然学校到家乘高铁也只要一个小时，但是在学校以沫还是以学业为重，医学院校的任务又那么重，所以以沫也不常回家。难得回家一趟的她，看着父母忙的团团转，想去帮忙，却勒令呆在客厅看电视等着吃就行了。
　　家里今天吃年夜饭，以沫家亲戚又很多，所以，家里差不多都挤满了，还有几个小鬼在争着，一个要看《喜羊羊与灰太狼》，一个要看《熊来了》，大人们也在嗑着瓜子聊着天。
　　以沫也是闲着无聊，便打开手机，看着程垚发过来的一条条短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话题转到她头上了。
　　“妈妈，小姑姑为什么老是盯着手机傻笑啊！”说话的人是以沫的小侄子，才三岁，长的像小肉球。
　　小肉球的妈妈是以沫的表嫂，她笑着看着以沫说：“小姑姑那是有男朋友了！”
　　“啊，那小姑姑有了男朋友之后是不是就不给我买巧克力了！”
　　“会，会给你买双份的。”表嫂打趣说。
　　就这样，以沫的脸已经通红了，借着吹风的名头躲到阳台上了。
　　X城的冬天不像北方那样零下十几度那样凌厉的冷，她像一个婉约的江南女子，含蓄又内敛，透着阵阵的湿气，丝丝沁入人的四肢百骸。
　　真是被小侄子说的慌了神，连外套都没拿一件就出来了，突然感觉丝丝冷意。但是，以沫却不想回去，因为今晚的夜空格外地清明，不知在同一片天空下的那座城市，他会不会也在留恋着今晚明亮的夜空。不自觉地，嘴角渐渐地上弯了。
　　手机里响起了熟悉的铃声，让以沫一下子回神了，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不禁笑意更浓了。
　　“喂”
　　“在干什么呀，语气那么轻快！”
　　“看电视呀，能干什么！”以沫嘴硬道。
　　以沫是典型的处女座，不会恋爱，只会逞强和嘴硬，即使内心早已波澜起伏，也要做出一副你若无心我便休的傲娇姿态。
　　“那么安静，我看不像在看电视，难不成是在想我吧！”程垚在电话这头轻笑起来。
　　“谁想你了，你少自多多情了！我在房间里看罢了。”
　　“没有就没有呗，那你笑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笑？”
　　“我还知道，你大过年的不按你说的呆在房间看电视，却在阳台吹冷风。”
　　“你在哪里现在？”
　　“你向下看！”
　　以沫就像预期地那样，在阳台上看见了那熟悉的修长身影。程垚举着电话，指骨分明，他抬着头，笑意盎然地看着以沫。在这样清俊的冬夜，偶尔闪现的烟火光将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的他衬得格外皮肤白皙。两人就这样举着电话，静静地注视着，好一会儿，以沫才缓过神。她转身朝着在爸妈说了一声，肖婷找她有事，出去一会儿便出了门。
　　肖婷是以沫的死党，两人从小学开始便是同校，同伴，同桌，两人无话不说，双方父母也都互相认识，所以，以沫说去找肖婷，父母也没说什么。
　　以沫冲下楼梯，程垚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那里。以沫又是惊喜又是意外，一时间竟也不知用什么表情。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穿那么少就下来了，也不套件衣服！”程垚避开了以沫的问题，说着将大衣脱了下来，套在以沫身上。
　　以沫顿感身上一股暖意，那是他的体温，上面还有他身上独特的味道，清新而又自然。
　　“哎，我不冷，你快穿上吧，别感冒了。”
　　程垚的笑意愈发地浓了，两边的酒窝深深地陷了下去：“你要是心疼我，就赶紧找个有暖气的地方。我对这里不熟。”说着顺势握住以沫的手。
　　以沫大冷天的在阳台上呆了那么久，手早已冰透，只是没想到程垚在外面那么久，手心还是那么干燥又温暖。
　　以沫有些挣扎：“我手那么冷，你别握着了，你手那么热，别被我捂冷了。”
　　程垚将以沫的手抓的紧紧地：“你别动，你手拿走我更冷了。”
　　“你吃饭了吗？”
　　“为了见你，我赶着春运大潮而来，哪里有时间吃饭啊，所以赶紧找家餐馆给我塞点东西，我快饿死了。”程垚捂着肚子，开始像小孩子一样撒起娇来。
　　“好啦，那我们走快点，然后带你去吃点特色的！”
　　两人边说边走着。

　　过年的街道总是有种特别的冷清，虽然烟花爆竹的声音总是不绝于耳，但是路上的行人却少的可怜，街边的商家也鲜有依然开着的。两人本来打算去X城有名的老字号小吃店去吃的，可惜，很多店都关门了。无奈之下，只得随便在街边找了一家兰州拉面馆吃了碗拉面，幸好这家店里还开了空调，只是放眼望去，也只有以沫程垚这一桌客人。
　　晶莹的面条在滚烫又鲜美的汤头里，上面铺着牛肉和香菜，连以沫这不爱吃面条的人都闻着直流口水，何况是程垚这个早已饥肠辘辘的人呢。两人已然完全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额头上出了薄薄一层汗，却难得地畅快淋漓。
　　不一会儿，两只碗就已经见底了，两人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以沫仍是不死心：“你怎么会来？”
　　“因为感应到你在想我，所以我来了啊！”程垚一边擦着嘴，一边又开始嬉皮笑脸。
　　“说正经的，严肃点！”以沫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是正经的啊！”程垚说道，继而收起了嬉笑的样子，显得有些深情，“我买了十点半的火车票，我还要赶回去陪我妈守岁，所以让我好好利用这段时间。”

　　这个平时那么讨厌人多的地方的人，为了她，竟愿意赶着春运的大潮，和别人挤来挤去的，来回花四五个小时，只为了和她一起共渡这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说不感动是假的，即使是个普通朋友，做到这样已经很感动了，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她爱的那个人。
　　尽管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但是他们仍然不愿放弃这来之不易的一分一秒。以沫带着程垚来到了她的母校，这个承载了她所有青春和所有有关青春记忆的地方，尽管里面一片漆黑，只剩路灯来照亮它的轮廓，但是，那关于青春的点点滴滴依然鲜亮，以沫讲着她在学校里的趣事，突然程垚一把将以沫拉近自己的怀里，不留一点空隙，他的下巴抵着以沫的脑袋，清香的洗发水味，一阵又一阵地钻进他的鼻孔，长臂将以沫的娇小的身躯包裹在自己的怀里。
　　“我错过了你二十年，但是之后的八十年我不想错过。”
　　以沫在程垚的怀里，感受着他滚动的喉结，听着他深情地话语，忽然觉得他胸膛的温暖好像渐渐充斥了她全身，尤其是左胸膛那一块，温暖都快溢出来了。
　　以沫抬起头，轻轻在程垚的唇角留下一个轻轻地吻，正当她要退开时，程垚按住她的纤腰，加深了这个吻，以沫没有挣扎，而是轻轻的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吻一如既往，深情而又霸道，缠绵而又温柔。唇齿交缠间，程垚的舌头慢慢地撬开了以沫完全没有设防的牙关，舌尖温柔地划过她口腔的每一个部分，好像整惨已久的宝贝一般，两人相拥而吻着，谁都不愿意先放开对方。直到最后分开是，两人都有一些气息不稳了，而且以沫的唇更加鲜艳饱满，两颊带着些微红，看的程垚忍不住又轻轻一吻。

　　以沫看着程垚走进检票口的修长挺立的背影，忽然很期待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