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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沉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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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云中轩，索依走在回家的路上。途经集市，商贩的吆喝声与行人的交谈声混在一起，竟给了索依一种异样温暖的感觉。
回家，真好！
索依微笑起来，抬头望向天空，一片蓝白分明。
路边的客栈门前，有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要饭——脚边摆着一只只有一半的破碗；衣衫褴褛，也肮脏不堪。
女人低着头跪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宛若一尊木雕。旁边的孩子却不停地动来动去，口中直喊肚饿。
街的对面，有两个穿着锦衣的孩子在追逐嬉闹。男孩手里捧着一只刚出炉的大烧饼，女孩握着根冰糖葫芦。
讨饭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舌头都快和口水一并吞进肚里了。“娘，我饿。”
那两个孩子又笑又闹，根本忘记了自己手上的美食。一个不小心，男孩把烧饼掉在了地上。但他只看了一眼，又跑去追他的妹妹。
金灿灿的大烧饼躺在路的中央，讨饭的孩子立刻跑过去把它捡起来，抱在胸前。他转身向她母亲的方向笑，笑得仿佛聚集了那天所有的阳光……
他显得如此快乐，直到飞驰而来的马车，将他撞飞出去……
一直没有动静的女人突然发疯似地嚎叫起来。她冲过去抱起自己的孩子。满身是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孩子，手里还紧拽着那只烧饼。
而驾车的人连停留一下都没有，飞快地向前方跑去。
很多人围上来观看，指指点点，不知说着什么。
那可怜的女人终于号啕大哭起来……
真的很让人心酸啊！
索依摸出些银两，走过去轻声说：“大娘，别太难过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好好安葬他吧。”
众人也纷纷解囊。
女人抬起肮脏的泪脸：“谢谢姑娘……谢谢大家……”
而索依却觉得浑身的血在一瞬间被抽走了，头脑中一片空白。
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百鬼帮帮主韩渊的妻子，美貌贤惠，端庄大方。却在家破人亡后，沦落成这样。更讽刺的是，始作俑者，竟还是自己。
索依苦笑来，满眼是泪。现在在这里充什么好人？毁了她的一切，还要博取她的感激吗？
再也无地自容，索依只想去一个谁都找不到她的地方躲起来，不被任何人看见，不让任何人找到……
一晃，已到了七月酷暑。正午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半空里，光是看见就让人头皮发麻。
此刻的云中轩就显得格外安静而阴凉：参天的古木遮住了大部分的日光，还有不时吹来的微微凉风。
云含萧穿着轻薄露肩的白色丝衣，斜倚在窗台上，一脸悠闲地望着前方。
“云公子！”
门边传来的清脆女声，带着几分迟疑。
云中仙转身看见拉奇扶着西夜，眼神凄楚。一边的西夜早已人事不省，衣襟上有大片的血渍。
“没有大碍，只是一时毒气堵塞心脉。我开几帖药给他服下，就没事了。”诊了脉，云中仙淡淡道，“他很快就会醒了。”
拉奇替西夜盖好被子，双眸中仍是隐藏不了的担忧。
“告诉他，如果还想要这条命的话，别在习武了。”
拉奇一怔。习武？……他还没放弃吗？
不再多言，云中仙走出门去，留下她一人无语地望着还在昏迷中的他。
窗外有低低的蝉鸣，彩蝶在花间乱绕。含萧轻轻地咳嗽，苍白的手捂着胸口……
“你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我和云公子商量过了，他答应让你在云中轩住一些时候。”喂西夜喝下最后一口药，拉奇微笑起身，“你好好休息。”
西夜却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
“等等！……我，有话要说……”
“什么事？”见他一脸严肃，拉奇也紧张了一下。她把碗盘放到桌上，坐回床边。
“我……”西夜迟疑着，但还是说了出来，“也许很自私，但我一直以来都期盼着，有一天可以和你在一起……虽然我已是将死之人，提这种要求有点过分……但是……”
“西夜？”
“做我的新娘好吗，拉奇？”西夜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仿佛担心她会在下一刻消失不见。
“西夜……”
待月亭中，拉奇呆呆地坐着，连含萧何时走到她跟前也不知晓。
半晌，她回过神来，看着自己面前笑靥如花的美丽男子：“云公子？”
“云萱姑娘有心事吗？想得如此入神。”含萧轻摇着折扇，任精致的锁骨在半敞的衣衫间若隐若现。
该怎么说呢？拉奇叹了口气……
“这是好事啊！如果云萱姑娘也对他有意的话……”含萧说得很轻松，“不需如此烦恼啊！”
“但是……”索依也喜欢西夜啊！拉奇低下头，怎么可能不烦恼呢？
“这种事不是两厢情愿是不行的。”含萧轻轻地说，“他喜欢的是你，就算你有心退出，他也不会快乐的。”
！？他都知道？
“别想太多，随自己的心去做吧！”面对她的惊讶，他并不作答，只是摇着折扇，笑得淡定从容。
而那一瞬间，拉奇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浓郁忧伤。
又坐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拉奇准备走了，却突然想到什么。
“对了，云公子最近有见到芜月吗？”
“没有。怎么了？”
“实不相瞒，自上次分开，我已有半个多月不见她了。本以为她会在你这儿……”
“她没来过！”含萧的眼神明显地紧张起来，“你有去其他地方找过吗？”
拉奇蹙眉。“到处都找过了……她会去哪里呢？”
凌霄宫
凌霄仙子蓦然回头，看到那一抹斜倚在门框上的忧郁紫意。
这是一双白皙精致的手，手指纤长，指尖被染成淡淡的蔷薇色。有晶莹的眼泪落到上面，一点两点……
“大姐，你知道吗？……我好恨自己！……这双手上……全都是血……我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索依在姐姐怀里，哭得不能自己，“我为什么会杀这么多人？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大姐，不要离开我！”突然想到什么，她抱紧了佳娜，“我知道，每个知道的人都会讨厌我，但是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很害怕……怕大家都会离开……只留下我……”
佳娜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一样地安慰她。“小依乖，不要哭了。姐姐哪里也不去，姐姐会一直在你身边。”
“大姐……”
“为什么这么傻呢？”佳娜抚着她瘦削的肩，“你明明知道……”
话未完，佳娜自己苦笑起来。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说她呢？
想到那个桀骜英武的背影，与他词不达意的关心。若换成是我的话，也许……
谢谢你，大姐。
但是，我好像已经看不到明天的路了。应该走哪条，我真的不知道。
很累了，我很累了……什么都不想去想……不想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