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变奏》红茶仔

2、无尽子夜【1】

　　我生于十九世纪的第一年，1801年。那一年的七月二十八日，我出生于广州。我是个混血儿，我的父亲是一位法国商人，他有着纯正的法兰西血统。我的母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受西方思想影响颇深的外祖父为了使母亲逃离风雨飘摇的大清帝国，将母亲嫁给了父亲这个异国商人，希望母亲和后代能够永远逃离那个压抑人性的地方，前往那个被他视为光明与民主之地的西方。我不知道生活在王朝余辉中的外祖父经历了什么，或者见证了什么，使得他毅然决然地决定将自己的女儿送往大洋彼岸，也许父女那一别既是永别，此生都无缘再相见，从此天各一方。在我还是人类的那短暂岁月里，我曾不止一次的钦佩过外祖父的决断。可笑的是，造化弄人，母亲并未如他所期望的那样远渡重洋，在他心目中的西方国家与父亲共度余生。

　　关于我母亲，我对她了解得并不多，她在我出生时因难产而死，只留下几张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供我联想。而那些照片，大部分在我年少时与父亲辗转求学、经商、旅行中弄丢了。其中有一张是她的近照，披肩的黑发，漂亮而细长的眼睛穿着一身洋装，正温柔地笑着，很美。我想，我能有这副讨人喜欢的样貌一半是她的功劳。

　　我的童年是在巴黎度过的，父亲好像完全不为母亲的死而悲伤，经商之余便于他的众多女友打得火热。我见过她们其中的几个，或故作温和，或风情至极，或流着假慈悲的眼泪，或并不把我放在心上。她们想要的不外乎是金钱、金钱、金钱，她们从父亲那里获得她们想要的，父亲亦从她们那里拿到他想要的。

　　人类的原罪，不外乎贪婪，色欲，饕餮，妒忌，懒惰，傲慢，暴怒。

　　人人都被它们包围，无人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