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新 临安卷》月埙

3、花灯夜会

　　五月接近六月的天气，西湖上荷叶翠绿可喜，亭亭立于风中，举着初开的红色荷花，远远看去，映着日头，红冉冉一片。

　　暖风熏醉，只有到夜晚才感受到习习湖风清凉，偏偏这样的天气，临安悄然迎来一位稀少的客人，是前几天一直避居朝野的北静王爷不知为何返了回来。这位北静王虽然辈份比皇帝高一辈，年龄却相仿，而且传言长相十分俊美。

　　皇上当然对自己这位小叔叔的归来心情大悦，特意在湖边选了宅地赏赐，由于适逢北静王生辰，临安太守还命在湖边悬挂灯笼，在湖里施放莲花灯盏，全城百姓都可以赏灯同乐。

　　花灯会当日，临安好多漂亮的女孩子都穿着轻薄的艳丽服装，手持团扇，三五成群地结伴出来看灯。最大的花灯架子高达五米，中间搭了凌空的木桥，女孩子们可以从桥上轻巧地走过去，揭取挂在头顶灯笼上的字迷。

　　欢乐中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桥下面是干涸的，没有水，柳月恒找了个有利地位躲起来，抬头看木桥空隙中走过的各色各样、薄纱裙下穿着绣花鞋的脚。一丛桃金娘和一丛泡桐挡住了他，使他不被人发现。

　　柳月恒从随身携带的皮酒囊里饮一口，摇头晃脑，诗意昂然，却冷不防身后被人一拍。急忙回转头，看见一个身着黑色底深红色花纹袍子的人在身后，脸上表情挡在阴影里，似笑非笑。

　　难不成被抓了个现行？柳月恒镇定下来，对那人堆起笑：“请问公子有何贵干？”

　　“我先看上这块地方的。”那人小声地埋怨，“不想被拖着去喝酒，先……先被你占了先机。”

　　难道这世上还有人和自己一样无聊，想到这样呆在桥下看美女不成？看眼前这位，冠冕堂皇，服饰华丽，怎么看也不像个缺钱的人，不像自己，为了个云卿姑娘数月不到将金子尽数散尽，最后还得靠她为自己在烟花酒巷觅了个打杂的差使，要看美女只好以这种不花钱的方式。

　　想到这里柳月恒不禁叹了口气，云卿姑娘待自己倒还算真心，不曾因为贫穷而冷待他，也用她的人脉帮自己寻点有官位的人来推荐，不过吟诗作词，总不是很讨那些当权者的欢喜，再加上那么一点天生的傲气，到最后被当作怪人文士来看待。

　　“你叹什么气？”那人拉着柳月恒重新在花荫坐定，笑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声音连叹气都很好听？”

　　柳月恒的脸瞬间变色，眼前这个人不仅喝醉，而且醉得厉害，不知道错眼看见了哪位女子，正要嘲讽几句对方对女性的调笑话实在老土，却看见那人瞪大失了焦距的眼睛，抢先说道：“我，我认识你……其实我不是第一次见……见……你。”含糊吐完最后一个字，那人干脆一头栽倒在柳月恒的怀里不省人事。

　　眉头微皱，柳月恒这才看清这位醉汉的面容，五官还算俊朗，应该不是什么奸恶淫邪之人，反正比起自己来是好看了不知多少倍。不客气地将对方推倒在一边泥地里，柳月恒也不挪窝，依旧坐在原地顾自己喝酒看美女，夜风渐大，他好心拖了一大片芭蕉叶子盖在地上那人身上，柳月恒决定等仆丛找到那人前，暂为看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决不能让他被野狗啖了去。

　　意外于自己的好心，灯影摇晃，柳月恒的眼前渐渐也迷蒙了开来，看来酒性着了凉风，被催发开来，他的身体也渐渐往前倾倒，倾倒……为什么还没有前来寻找的人？

　　一夜风急，粉色的桃金娘花瓣落了一地，远远地传来人的脚步声和灯笼的光亮，此时鸡鸣三声，东方渐晓。